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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被讹钱的时大夫

时舟有点吃惊,傻子之前一直只能说一个字,今天竟然说了两个字!

“哎哟,进步了,是不是老实这两天教你了?”时舟笑着问。

结果傻子不为所动,掐腰问:“是谁?”

时舟摸摸鼻子,只好跟傻子解释,“那是明少爷啊,你先前还背着他去公堂替我作证呢。你忘了?”

傻子狠狠地跺脚,“护、馆!”

时舟明白了,傻子这是生气了,因为刚刚明彪要帮她背药箱,傻子觉得明彪抢了他的活,强调他才是护馆。

时舟伸手把药箱往他脖子上一挂,“你帮我背行了吧?”

结果傻子还不满意,一转身,背对时舟,摆出一个姿势来,半弯着腿,两只胳膊朝后,蹲在半空不动。

时舟试探地问:“你是说你要背我上山?”

傻子不说话,还是维持那个姿势不动。

时舟只得趴到他的背上。

傻子脖子下挂着药箱,背着时舟掉头就跑。

时舟:“唉唉唉,你跑错方向了,咱们是上山……”

结果,傻子追上了刚刚离开的明彪,背着时舟在他面前晃了一圈,又掉头回医馆。

时舟:“……”

明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吐槽:“傻子有毛病吧?吓老子一跳啊!”

甄有福听说时舟去赵家一趟,还给人家开了一堆泡脚药包,下巴都掉了,“东家,这是要发啊!”

时舟拿出一叠药方,“泡脚药包还好,关键还有两个人单泡脚不管用,还需要额外开药补肾壮阳呢。另外,按药方配药,记得对号包装,别弄混了。”

甄有福开始忙活起来,还去指导傻子磨粉。

傻子觉得被看轻了:“我会!”

时舟在后院配合傻子磨药粉,甄有福在前面称重,然后医馆来了老头,身上还背个睡着的孩子,孩子身上用衣裳包着,只露出半张脸。

老头自称姓裘,打量医馆内后,发现只有甄有福一个人。

裘老头递给甄有福一个药方,“大夫,我这有一个药方,治腹胀的,你按药方给我抓药就行。”

甄有福接过药方,无意中瞥到孩子的脸,顿时被吓了一跳,“这孩子的脸上怎么有那么大一颗痣啊?”

裘老头急忙往后让了让,“那是出娘胎就有的。他脾气大,不让说,醒了是要骂街的!”

甄有福讪笑,“好好,我不说。我现在就给你抓药。对了,这是孩子胀气还是大人胀气啊?”

裘老头伸手指了下背后,“给他吃的。”

隔天,时舟查看这两天的问诊录,突然发现有一则自己不熟悉的记录:成人腹部肿胀(病患自备药方)。

下面详细记录了配药的药材种类和份量。

时舟急忙叫来甄有福:“甄大夫,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病患?”

甄有福就把裘老头背孙自备药方,来医馆开药的事说了一遍,“这里的当地人都会自备药方,这样就省下不少问诊的钱。东家,这药方有问题吗?”

时舟问:“这药方倒是没问题,但剂量不对。对方是给小儿开药,还是给成人开药?”

甄有福一愣,“他是给孩子吃的。”

时舟看着药方,“给孩子吃的药方,这剂量大了些。那老头你认得吗?现在能找到吗?”

甄有福有点紧张:“会出问题吗?裘老头是个生面孔,对医馆倒是一副很熟络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老主顾……”

他虽然在大游山待了很多年,但来医馆看病的人少啊,他也不爱去集市,他哪里认得对方是谁?

甄有福见时舟面色严峻,甄有福还是有些心慌,“东家,我是不是犯错了?”

时舟说:“对孩子来说药量大了些,不过一般治腹胀的药都是调理的,倒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时舟的话音刚落,外面突然来了一群人,“这里就是半山医馆?你们治死人了,让你们主事的快出来!”

时舟面色一沉,急忙走了出去,就看到一群身穿孝布的人抬着一口棺材站在医馆门前。

他们见时舟年纪轻轻,压根没看在眼里,一把推开门口的时舟,把棺材放进了医馆的正厅。

“让你们主事的出来!”

领头的是个头戴孝布的男人,三十多岁,一脸凶神恶煞,他阔步走到桌子边,一抬手掀了桌子,“人都死绝了吗?”

甄有福站在柜台后面,被吓得发抖,“你、你们想干什么?”

男人开口:“你就是主事的?你们医馆治死人了,你们说怎么办?”

说着,男人挥挥手,身后的裘老头把一包药扔在地上,“大奎就是吃了这药,才没的!”

甄有福记得这个裘老头,刚刚又听时舟咂过嘴,听到动静的时候就心虚了。

真、真出人命了?!

甄有福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整个人都不敢抬头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呢?人家都找上门上了,这就等于是被讹上了啊!

时舟好不容易挤过堵在门口的人群,“你们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来看过诊?有什么证据证明病患是吃了这些药去世的?”

时舟一露面,就引来一阵嘘声,“这里没有女人开口的份儿,你现在赶紧走,别一会儿人多误伤了你。“

时舟在领头那人跟前站直身体,“我叫时舟,是半山医馆的大夫,也是这家医馆的主人。既然你们说医馆治坏了病患,这事我自然要管。”

领头的李大这才正眼看时舟,“这家医馆的主事人还真的是个女人?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就是在县衙被脱了裤子打的时大夫?”

众目睽睽之下,而且在场的都是男人,这人故意这么说,显然就是有意羞辱时舟。

这要换了一般女人,早已被羞的无脸见人,可惜时舟不是有一般人。

脱了裤子打屁股这种事算什么?她当初为了学医,不但看过男人的身体,还用手摸过、用刀割过,何况是区区脱裤子打屁股?

眼前这些人还是孩子的时候,哪个没因为调皮被爹娘脱了裤子打屁股?

时舟轻轻一笑,“那让你失望,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是在县衙把两个企图诬告、勾勒虚假罪名的恶人受到惩罚的时大夫。”

她说着,弯腰从倒在地上的凳子给扶了起来,然后坐了下去,“既然你们说我的医馆治坏了人,总要拿出证据,要不然,空口白牙就指控,这世上怕是没人敢开医馆了。”

李大不由打量时舟一眼,没想到这丫头年纪轻轻倒是沉得住气,脸皮也厚,都被他说到脱裤子的程度,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人死了是千真万确,尸体就在眼前,他们不认也得认!

“空口白牙,谁空口白牙了?老裘,你来说!”

李大拽过裘老头,裘老头果然指着甄有福说:“大奎就是吃了他开的药,人没的,我可怜的大奎呀……”

说着,裘老头扑到棺材上嚎哭起来。

甄有福低着头,脸色有些白,一看就是被吓到了,但他还是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我要看下尸体……”

话没说完,裘老头猛的一下站起来,对着甄有福的脸就打了一拳,“你说什么?我家大奎已经死了,你竟然还要亵渎尸体?我、我要去官府告你去!”

甄有福的脸都被打肿了,但他还是说:“不开棺,不查看,我怎么知道里面躺的是谁?我配给你的药,他到底有没有吃我们都不知道!”

裘老头指着甄有福,“好啊,好,既然这样,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开棺,我这就开馆,开完棺,我就去官府告你,我倒要看看,你们医馆医死人,到底是个什么罪名!”

说着,裘老头一使劲,把棺盖给推开了,里面躺着一具短小的尸体,脸上还有老大一颗黑痣。

甄有福一看到那颗黑痣,脸色就一片灰败。

裘老头吼道:“看到了吗?没病的人谁敢乱吃药?你还觉得是我污蔑了你?”

甄有福动了动嘴,“你不是说药是给成人吃的什么?他明明就是个小孩,小孩怎么能吃大人的剂量?”

裘老头怒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说药是给他吃的,但我从头到尾都没跟你说过我背的是个孩子!我家大奎从三岁起就是这么高,如今已经二十有六,是个成年人,这里所有人都能作证!”

李大点头:“没错,老裘家的大儿子可是官府记录在案的朱儒(指侏儒)!”

这话一说,甄有福是真的害怕了,他以为是给大人开的药量,结果对方虽然是大人,但身材却是个小孩,这药量自然就过了。

大夫配药治死人,可是重罪啊!

甄有福瞬间说不出话来,身体靠着柜台,腿软的差点站不住脚。

时舟的视线落在那具朱儒的尸体上,看面色不像是刚咽气,怕是死了有几天了。

李大冷哼,“原本还想给你们医馆一个机会,既然这样,那确实什么好谈的了,兄弟们,把棺木放在这里,咱们人去衙门告他们去!”

说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就要走。

时舟一步挡着李大面前,“这位大哥,有话好说,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不可以谈的,您觉得呢?”

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他们的目的就是利用甄有福的疏忽讹钱,哪怕棺木里躺着的人原本就是死的,他们也会赖着甄有福的头上。

李大抬头看着挡在面前的时舟,慢慢露出了然的笑,“果然是当家主事的,年纪不大,还有些脑子,懂得进退啊!”

时舟伸手请他们去后面,“两位后面详谈!”

李大跟裘老头二话没说,跟在时舟去了后面。

半个时辰后,李大和裘老头怀揣银锭,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了出来,“时大夫不愧是当家人,办事妥当,这事就这么过了。我们就不打扰时大夫发财了,告辞!”

说着,李大招呼跟来的人,抬着那具棺材,带着裘老头很快离开了半山医馆。

等那帮人一走,甄有福急忙冲过来,“东家,你是不是赔银子给他们了?”

时舟说:“这事虽然漏洞多,但只要他们咬死了说吃了你开的药,你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不赔银子怎么办?”

“再一个,半山医馆刚有个劣质药材的案子过去,如果这次再传出药吃死人,不管真假,别人不信也得信了。赔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甄有福有点发愣,“被他们讹了多少银子啊?”

提到这个,时舟泪往心里流,长长的叹了口气,“四十两。”

甄有福失声尖叫,都喊出了女人的嗓子,“多少?!!!”

时舟看他一眼,“四十两!”

差不多算是把她这一阵辛辛苦苦、千方百计使劲办法攒下的积蓄,全都花了!

甄有福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晕倒了。

“四、四十两……东家,我对不起你!”

时舟还真怕他摔了,急忙把甄有福扶到椅子上坐下,“你也别忙感动,这些银子我会从你月钱里扣。你自己有时间算算,你一个月两百五十文月钱,要还多少年才能还清。”

甄有福白眼一翻,晕了。

时舟几针把人扎醒,“我话还没说完呢,吃一堑长一智,孙玉怀虽然怂,不过他明哲保身的手段还是很值得你学习的。”

甄有福奄奄一息,“我、我以后绝、绝不看诊,也不开药,我跟傻子学,我就当个苦力……”

时舟嫌弃:“我们也算是见识到了人家讹钱的套路和手段,你看他们,戏做足了、做全了,这样讹钱的时候,才有底气。”

甄有福:“希望以后的世间多一些真诚,少一些套路!四十两,四十两啊!”

真正伤心的人其实是时舟,她原本攒着银子,是打算把后面的屋给扩建的,这都算好了先扩建两间房,结果刚凑齐的四十两还没捂热,就赔了出去。

时舟生无可恋,可不赔没法子,在这个关节点上来讹钱,可真是会挑时机呀。

哪家医馆接二连三闹出药材有问题的?

哪怕他们摆出一堆的证据证明他们问心无愧,但架不住流言在外。

人言可畏,这就是世间百态里的一种,不服不行。

时舟坐在门槛上,靠着医馆的门框伤心,突然看到小狗崽从墙角的位置拐出来,摇摇摆摆朝时舟跑来。

时舟一愣,急忙伸手迎过来:“咦?你怎么跑回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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