第一百五十八章 青萍俱乐部

第158章 青萍俱乐部

几个月前，和知鹰二告诉秦川，他已经被“读卖新闻”总社安排去华北工作了，估计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来沪上，如果秦川有需要他帮忙的事情，可以找他的朋友周文运联系他。

周文云此人，现在就在“读卖新闻驻沪分社”担任记者。

同时，和知鹰二又为秦川介绍了他的另一位新来沪上不久的商人朋友，同为日本人的里见甫，希望秦川为他这个朋友的生意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和知鹰二所说的，他的这两个朋友的底细，相关信息已经通过特务处详细调查过，秦川虽然不能说完全清楚，但至少是大部掌握。

周文云虽然是国人，可此人是日本着名大学、早稻田毕业的，由于本人确有才干，妻子又是日本人，深得和知鹰二信任，周文云名义上是和知鹰二的国文翻译，其实他就是和知鹰二的私人助手。

这也让秦川想起，策反桂系高层一事，就有一个国人参与，秦川猜测，很可能就是这个周文云。

而和知鹰二介绍给秦川的朋友里见甫，也不是什么普通商人，他现在在公共租界开设了一个名为“宏济善堂”的药房，表面上售卖中西药品，其实是在做烟土生意。

按照特务处调查结果，这个里见甫似乎做什么事都没有长性，很喜欢跳槽，毕业后，他先是去川省做生意，只不过，因为国内战乱，生意亏本，之后又同几个日本朋友在津门合资开设报馆，转行做起了记者，在做记者时，由于能力出众，在新闻界崭露头角，甚至北伐时，他还在北平采访过国党委员长。

此人在九一八后，和日本关东军关系密切，此后又在东北日本人控制的满洲“国通社”做记者，据说他实际上是这个所谓“国通社”的幕后主导者。

再后来不久，这个里见甫又跑到津门创立“庸报”，虽然处处于津门“大公报”争夺发行市场，可倒也把报纸办的有声有色。

然后，他又突然扔下“庸报”，跑来沪上打着药房幌子做起贩卖烟土的勾当。

特务处给里见甫的评价是，虽未掌握此人确切身份，但从此人由东北来到沪上，可以认定，此人不仅有日本关东军的军方背景，还极有可能同日本军部有极深关联，因为关东军同日本在沪上驻军毫无瓜葛。

按照特别站自己的调查，里见甫倒卖的烟土中，不仅有内蒙和东北的北土，还有波斯的烟土，这就更加可以确定此人有日本军方背景。

因为，从波斯贩运烟土到沪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宏济善堂的烟土，主要来源是满铁和波斯，而三鑫公司的烟土来源主要是英国人把持的印度土，宏济善堂也同三鑫公司一样，由于经营的烟土量过于巨大，也是搞批发经营，虽然一个在法租界，一个在公共租界，可都在做同一件生意，冲突是难免的，几次冲突中，宏济善堂都吃了很大的哑巴亏。

在租界中，特别是法租界，日本人鞭长莫及，根本就无法提供任何帮助，尤其是这种无法拿上台面的生意。

最后，还是和知鹰二找到了秦川，由秦川出面，为其同三鑫公司说和，里见甫同意他的烟土运送都交给杜公馆指定的青帮徒众来做，宏济善堂付给帮众保护费后，杜公馆方面这才罢休。

为此，里见甫事后为表示感谢，极为大方地送给秦川五十万法币。

虽然在租界里，秦川和他的督查室管不到这里，可他能管到租界外面，由于沪上警局人员现在乖巧的很，不仅各种不法行为大为收敛，那些分局长们还经常给秦川送来一些“黄鱼”特产，所以秦川也不好太过于严苛，更何况，督查室在沪上站稳脚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现在督查室的重点工作，就是在租界外面辛勤忙碌查办烟土贩运和查封暗中的烟馆，数月以来已经查获上百万两各色烟土，封禁烟馆十五家，查缴到的烟土既有宏济善堂的，也有三鑫公司的。

当然，这些查获的烟土，除了少部分会上缴，绝大多数最后又流回法租界三鑫公司，这也让秦川和他的督查室赚了个盆满钵溢。

由于督查室查禁烟土成绩出色，督查室现在又多了一个身份，他们的大门口又多出一块牌子，“禁烟委员会驻沪上办公室”。

只是，今天这个里见甫来找自己，又是要做什么？难道又是他的烟土在哪里出了纰漏，请他出手相助？

虽然和知鹰二迟迟没有对他做出任何拉拢引诱举动，可秦川清楚这应该是日本人还在观察他，或者是在等待机会以利益诱惑他。

秦川又同炎振东和傅攸庵客套几句后，就独自走进俱乐部大楼。

宁波籍商人在沪上实力很强，他们不仅人数多，而且许多人都财力雄厚，最关键的是这些宁波人很抱团。

从他们兴建的这个“青萍俱乐部”就可见一斑，大楼外面虽然也很规整亮眼，可这样的楼宇在法租界还有很多，倒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进入里面，就会让人有些眼花缭乱了。

楼内装饰十分奢华，宽敞的大厅地面铺着这个时候少见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甚至大厅的墙裙也都是光滑的大理石贴片，楼梯栏杆都是黄橙橙的铜制品，十几间大小不一的会客室里，家具一律红木制作，特别是大厅正中屋顶上，挂着一盏巨大的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据说仅这一盏吊灯就花费二十五万。

一楼有一个宽敞的舞厅和宴会厅，还有咖啡间和茶室以及会客室，还有专供客人带来的保镖随从们的休息间和厨房。

会员如果有需要，可以在这里召开舞会甚至宴会，当然这是要付钱的，不过价格绝对要比外面低很多，至于咖啡和茶，这里的东西绝对都是高档货，但这些是免费的。

二楼则是棋牌室，还有弹子房以及客房和洗浴间，还有专供举办小型聚会和沙龙的一间比楼下要下一些的餐厅。

三楼不对外开放，上面主要是总经理办公室，以及财务室等俱乐部内部人员办公地点。

在一楼没有见到什么熟人，秦川直接上了二楼，二楼客人有不少，几间麻将室里都传出搓麻将的声音，秦川没有停留，而是直接来到左侧靠走廊里面的围棋室。

“青萍俱乐部”原先只有两间小围棋室，毕竟商人喜好围棋的并不多，可自从秦川经常来这里同卫凝波下棋后，来到“青萍俱乐部”下棋的人越来越多，炎振东索性专门辟出一个有数百平的大间，专供下棋者使用。

卫凝波的围棋水准不弱，按照秦川判断，应该有后世业余四五段的水平，尤其擅长中盘缠斗厮杀。

而秦川风格迥异，开局后就会很快取得布局优势，然后就会稳扎稳打，中盘战斗，稍有逊色，这主要是秦川受后世围棋风格影响太深，行棋过于稳健。

卫凝波同秦川相比，棋艺虽有不如，不过两人对弈倒也相得益彰，两人对弈期间谈完正事后，往往也会真刀真枪大杀几盘。

秦川开局同这时的所有棋手都大不相同，不同于长久以来形成的小目低位布局，多采用星位高位布局，善于取势，角部布局手段多变，却又变幻无常，风格令人耳目一新，以至于原本并不来这里的沪上围棋国手们也纷纷慕名前来同秦川对弈，甚至得益于掌握大量这一时期还没有出现的围棋定式，秦川在和这些国手对弈期间，也多有胜出。

秦川尤其擅长下快棋，后来在同其它棋手对弈时，秦川就以他时间有限为由，坚持下快棋，也就是把后世快棋赛规则照搬过来，每三十秒要下一手，否则算弃子认输，另有十次机动时间，每次十分钟，可自行把握，这样一来，一盘棋基本会在两至两个半小时内结束。

对于秦川这个要求，初时众人都不太认可，可又都想要同秦川这个行棋风格别出一格的棋手对弈，以便体验这种布局风格，众人也就慢慢接受，现在这个快棋规则在“青萍俱乐部”已经得到一致认同，即便不是同秦川对弈，一般也主动选择这个对弈方式，甚至炎振东还特意定制了一批计时用钟。

沪上围棋国手汇聚到“青萍俱乐部”，这让同样喜爱围棋的炎振东大为高兴，对于这些多数囊中羞涩的围棋国手大开方便之门，并不收取他们的会员费，只要他们喜欢来这里下棋就行，而且所有费用全免。

以至于，原本这些国手们只能在友人家中，或者茶楼对弈，现在也终于有了一个经常弈棋的地方，“青萍俱乐部”现在已经成了这些沪上国手们经常聚集地。

现在，沪上的围棋国手如顾如水、潘朗东、王子晏、陈藻藩、刘隶怀、魏海鸿、王幼宸、雷傅华、张蟾如、张恒甫、沈君迁等人，一有闲暇就会来到俱乐部，除了他们自己下棋，而且都很喜欢同秦川对弈。

有时甚至还举办一些小型比赛，为此由秦川和炎振东、傅司楠筹划，还在“生活导报”上专门开辟一个叫“围棋天地”的版面，介绍围棋古今名谱，还有这些名手对弈的棋局，竟然大受沪上围棋爱好者喜爱。

甚至金陵、汉口、北平这些有围棋底蕴和较多受众的大城市的报馆，还同傅司楠联系，“生活导报”报馆会定期把相关专栏发给他们，他们在报纸上再次刊载，一时间，“青萍俱乐部”大有成为南方围棋中心的意思。

秦川前世虽然有接近业余七段的水准，可论功力还要比这些人差一些，只不过他的高位布局新奇多变，让这些人都极不适应，尤其是因为他有海量的定式支撑，前世又有大量中外国手对局记忆，在系统帮助下每到类似棋形，系统都会痛快地蹦出最佳应对，由于有系统帮助，越是快棋，秦川的优势就愈发明显，不管对手如何攻击，秦川总有应对之策，在布局以及初盘阶段，即便占不到便宜，也最少是平分秋色的局面，而且落子速度极快，在一定程度上，给于对手很大压力，以至于往往出现思虑不周下出随手棋。

可如果下慢棋，秦川多半就会输多胜少了，这也让秦川赢得了快手、神算、鬼才等一干称呼。

这些沪上高手愿意同秦川对弈，多半都想见识甚至学习秦川的高位布局手段，特别是这一时期几乎无人使用的星位布局手法。

在二楼厅中没见到卫凝波，秦川就直接走去哪个大围棋室。

二楼虽然有两个条件更好的小围棋室，可秦川和卫凝波二人，除了大棋室人满为患时会选择小棋室，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在大围棋室里面最后面靠窗的角落下棋，那里不仅可以清楚观察到进出俱乐部的人员，两人交谈也方便。

最主要的是，两人不想让人认为他们有秘密接触感觉，毕竟那小棋室只有两个人。

在棋室外面茶座上，卫凝波正同周文云，苏希文还有一个身材婀娜的混血年轻女子围着一张咖啡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谈笑。

秦川认得，那个混血女子，是沪上着名交际花叫钮梅波，这个钮梅波不仅有高学历，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是这里的常客。

而那个苏希文，也是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四十多岁年纪，民国早期任过闽省财政厅长，还曾经担任过大元帅府财政署长和民政厅长，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国党，现在沪上持志大学任教授，最近和这个钮梅波交往密切。

而在另一张桌子上，宏济善堂的里见甫和一个西装中年男子坐在一起，一边小口呷着咖啡，一边低声交谈。

见到秦川，卫凝波和里见甫都笑着起身迎向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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