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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四下寻书

当尺水河河堤上的柔柳,已经开始吐蕊的时候,“贤哥”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到:

那一抹鹅黄,似睫毛,撩过塬畔,是睡眼惺忪的早春,睁开明眸,俯望大地。那一抹鹅黄,绣在村外,是春娘精巧的女工;更是白墙灰瓦的衬托,画师在宣纸上,悠悠勾勒。那一抹鹅黄,镶在河堤,赶走枯藤老树,臃肿的棉衣——扯去,全身的筋骨,伸展着狠狠复活。那一抹鹅黄,欢腾了,瑟缩的孩童;扰醒了,打盹的老汉;催促了,蹒跚的老妪。那一抹鹅黄,迎风飘摇,摩挲醒春梦中的儿女。

那一抹鹅黄,也预示着“贤哥”又该出发了。夜深了,深得均匀,深得柔和。明晨,“贤哥”将出发省城,追逐自己的梦想。窗外,下着零星小雨,仿佛是为今夜难眠的人,滴答着安谧的催眠曲。

灯下,郑丽娟孤独的身影,为“贤哥”准备着远行的行囊。其实“贤哥”早已经把行李收拾齐整,只不过好吃的东西,郑丽娟总感觉他带得太少。不时,一滴眼泪滴下来,沁湿了布袋一块,绽放出一朵美丽的花儿。花猫陪伴着郑丽娟,好像是故意的,是不是抖弄着那多开这的花儿。一缕缕白发在灯光的映照下,放射出一道道刺眼的银光。披着衣服,缩着身子,清点着物品,不停地搓着手,一条条深深的痕迹,一块块老茧,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侵晨的薄明,透过窗子,碰痛了郑丽娟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贤哥”又要远离,蹭开怀抱,拨开羽翼,踏上自己的征途。没有道别的话语,没有反感的唠叨,只有默默地望着,“贤哥”远去的背影,在郑丽娟的视野中消失—

新的一天,在6:30的钟声中拉开了帷幕。一番兴奋后,过了零点才安静下来的楼道,又一次出现零星而吵杂的声响:各种适合于闲散的鞋子,狠劲地拍打着楼板,撞击声从那头一直绵延到这头。闭上眼,仿佛满楼道都是:纷乱的头发,惺忪的眼睛,上厕所的,洗脸的……

“贤哥”从被窝里拔出两只胳膊,昨夜没拉严实的窗帘,一束白亮亮的光正好照在头顶,勉强伸了个懒腰。又从被窝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丝丝拉拉”的声音依旧在回荡,这是唯一一个可以与全球联系的东西,也是唯一一个也可以把自己封闭起来的东西----收音机。其他几位舍友,没好气地翻个身,又一次进入夜的神往。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还处在“假期后遗症”的同学们,还没有完全恢复状态。其实除过吃饭时间,别的“贤哥”也都已适应。山里吃饭时间几代人、几辈人还都保持着约定俗成的吃饭时间,早饭在9-10点,午饭在2-4点,晚饭在7-9点,“胃肠生物钟”以及“胃腔空间”还没有调整过来,在学校刚吃过饭后就又感觉饿了,“贤哥”也只能对自己生理反应报之以笑,嗤之以鼻,安坐教室里。

“贤哥“穿好衣服,便边朝操场方向走,边做着高抬腿动作;寂寂的操场,仅有两三个人在篮球场有气无力地扔着篮球。当他再次回到宿舍,洗漱完毕,饥肠辘辘地跑去餐厅,囫囵吞枣地吃完饭。再返回宿舍的时候,舍友们才迷迷糊糊地陆续起床,看着”贤哥“精神焕发的样子,”飞哥“打着哈欠说道:贤哥,风雨无阻啊!”山哥“斜倚在床架上,说道:任它雨打风吹去!

“贤哥“听完,笑了笑,抱拳施礼,说道:兄弟们,过奖了——赶紧起来,快去吃饭吧,等会餐厅都没饭了!上铺的几个探出头向下看了看,又一次把头缩进被窝里。

“贤哥“便把手伸进枕头下,准备摸出那本《平凡的世界》时,枕下却空空如也。”贤哥“便有点惊慌,除过是张雪梅的赠品外,小说内容也让他每看完一遍就让他振奋一次,很适合他们这些农村孩子看,简直就是他们的奋斗史,甚至有些时候便是他奋发向上的助燃剂。可是现在居然找不见了,在床铺上、床底下,柜子里,背包里,能想到的地方,翻找了一遍,依然毫无下落。受叉着腰,站在窗口,回忆这昨天和书相携的行动轨迹——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才记起被他遗忘在昨日的春日的花园畔或者学院路的网吧里。

“贤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装出发,匆匆下楼,直奔花园,省城的春天来得能更迅速一些,花园里,遍布着浓郁的私密味道;乱花纷纷中、呛鼻的花粉里藏匿着百态的合欢风姿和猴急的交媾;唧喳聒噪里全是恬耻的蜜糖情话,疯狂的鸟语极尽献媚;置身其间是被浸透,不能自抑的呼吸,以及在馥郁中拼命地挣扎的失陷身体。

在迷醉的花园里搜寻一番,结果:没找到。路过宿舍大门时,灵机一动便想起那个自己还未曾使用过的公告栏,拿着一只粉笔,重重地地写了个“寻物启事”:

失愁

黄昏下,匆忙中/《平凡的世界》无影踪/盼其有缘会仁兄/谢兄费神来相送/陋舍二零八/吾当侯君影/或觉楼高君难至/电话/小弟“贤哥“在此道谢!

3月2日

写好之后,垂头丧气地又往北门跑,径直跑进学院路的“学院网吧“,在昨天酣战的座位附近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见;又跑向服务台,绽着笑容,客气而礼貌地问道:你好,不好意思,麻烦问下,昨天下午56点左右,我在咱们这儿上网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一本书《平凡的世界》,不知道你么收拾的看见没有?

几个人正爬在蹲在地上,打开一台主机,绞尽脑汁的看着,拨弄着线束,在主机上拨弄的那个人不耐烦地说道:没有——没有——,有个女孩过来看着他,陪着笑说道: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能新来的网管,别介意——没有,我们收拾的时候没看见,一般情况下要有东西我们都会收拾的,都是附近的学生,再说我们要书也没用!

“贤哥“正欲懊悔的出门,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冲女孩问道:电脑怎么了?新来的网管看了他一眼,毫无头绪地蹲在地上拨弄着,女孩笑着说:开不了机了?”贤哥“愣了一下,走进去也蹲在旁边看了看,新网管的两鬓头发里,已经沁出汗液,”贤哥“讪讪地说道:哥,具体什么情况,看我能帮上忙不?

新网管看了看,打量了下,说道:内存条也重新插拔了,所有的线束也检查了,主板亮灯但无法开机?“贤哥“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道:主板亮灯说明电源通着,内存条也插拔过了——他冲新网管问道:那你再检查下跳线,特别是power sw线连接是否正确?

新网管按照“贤哥“说的,一一检查,重新拔插,发现能启动,”贤哥“讪讪地说道:那就证明可能是跳线开关有问题,换了就好了——我也只是瞎蒙,你们再研究研究。这下蹲着的人,都站起来,伸着胳膊,舒展开来,冲”贤哥“露出佩服的笑容。

转身要走的时候,女孩非要留下“贤哥“的联系方式,”贤哥“便不好意思地写在她的笔记本上。垂头丧气地下楼,从北门返回宿舍,盘腿坐在床边,发楞地看着舍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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