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真相
时舟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可以说是神来一笔,让韩空青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一下。
她问:“他现在如何?人在何处?你可有去看过?”
时舟不由笑了一声,“师姐,若是我气你不顾,先去看了姐夫像话吗?”
“我今日一听到你跟姐夫出了事,别跟人打听了你们的事,他们说你跟姐夫所犯的事是谋财害命,哪怕没有直接杀人,却故意协助他人害人性命。”
韩空青咬牙切齿地开口:“我是被冤枉的。”
时舟道:“你是不是被冤枉的,我不清楚,不过,若是谋财害命的罪名成立,哪怕你保住了命,只怕也会流配充军,前往苦寒之地受苦了。你可知女子从军都做什么?”
韩空青不有往后蹬了一下,似乎远离时舟,就能远离她口中的话一般。
“若其貌不扬且年纪大者,多为洗衣烧饭婆,若年轻貌美者,十之八九会丢人军中,用来慰问将士……”
韩空青捂住耳朵尖叫一声,“啊,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时舟语气平淡道:“你想不想听,事实都是如此。柳叶刀显然比你清楚的更多,所以,在你死扛硬顶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你身上。”
韩空青捂耳朵的动作僵住,“不可能!”
时舟轻笑一声,“我说了,你信不信,想不想听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如此。”
“师姐,我说念在你爹的份上,才来探望你的,刚刚那番话对你而言也不过是好心提醒,你的时间不多,机会也不多,若你继续硬扛,所有的罪责都会被柳叶刀推到你身上,你成为他的替死鬼。”
“你可知到那时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你要么死刑问斩,要么发配充军,而柳叶刀有亲人家族在外活动,只需关上一年半载就能重获自由,到那时济世斋不但会落入他的手中,他还会休妻另娶,美人在怀银子在手,你可是想要等那时才后悔莫及?”
韩空青全身发寒:“他跟我说好的,只要我们硬扛,一定会熬过去的。他绝不可能背叛我,何况,济世斋的房契地契都是我握着,就连我们买的宅子,也是我握在手里,若是离了我,他就算拿了济世斋又能如何?”
“时舟你是在诓我是不是?莫非你觊觎济世斋,想要让我和我夫君鹤蚌相争你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
时舟收回视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师姐啊,师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吗?你说我是觊觎济世斋?师姐,如今的济世斋有什么利用价钱?在京城名声尽毁,就算你和姐夫出不去,把牢底坐穿了,我抢了济世斋又能怎样?”
“我跟你说实话你不信,不信也无妨。即使在于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但对柳叶刀却是金闪闪的大元宝。”
“他重开济世斋,只需将罪责推给你,大肆宣扬你的罪行,他便会获得济世斋以后的所有收益。只要济世斋能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济世斋是不是在他名下?是不是他的,又有何妨?反正也不会有人跟他抢,跟他争,不是他的也是他的。”
“另外,柳叶刀还一个有意思的供述让我都吃了一惊。”
时舟说:“柳叶刀说他跟你私相授受,你爹不答应,所以……”
时舟的话没有说完,但韩空青已经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一巴掌抓住栏杆,尖叫道:“他胡说!柳叶刀这个人渣,他胡说!”
时舟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韩空青发疯朝他抓来的手:“柳叶刀是不是胡说我不知道,但他说的信誓旦旦,一口咬定你是杀父凶手,他是人证,甚至还说出了死因和过程……师姐,若是断案的大人认定你有罪,你必死无疑!”
如果说刚刚韩空青怀疑时舟故意挑拨离间,那么现在这个时候,韩空青已经百分百认定柳叶刀背叛了她。
那件事他竟然往她身上推!
“我爹不是我杀的!”韩空青抓着栏杆,声音急切地嘶吼,“不是我杀的!”
她朝时舟伸手:“时舟,时舟你听我说,只要你肯帮我,我就告诉你真相,我告诉你我爹是怎么死的,你帮帮我……”
时舟垂眸,“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必须现在就告诉我,韩半山究竟是怎么死的。柳叶刀为了保命,自然是把有利的事留给他自己,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你。”
“我没能见到师父最后一面,只想要个真相,你如实告知,能帮的地方,我答应帮你。”
韩空青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过后,她才开口:“我爹是柳叶刀失手杀死的。”
时舟眉眼一跳,“话说一半,不真。柳叶刀为什么会出现大游山,为什么认识你爹?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杀你爹?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有前因后果的。”
其实事情的整个过程并不复杂。
柳叶刀确实是被从京城赶出去的,当了游医之后,他去了很多地方,后来无意中听人说大游山药材丰富,他便到这个地方来采些药材。
不想刚来大游山当天,他上山采药的时候遇到了毒蛇,恰好被韩半山救下,并邀请到了家中。
韩空青得知家中来了京城的贵人,从未出过大游山的韩空青很好奇,便假装配药出来偷看,当时就被贵人吸引了注意力。
而那时候,韩空青跟何晨晖的婚事刚刚定下。
但是,韩半山跟柳叶刀聊过之后,对柳叶刀的话中存疑,觉得柳叶刀此人说话不真诚,只能在医术上讨论一二,但不可深交。
这是韩半山跟韩空青评价柳叶刀的原话,当时韩空青的内心是不满的,因为在她看来,柳叶刀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还穿了一身月白的长衫,怎么看都是话本子里描写的翩翩贵公子。
怎么到了她爹嘴里,柳叶刀就如此不堪呢?
虽然韩半山提醒过韩空青,但韩空青还是芳心暗许,有意无意地亲近柳叶刀,很快就背着韩半山,跟柳叶刀熟络起来。
一开始韩空青还恪守男女之别,只讨论些药材药理医术之类的话题,但柳叶刀一个成年男子,家中在他弱冠之年就备了通房,怎么可能当柳下惠?
几次哀求过后,便让柳叶刀得逞了。
有了有了男女之情后,韩空青心中便更加认定柳叶刀,韩半山也察觉女儿跟柳叶刀的情愫,最终对柳叶刀吓了逐客令,直接把人赶走了。
结果柳叶刀在被赶出韩家大宅后的第二天中午,意外救了本地乡绅家的小公子,被那家人奉为座上宾。
柳叶刀趁机在大游山小住,他趁韩空青上山采药之际,偷偷与之相见的机会,也逐渐得知韩半山在大游山和京城各有一家医馆,且京城的医馆生意十分红火。
在之后柳叶刀千方百计诱哄韩空青,让她相信若是他们去了京城,必能大有作为。
韩空青便跟韩半山试探过几次,结果韩半山根本不考虑,甚至打算把京城的医馆让于他人。
韩空青和柳叶刀当时就急了,情急之下,柳叶刀给韩空青出谋划策,只要韩半山死了,那么作为韩半山唯一女儿,韩空青自然就能继承京城和大游山的两家医馆。
因为都是大夫,且韩半山还是个老大夫,柳叶刀最后决定亲自从大游山的毒蛇身上提取蛇毒,利用蛇毒无色无味但毒性大的特点,给韩半山下毒,每次微量,积少成多。
在韩空青持续的投毒下,半年后,韩半山的身体终于垮了。
听到这里,时舟的手抖了抖,“你每日都喂你爹喝投了蛇毒的茶水?”
韩空青抬头道:“师妹,我那时鬼迷心窍,柳叶刀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我都不知自己为何狠得下心……”
时舟的脸上一片寒霜,她继续问:“然后呢?”
韩空青动了动嘴唇:“然后……”
韩半山自己都不清楚,他为何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每日饮食规律,常年保持着养生的良好习惯,绝不会在身体上为难自己。
可他的身体却像被人抽了,精气似的逐渐失去了精气神越来越动不了了。
再后来他完全顾不上医馆的生意,意识也是时好时坏,直至最后只能躺在床上喘息。
韩空青和柳叶刀见状,不由放下心来。韩家大宅如今是韩空青当家作主,自然给柳叶刀留了进出韩家大宅的便利。
韩家大宅的下人也陆续被韩空青遣散撵走,他们现在只要等着韩半山咽气,就能得到所有。
一日韩空青和柳叶刀在闺房幽会之时,韩半山突然推门而入,他跌跌撞撞进屋,看到屋里两人的场景,当场气得吐出血来。
而韩空青和柳叶刀也万万没想到,韩半山都快要死了,竟然还有力气起来。
韩半山口中骂着柳叶刀,手里拿起撑窗棂的棍子就想打他,柳叶刀自然不能让他打,反手的过程中,直接把韩半山推倒,韩半山脑袋撞到柱子,当场就死了。
后来韩家发丧,韩空青也没打算通知任何人,反正周围的人都知道韩半山已经病了大半年,如今死了也丝毫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结果,村上有好事者竟然通知了韩半山唯一的女弟子时舟,说韩大夫丧事从简,好歹让他的女弟子来送韩大夫最后一程。
韩空青自然知道时舟,也知道时舟医术高明,得知时舟已经在路上了,韩空青生怕韩半山尸首的被时舟看出端倪来。
情急之下她跟柳叶刀说了时舟的事,两人一起想了对策,连夜将韩半山的尸首以及韩家大宅一把火烧为灰烬。
为了拖住时舟,不让她分心多想,韩空青忍痛将大游山的半山医馆交给时舟,原本她是打算把医馆买了,跟柳叶刀拿了卖医馆的银子当盘缠,一路游山玩水回京城的。
后来医馆给了时舟,时舟果真没有多想,安心留在了大游山。
但是韩空青万万没有想到,时舟竟然会离开大游山,突然来京城,还搞出了一系列的事情,把她害到如此的境地。
韩空青坐在地上,咬着牙道:“我都知道你到京城来,会带给我如此厄难,说什么也不会跟你有半分关系!”
时舟看了韩空青一眼:“韩半山病入膏肓之际,可曾提过京城和大游山的医馆如何处置?”
不是时舟多想,而是赵里正确实说过,韩半山还能行动的时候,提过要把大游山的医馆交给韩空青,还请赵里正多多关照。
韩空青没说话,但落在身侧的手已经死死攥成了拳头,她紧紧抓着栏杆,狠狠的盯着时舟,半响,她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是!没错,我爹还能说话的时候说过,他说我熟悉大游山周边村民的病情,也知道什么样的病情最多,更知道那些毛病怎么容易被治愈,所以他要把大游山的医馆留给我!”
“他口口声声说,这样是为了我好,他把一个穷乡僻壤的破烂给我,他竟然说是为了我好!我猜是他的女儿,我才是他的继承人,他凭什么这样对我?我不是他的女儿吗?他怎么能把好的东西留给外人,把这种破烂留给我,我不服我不甘心!”
“他说要把京城的医馆留给你,还说什么京城富贵地,富贵人越多的地方,就越容易出事。他说是为了我好,还说你医术高超,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在如此繁华富贵的地方站稳脚跟,才能真正起到救死扶伤的作用!”
韩空青抬头看着时舟,凶狠的说:“医术高超了不起吗?我是医术不高,我是比不上你,但是我可以雇用其他医术高的人,啊,凭什么我就要承受这一切,凭什么我被我亲爹看不起?”
“他哪怕把济世斋留给你跟我,两个人共同继承我也能接受,可他做了什么?他说我不能去京城,我只要去了京城就会害死自己,我怎么就害死自己了?我是大夫,我勤勤恳恳学医多年,能不能看病我自己不清楚吗?我不服、我不甘心,我就是为了证明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