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宋引章
一听这话张泽更想跑了,从手感不对时,张泽就知道要糟,现在一听声音,就知道坏了,还是最坏的那个。
心虚的张泽只能讪笑着说:“啊,是银瓶呀,你这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好!”
说着,张泽正义凛然地扯开她拽着的衣袖。不好意思,在下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做这种事!
银瓶看着这个无情的男人,心中郁闷的想吐血,这个男人怎么这样?还是世间男子都是这般?
怪不得都说什么:负心尽是读书人!哼!呃,好像这句话也是张公子说的,哈哈,自己骂自己!想着银瓶嗤出了声。
银瓶思维跳越,张泽可不知道她的想法。这冷不丁的一笑让他有些毛骨耸然,曾经也有个女人在张泽要离开时笑出了声……
后来?
要不是监控救了张泽,他就要提前几年来这里了。
那个女人在电梯被控制住后,从包里翻出13根50厘米长的“钢针”,形似绣花针,全是那个女人用“cpm3V粉末钢”亲手制成的,里面还加了她的血、指甲、头发……
现场还说着什么永不分离,最重要的是她进了医院而不是局子。
以至于张泽此后一直惴惴不安,十分缺乏安全感,产生学点正宗的功夫的想法,当然,那是另一段“事故”了。
现在又听到女孩笑,本就就心虚的张泽顿时不敢走了,转过身来,用自己全面强化过的眼睛紧紧关注着银瓶。
生怕银瓶也掏出个簪子,扑过来说什么:既然你非要走,那就永远别走了。
仔细瞅了又瞅,没事儿啊,除了被自己盯着看,羞的把嘴唇都羞肿了,其它一切正常啊!
现在张泽是进退两难,跑走容易,但赵盼儿一直对银瓶很是提防,要是知道自己大晚上的爬上她的床,肯定炸毛。
怎么才能让她保密呢?
引章那个小娘子赵盼儿从没放在心上,又对自己百般“凌辱”,张泽才敢过来收收福利,到银瓶就不同了。
这个“好妹妹”现在看着人畜无害,但张泽可知道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就在张泽在这进退维谷时,旁边房间,“凶手”宋姐姐还在劝妹妹。
今晚是宋徽音想要和妹妹好好谈谈,于是让引章和银瓶换了房间,准备好好教一教妹妹,什么是妾室的生存之道。
“引章你怎么能对张公子那样?还当着盼儿的面,这是取死之道啊!
要不是盼儿心地善良,换个主母,只消这些就能把你杖毙了。随意裹个草席抬到乱葬岗,再对官府报个暴毙,没人在意,知道的,也只会说你咎由自取!
还有之前在张公子床边,你在做什么?越来越放肆了,竟敢做出那种事情,现在你和那些以色侍人的贱伎有什么区别?”
宋徽音越说越气,忍不住声色俱厉的低声喝道。宋引章低头默不作声,恍惚间好像回到小时候。
身处教坊,突出就是罪,不同就是错,宋引章自打记事起,就一直是“一般”,姿色一般,技艺一般,世情之道还是一般。
宋引章忘了自己是“藏拙”还是真的普通,毕竟……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擅长的?不,不是,自己琵琶弹的还行。
宋引章又想到自己六岁时第一次学琵琶,自己当时好像很开心,因为自己终于发现一个可以不用被打、好学还不累的技艺。
然而,当她兴致勃勃地对姐姐演奏白日刚学的谱子,姐姐把她那把教头奖励她的琵琶砸了。
砸完又训斥了她好久,最后严令禁止她在外人面前弹琵琶。
现在和那时候好像啊……
记得后来姐姐又给教头送了好多东西,其中就有她最喜欢的两个前朝曲谱。
这是宋引章记忆中唯一一次对外人弹奏的经历,也是她记忆中唯一可以觉得自己不“一般”的地方。
就像现在,就像以前,她知道姐姐是为了自己好,但?好便对吗?
宋引章听着耳边的训斥,思绪不由得飘远,为什么自己会喜欢姐夫?
宋徽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叫张泽“姐夫”,只觉得这样比张郎、郎君还动听……
毕竟他也可以是别人的张郎、郎君,但只能是自己的“姐夫”!
自己第一次听说“张居正”,好像是在三年前练琵琶划伤了手时。
是的,宋引章一直在练琵琶,甚至比以前更疯狂了。
为了生存,姐姐迫不得已的小有名气后,宋引章彻底“疯魔”了。
以前她只会在伤心难过、自哀自怨时练琵琶,但年龄越大,明白的越多,她越难受。
她知道了自己姐姐是对的,知道姐姐为了自己付出了什么,更知道自己是个庸人,一个累赘!
要是没有自己,以姐姐的能力,恐怕早就挣扎出泥潭了吧!
这些想法如同梦魇一般扑向宋引章,她不想拖累姐姐,但她也怕,怕疼,怕……死。
她只能做的是逃避,如果不去想,事情就不存在了吧!琵琶,就是她逃避现实的工具。
从那之后,宋引章成了教坊司的怪人,宋朝没有“宅”的说法,异于常人,都是“怪”。
杭州乐营都知道,宋娘子有个妹妹,天天待在屋里弹琵琶,一年都不出门几次。
但有着宋徽音长袖善舞和四处打点,也没人在意这些。不过又一个小姐身子丫鬟命的罢了,人家姐姐愿意养就养吧。
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不分昼夜地弹,没有外人,她只看着几本从街上买来谱子在哪儿练。至于好坏?她不知道,也不在乎。
这一弹,就是七年。
直到那日……
宋引章至今记得,那是三年前,祥符五年,她十五岁。那日是五月初三,夏至,傍晚。
当时自己手划伤了,不能练曲子,只能无聊的翻着曲谱。这些年来,她的俸禄全用来买曲谱了,有些珍贵的曲谱,更是要靠姐姐救济。
至于成果?宋引章有些自得的看着房间内两大箱的曲谱。
百无聊赖的宋引章,用被缠成胡萝卜的手指随意的翻看已经烂熟于心的曲谱。
看着手指,又想到哪从北国流传来的胡萝卜,宋引章没想到胡人居然也会种植,看来契丹哪里的人也不是只吃肉嘛!
(契丹就是辽,辽是契丹族建立的政权,历史上一直在两个国号间反复横跳,983年,从辽改称大契丹;1066年,从契丹复号大辽。回忆时间三年前,1012年。)
实在无聊的宋引章翻开书铺掌事赠送的杂书,身为一人顶半月售额的大客户,书铺经常多赠些杂书,大都是什么小说画本之类。
宋引章虽然不怎么喜欢,但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
在一众《莺莺传》《霍小玉传》《柳毅传》中间,那本《揭秘光天化日那男子害死官家岳丈江南第一张居正传》,就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第一次见到这种营销手段的宋引章懵了,连忙打开了这本大逆不道“怪书”。一翻开就发现是“挂羊头卖狗肉”。
开篇书中就解释了事情经过,宋引章这才发现,书名应该是《揭秘光天化日那男子被诬害死官家岳丈江南第一才子张居正传》,“被诬”、“才子”是用蝇头小楷写的,还是用红字写在黑底上。
这才导致她没有看清,要是仅仅这样,那不过是个有趣的回忆罢了。但是,他的诗词写的好美呀!
他天纵之才,自称小李白,他改诗仙的《惜樽空》为《将进酒》,他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他做到了!
从他自称“小李白”惹得京中众人耻笑,他当众改写出《将进酒》惊呆众人,最后留下一首“锦衣玉带雪中眠,醉后诗魂欲上天。十二万年无此乐,大呼前辈李青莲”飘然而去。
他是这般天纵之才、逸群绝伦,看着书中他以绝对的才华,打败一个又一个看不起他、嘲讽他的人,宋引章自己比他都开心。
他就是自己的寄托,他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自此,宋引章有了除了弹琵琶外的第二个喜好。
不知怎么回想起往事,可能是这“为你好”的喝斥吧!宋引章自嘲地笑笑,最可悲的是,那些喝斥好像还真的是为了自己好。
可是,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啊!
现在能带着姐姐脱离苦海,还能陪在“他”身边。两份幸福相互重叠,这双重的幸福感又带来了更多更多的……
现在本应是姐妹齐心的时候,她却屡次三番坏自己好事,想着宋引章气冲冲的回到:“姐姐你说什么?和以色侍人的贱伎有什么区别?张郎是我们的夫君,我讨好夫君有错吗!都是这样的,这叫闺房之乐!”
气冲冲的宋引章说完发现说漏嘴了,好像暴露了什么,本来气势汹汹的她突然变得色厉内荏了,只能默默祈祷姐姐没听清。
宋引章的期盼起了效果,宋徽音没有在意她话中的意味,只是震惊以前老实乖巧的妹妹怎么会变成这样,当着赵盼儿的面勾引不说,还偷……偷偷调情。
这就是现在的小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