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冰盘荐琥珀,何似糖霜美
梦境飘渺如幻,时而似乎置身云端,时而便脚踏实地,冰冷无助,在混沌当中挣扎,拼命的想要逃离,却无处可躲。
我惶惶,伸手想要把血雾拨开,却是徒劳。
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我注定了是一个灾星么?
娘因为我死了,我不要景烨也离开,我不要。
为什么上天这样的不公平,为什么。
自问上千为何,为何为何孰知为何?自问上万不甘,不甘不甘有何不甘?
景烨,我不要你死,我为了你放弃了出宫逃走炼狱的机会,你怎么舍得放下我?
或许真正到了这一天,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割舍,根本没有办法丢下他逍遥自在,根本没有办法不去想他。
他跪着,强硬的撑着,坚韧的承受着无数痛苦,瘦弱的肩膀担负了无数本不应该施加于他的东西,鲜血淋漓。
他笑着,他微笑着,他咧嘴笑着,他对我笑着,他总是笑着,星眸闪耀,在逆光中慢慢向我走来,轻轻揽我入怀,在日光下,在月光下,在院落里,在屋子里,在深宫遗梦中。
我为了假装痴傻,总是笑着,却僵硬的吃力,他真的痴傻,也总是笑着,从来都是真心。
感谢上苍,让我们寻找到彼此,却也求上苍,不要让他在挣扎中痛苦死去。
我只感觉到泪水和血水混聚合拢,钻心的疼痛来自心里,断裂的弦刚刚接好,又被缓缓的拉伸,拉长,等待准备着最后的崩塌。
就在断裂的前一刻,我醒了。
脑袋叫嚣着终于停下了抽搐,刹那间就是安静的可怕,只留下风声将窗板木头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四周挣扎。
周围空无一人。
我感觉到头上被布带包扎住,磕的有些紧,手脚动弹不得,脊背被床板托住,竟是柔软的不真实,鼻息被股草药特有的好闻香味充斥,旁边的香炉缓缓的升起青烟,绕着房梁最后消失不见,留下淡淡余香,和草药的味道调和,竟是消除了涩意。
这里绝不是宫中。
景烨……
景烨呢?
他在哪里?
我伸出手,想要扶着床板坐起来,却发现腿脚已经没有了知觉,手也被绷带缠满,只是因为包扎手法的高超,薄薄的一层,方方面面环绕的轻盈,而且好像经过了特殊的膏药处理,若是不动,便没有疼痛感。
我已经离开了襄渠皇宫,那景烨呢?
他……到底有没有出来?
“别动。”我身子一僵,回过头来对上男子的面孔,他勾着唇,往我的面前凑过来,青色底纹在我眼中倒映出古潭深井,语气半带着笑意半带着嗔怪,更多的是调侃,“再流血我可是要心疼的。”
我看着面前的男子戏谑的笑容,顿时浑身上下不自在,身子下意识的往后,却被床板阻碍,软软的床铺,却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一般,无处可退。
“别这样,还不知道是谁求我带你出宫的呢?现在出来了,怎么连谢都不谢谢我这个恩公?”他说着,往后退开,转身拿来杯水,递到我的面前。
我感觉到他的手臂揽上了我的肩膀,以奇怪的支力点把我从床上带着坐起来,也没有疼痛的感觉,甚至连伤口都没有牵动。
他离的好近,属于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有些不自在。
虽说景烨也不是没有和我有过这般的举动,可是他毕竟都是无心之举,这般柔情似水,一本正经的撩拨还是头回,几乎让我紧绷着的面孔破功。
他轻轻的喂我喝下去,不晓得是使了什么妖术我只是张嘴,不冷不烫正正好好,柔软又富有劲道的温热茶水划过我的喉咙,流进我的肚腹,我方才发觉自己浑身冰凉,僵硬的很。
“记住了,吾名邬炀。”他笑的越发深,好像想要把这个笑容刻到我的骨子里去,殊不知这样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邬?
难不成是邬葭的皇室?
“是,我江湖混号是白萧公子,是个摆弄虫子的毒人,不过也是邬葭二皇子。”他见我呆呆的模样,轻笑了声,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一寸一寸缓缓的往下,从面颊,到脖颈,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凑进我的耳边,更像是耳语,“出去了,没的连恩公是谁都不知道,我可不能白白的放过你。”
他随手放下茶杯,茶水四溢,在杯壁碰撞,最后在桌面上留下几滴晶莹的痕迹,重新沉寂。
等等……他在做甚?
我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动弹不得,之前只是因为疼痛,现在却是完全没有了力气,我惊恐的睁大眼睛,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瘫软在他的怀里,脖颈开始的扣子半松半紧,最后被他的手掌覆盖,一颗一颗往下解开。
一颗,两颗……
我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急促,却不知道当时向他求救,到底是对是错。
朦胧的光照下,男子的轮廓忽明忽暗,近乎完美的面孔美的惊心动魄,白皙手指灵巧的动作我眼里渐渐缓慢,景象绝美又绝望。
我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你叫我救的人,我已经安置好了,不过若你现在还不是我的人……”迷乱的景象当中,我感觉自己已经要失去最后的理智,他的声音在晨光的渲染当中缓缓的逼进我的心里,“那我真怕你哪天被人抢走。”
他手上的动作更快,外披已经被他解下随意的丢弃在旁边,阳光反射在晶莹剔透的茶水珠上,我只感觉飘飘欲仙,几乎不能再控制自己。
我感觉到面前的东西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只剩下片柔和的光照,香炉的青烟飘忽缭绕,模模糊糊,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越来越贪恋欺进的身体,他的温度,他的笑容,他眸中的微光。
不要……
要……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明明似乎是清醒,却又置身云端,好像是极乐的天堂,一切都忧愁都飘忽云烟,身体变得炽热,从茶水入腹的刻就燃烧了起来,让所有东西都变得如梦似幻,浑身上下都变得柔软,没有了重量,迎合且再也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