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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密意未曾休,密愿难酬

我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傻头傻脑的抱着景烨哭了好久,然后抽抽噎噎的帮他上药,不晓得当日的阳光多么耀眼,只晓得他的温和眸光胜过一切。

之后又过了些时日,听说扣押的异国皇子里逃了个,估摸着就是那位邬炀,不知怎的陌颜还差点受牵连,总之是有惊无险。

而我也权当不晓得陌颜救了邬炀,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最后一件大事是快要入冬听说的,那就是二皇子景昭凯旋而归,霞贵妃荣光复位,这完成的时间之短甚至比给的指定期限还要少很多,震惊朝野,龙颜大悦,加封了个什么九珠亲王,听说权利和太子几乎持平。

单是这般看,这位大亲王除了欺负弟弟热爱美色,打仗还是有那么点能力的。

这事情于我本来没有关系,顶多是太子那里闹腾番,朝堂的浪潮再翻翻,但是如若那个杀千刀的回来,再来寻景烨出气,便算是完了。

我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景烨的时候,也不晓得他有没有听懂,反正是低低的应了,然后重新绽开我熟悉的笑颜。

他怪怪的,我却说不清是哪里奇怪,虽然以前他也会离开这个小院跑到别处去,现在却越来越频繁。但转念想想这也是好事,至少说明了他精神恢复的很好,要是如同之前那般昏睡,我怕是要更加着急。

罢了,人各有命,福祸在天,我原本是不认同这话的,但祸事如果真的来了,我们也只能担着,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解决。

景烨既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我们出宫也没有被发现,朝堂大定,天下太平。这盛世当中的百姓安居乐业,孰人会想到战场上的亡魂,别国的血流成河以及那些质子的悲惨下场,这繁华的宫殿,这大红的灯笼,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玉佩戴环无一不是横尸遍野得来的啊。

我坐在这皇宫,越发的觉得不安。

这次征战都是制的小国,先从其它三大国说起,由于南篁太过于偏远,虽然也挤身大国之列却是大都苦寒之地,名里南实则和北方也无区别,都是物极必反的道理,而且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襄渠也不屑去耗费这个精力打块没用的土。

四国百姓是互相看不顺眼,不过在对于南篁这等脏乱差腌臜之地就保持了统一战线,直称那恶心地方的人为“蝗虫”。

邬葭地大物博,土地肥沃,是块不可多得的宝物又接壤西域,贸易通达,却因为国主精明,对襄渠俯首称臣,年年进宫,岁币成千上万,就连美女都不知道送了多少,甚得襄渠老皇帝欢心,有别人帮忙管着地,安抚着民,航道通商都拨出最好的路来供襄渠享用,坐享其成拿好处原本就是喜闻乐见的事情。

而楚睢也因为一直安分守己,虽然进贡没有邬葭那么勤快,却也没有少了去,白银金条是哗哗的流进襄渠的国库,没有表露出半分锋芒而幸免于难。

总之,这另三大国的人虽然也是有被扣留下来的人质,除了邬葭的邬炀半路跑了,其它人也都好吃好穿的养着,都护送了回去,没有被这场沸沸扬扬的争斗殃及。

也不晓得是哪位养尊处优的楚睢倒霉皇子被送了过来,我有心去看看兄弟,却也估摸着去了也不认识,便就打发了这心思。

“你可晓得之前宫中逃了个邬葭的皇子?”

“当然。邬葭国主大怒,重重的罚了,过后又给宫里送了成堆奇珍异宝作为补偿,这才让圣上脸色好看些,算他们识相。”

我在覆黄泥的时候恰巧听到有人路过在嚼舌根,心中猛颤,赶紧仔细琢磨咀嚼话里的要紧之处,最终还是锁定住了“重重的罚了”一句上,眼前浮现出那张救命恩人却也是让人憎恨的面孔,恍恍惚惚又想到了陌颜会不会担心他这位朋友,思绪百转千回,弯弯绕绕却是发现脚步声已经远了,便就收了心,重新熟稔的抓着黄泥。

可是,当阳光正烈,眼前突然一暗,影子摇摇摆摆,晃晃悠悠再看的时候,我的手却被抓住了。

抬起头,竟是景烨。

他捉着我的手不放开,力气不大,我却因为一时之间不晓得他在想些什么,挣脱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景烨乌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认真的让我心里发毛。

说实在的,景烨之前同我的语言交流并不多,一来是之前他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多,睁着眼睛的少,闭着眼睛的多,能吃饭起床就是奢望了,二来他或许自己也明白,他很难组织起完整的话语,磕磕巴巴讲了一通有时候我也听不明白,索性就只说些简短的只字片语,倒也不影响日常交流。

那说话少了,沟通却总不局限于一种方法。

比如眼神。

他这样看着我,我还是头次猜不到他想要什么,故而愣住,看着那清澈缓缓被乌云遮蔽。

“为什么?要这,样?”他蹙紧眉头,蹲下了身子,手上的力道一松,指了指我的脸。

我依旧是没有反应过来,或许是因为习惯,甚至没有发现半分不对,对于突然靠近的景烨,我连后退的动作也忘记了。

直到太阳晃了我的眼,风吹散了瞳孔的聚焦,才发觉景烨正一点一点的帮我擦拭脸上的泥垢。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我心里暗自对比了下同他抓住我的力道,相差无几,我终于明白,两者皆是是我不想挣脱,不想反应,不想失去的触碰。

听起来很怪,但事实上,当时的感觉就是如此,就是没有理由的,莫名的不想动弹,分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放下手上的黄泥,却任由那双认真的手,帮我的面孔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不要……”我突然又有种想哭的冲动,眼眶热热的,不知道是为了谁,到底是叹自己的可悲还是这个世道的混杂,扯住了景烨的衣袖,“不要擦了……这个世道本来就是如此,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只能逃避。”

我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带着哭腔说出这番扭曲道理来的,只感觉自己的喉咙也要跟着扭曲了。

景烨垂下了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又好像听懂了,依旧是看着我。

那天,他看着我,一点一点慢慢的再次将黄泥覆上面孔,一点一点遮盖住皮肤,太阳很晃眼,他也没有离去。

我从未感觉自己的这系列动作是那样的悲怆,那么迫不得已,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不知怎的,就开始同景烨说以前的事情。

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些不堪回首的曾经。

景烨听懂了吗?

算了,全当是自言自语好了。

呜呼哀哉。

我同他说,那些苦中作乐的事情,那些卑微到尘埃里的事情。

我说了曾经到上书房偷听的故事,说了当时第一次装疯的事情,说了很多小时候和娘亲在一起的无知快乐。

说着说着,我就说不下去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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