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古渊阁
开源巷的秦氏私宅中,秦昊将厢房的门窗一一关闭,一层泛着淡淡蓝光的灵力以秦昊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渐渐蔓延到屋子的各个角落。那西边疆界沙场上凝聚炼化的英灵被秦昊释放,如同幽影一般藏身暗处,警惕四周的动向。
秦昊坐在厢房正中的圆桌旁,左手捏着那枚拘束着冷月的黝黑甲丸,手轻轻一抖,真身缩小到同一条草蛇大小的冷月被召唤到青年身前,蛟龙的身子虚浮在空中。秦昊伸手轻轻一点,一道金色的龙纹从蛟龙的头颅上显现,秦昊抬手从上面拂过,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铭文化为点点金光消散。
磅礴的龙气好似决堤的江河,气势汹汹的从冷月的体内迸发冲击着秦昊维持的灵力域场。秦昊看着渐渐苏醒的冷月,一身灵力催动到极致死死抵御住冷月的冲击。青年的心里想到“这小子的修为又见长了,修为不足快压制不住了。”
壁上的古剑微微嗡鸣,长剑出鞘,秦青润的显化站在秦昊的身后,剑尖处一点白光凝聚,一缕缕飘逸的白色剑气从中散开,切割着对冲的蛟龙气势。秦昊伸手接过秦青润手中的长剑,一身灵力灌注其中,剑主持剑气势更盛,终于是镇压住冷月一身散逸的龙气。
冷月睁开双眼,一对竖瞳犹如深潭泥泽,灵光暗藏其中,好似懵童开慧初始,灵智不显。秦昊看着这条恶蛟的神态变化,青年收剑入鞘,陪同秦青润一起等待着冷月神智清醒的那一刻。
一刻之后,冷月化为人身参拜秦昊。秦昊看着这个被自己责罚的青年,心中到底是还有怒气未消。冷月单膝跪在秦昊的面前,静静的一动不动等待着秦昊的发话。秦青润看着面前沉寂的两人,表情尴尬,不知作何表达,只好化去身影藏身古剑。
秦昊看着冷月,大声的呵斥道“混帐东西,牧老藏书房中的万卷史记,圣贤诗书通读背诵,出世的道理更是看了不少。你倒好,关心测乱,欺负一个女子,好大的出息!”
冷月抬头看着怒气冲冲的秦昊,嘴角微微抽动,说“山野精怪,狐媚出身,如何叫人不疑心。”秦昊生气的拿起手中的甲丸对着冷月扔过去,青年怒目圆睁喝到“住嘴!精怪出身又如何,你不是?嗯!”
秦昊转过身子,双手背在身后,沉默良久,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走向厢房内的圆桌坐下,一杯茶水饮下后,说道“与善言,与善仁。你我心头自知,女子出世难当道,世道如此,你如何能够因猜忌下手。”
冷月起身看着面前的青年,躬身一拜,坦言道“冷月自知行径冲动不可为,只因好心办错事,叫公子费心了,定痛改前非。”秦昊看着冷月低眉顺眼的模样,终究是气消了,不再过多责骂。毕竟罚也罚了,骂也骂了,今后就看能不能改了。
冷月看着秦昊的神情变化,心底是真正安心下来。圣人道理日日夜夜的研习,冷月如何是不知道“上善若水”的道理,只是做人的规矩,终究是重重束缚,规矩森严。秦昊起身走向大门,双手一推,一道清凉夜风吹入厢房,吹起秦昊的衣衫边角。秦昊踏步向外走去,只是丢下一句“收拾收拾,明天起陪我一起入学学宫,切记收敛一身气势,别让人瞧出跟脚。京都居,大不易,水太深。尤其是跟在我这样的世家子弟身旁。”
冷月听着秦昊的嘱托,笑笑,点头称是。冷月心里想到“还是小孩子啊,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还要这样假装。不过的确是要好好收拾收拾,这院子里的老东西们可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夜晚的皇城中,依然是那座御书房旁灯火通明的帝王寝宫。秦明一身便服,手拿着一座烛台指着皇帝。关武国的九五之尊则是东躲xZ的躲避着秦明的追击,嘴里不停的劝说着,两人身边的侍从,皆是一脸慌乱的看着两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急的干跺脚。
皇城的城头上,上官黎陪着秦殇漫步在石砖铺就的走道上,两位老人皆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只是各自偶尔展现出一丝自身的武道气象,看的护城的官兵们是如临大敌,人人额头上大汗淋漓,生怕这两位武道上的前辈高人突然以武会友。毕竟护城的统领修为最高也不过是第四重玄魁境巅峰的武者,挡不下两人任何一人的一击。
上官云崇躲避着秦明的追击,身影穿梭在那些名贵的桌椅之间。秦明撸起袖子,脸上尤有怒容。皇帝看着这名昔日同窗,今日的肱骨大臣,心里是想骂也骂不出,毕竟骂了也没用。皇家的威仪和帝王的架子似乎对着父子两人都是纸老虎一般无用,一个是因为亲密,一个是天生压胜。
秦明停下脚步,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盯着皇帝。上官云崇苦笑一下,身子躲在椅背的后面说道“明哥,我不是解释过了吗?真没有别的事,就是看看我这个干侄子。”
秦明看着皇帝叹了口气,摆摆手,躬身一拜。私交甚好是私下的关系,今晚议事事关一国荣辱,实在是由不得秦明过分的放肆,追也追了,皇帝的笑话也让人看了,足够了,计较再多也无用。
上官云崇走出椅子后面坐到正殿的主位上,抬手正正衣冠,眼神示意一旁的老宦官。一层淡淡金光笼罩上身,一袭金色龙袍覆盖在上官云崇的身上。老宦官一声唱纳,偏殿的大门处,一名名身披朝服的各部大佬,官场要员纷纷进入其中。庙堂上的老人和中流砥柱一一朝着皇帝礼敬,各自按着官职大小找到位置静候旨意。
上官云崇环视着关武国权力中心的这帮老爷,看着在座出现的几个年轻面孔,心里感慨一声“江山代有人才出”,眼角处余光瞟向从偏殿处走进正殿的秦殇和上官黎,微微颔首。
上官云崇起身,手掌轻轻向下一压示意朝臣们不必起身礼拜,朗声说道“冬夜寒凉,劳烦各位大人了。冥鼎界千年宗门大选三月后召开,天下十九洲王朝纷纷参加此次盛会。不知诸位怎么看。”
皇城左护使梁晓恭敬一拜说道“回陛下,如今关武国兵强马壮,若能借此收纳各洲俊杰,我关武的战力甲子之后必能更加强盛,他日征战四海指日可待。依臣所见,必不能缺席,更可大肆宣扬。”
自居后位的皇城守将军长林烈看着自己这个部将,沉默不语,眼里看不出喜怒。户部杨利起身,这名年轻气盛的户部司职当庭呵斥道“吾辈莽夫,所见之处鼠目寸光。陛下,我关武如今一统月潭洲山河不过短短三年,前朝余孽尚未姑息,北部骚乱尚且未全部安定。望陛下以国体为重,修养生息乃王道所指。”
皇帝听着两人的谏言,目光扫过军部和户部的两位首席,军部首席如今为军界关家的老大关翼接替去年病逝的老首席的位子,户部的一把手依然是陈东升老爷子主位。只是这两位现今的六部要员,一个低头沉默,一个装瞎子,对上官云崇的目光有所躲避。
吏部的大佬刘源起身说道“陛下,依臣所见,不如简单的送些关武国内的年轻俊杰见见世面,其外的事还是以国事为重。”说罢,抬起头眼睛直视皇帝的双眼,一双眼睛中满是精光闪烁。
刑部,礼部两处主官笑看几位同僚的窘态。今夜议事两部所管事宜皆不在此列,不过是因为身在其为职责严重,两部要员就是来凑数的罢了。
皇帝扫过身旁两侧的四位新王,陈家的小子不过是东升老爷的太孙,年不过十六,虽是封王授爵,但屁大点的孩子如何知道其中的庙堂精妙,自然是跟随自家的太爷装瞎子。军部吴氏吴晗耋耄之年的老人,只是看了看手上的一封书信,也学那陈家老爷子修炼闭口禅。
皇帝扭头看向秦明和年岁相仿的黄家黄福,眼中的意思十分明显。秦明看向黄福,两人对视一眼,起身说道“陛下,依臣所见,关武国上下应是修养生息,劳民伤财之所不宜所动。”上官云崇看着两人,目光一一在朝臣们的脸上流转,只是帝王心相不曾泄露半分。
众人沉默,一时间正殿上寂静万分。皇帝苦恼,朝臣苦恼,两边都未曾有一个好的结果。
秦殇看着眼前这帮年轻人和老伙计,缓慢起身说道“陛下,老臣认为,宗门盛会,关武大可一试。”说罢,身子向座椅上一靠,索性闭上眼睛。
学宫主事的大司仪廖杰起身说道“陛下,老臣认为此事可以问问那位老夫子,同为天下宗门大家出身,想必会给陛下一个好的建议。”
大司仪一句话瞬间点醒众人,那位太武学宫的老夫子存在可是当今天下少数难得一见的帝境强者,如若有这位老前辈发话,去或不去,想必皇帝一定会尊重和掂量一下这位老人的话。
上官云崇看着这帮和稀泥的老油条们,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果然是踢的一脚好球。皇帝端坐在宝座上看着众人,对着上官黎轻轻点头,老人伸手指向虚空,一纸书信内容化为浮空金字显化。上官云崇开口说道“诸位所想,朕已知晓。太武来的老先生只说月潭洲地处偏远,关武形如困兽,朕意在宣扬国威,宗门盛会,关武绝不缺席。”
杨利看着皇帝,欲要起身争辩,被身边的陈老爷子拦下。关武国尚武,唯皇家首屈一指,这道理从太祖皇帝起就是朝堂皆知,一次阻拦是臣子本分,二次阻拦,尚且是年轻主官,那就是抛弃了仕途前程。
朱时茂一事是思想太过激烈,皇家威仪受到威胁,一郡郡守就此隐归山林。如今的庙堂上,自关武国一统一洲,皇家的权力便不断上涨。皇帝想要集权大统,改革一事早就人人皆知。
四位新王相互间传递神色,纷纷领头起身,高呼“陛下圣明!”一帮六部主事纷纷附和,一夜议事终于是就此落下帷幕。
上官云崇看着将要离去的臣子们,开口说道“诸位大人们回去后不妨宣扬一番,宗门盛会,千百入流的大小宗门同时招收弟子,可是难得一见。家族子弟若有入选者,少说也是一件光耀宗族门楣的好事。”
一帮臣子此时皆是回头朝拜说道“谢过陛下。”一些军部的年轻人更是暗暗偷笑,皇帝的让利的确是一件乐事。
秦明看向父亲秦殇,眼中神色闪烁。秦殇看着长子点点头,转过身子向外走去。只是一句逼音成线的低语传入秦明耳中“昊儿需要一个好的去处,秦家如今护不住这个孩子,十二宗门中,古渊阁会是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