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剑如故
记忆是一张珠帘。
大人物小人物，是珠子，大故事小故事，是串线。
爱恨情仇，则是那些珠子的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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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龙在神剑山庄正式学剑的第一天。
厚厚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让人恨不得拿根棍子把它捅穿。
阿龙吃过早饭就早早来到试剑亭，拿着木剑在空无一人的亭内随意比划。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开始有弟子陆陆续续地来到试剑亭，他们几个人围成一团，边走边说，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尤为响亮，正是昨日被凌盛撞翻饭菜的弟子，他手舞足蹈地叙说着事情的经过，好像在讲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神话故事。
“是真的，我亲眼瞧见的，阿龙“唰”地一下就把飞出来的饭菜全都接住了，动作快得吓死人。”
武家兄弟也在听他说话，武天歌最感兴趣，其兄武云飞低着头像在沉思。
“师兄们早。”阿龙上前见礼。
“师弟早。”众人见阿龙在此便及时作鸟兽散，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没过多久，陆听雨也来到了试剑亭，“师弟们早。”
“师兄早。”众弟子纷纷还礼。
陆听雨扫视了众人一圈，有意无意地在阿龙身上多停顿了一下，继而朗声道：“今日是阿龙师弟正是学剑的第一天，照例由我来负责训导。”
“我们神剑山庄自创立以来便以剑术与侠义驰名江湖，直到老庄主得遇仙人传授铸术神通使得我神剑山庄再现千年前的辉煌时代。”
“眼下正值乱世，江湖纷争不断，前有洛阳城狼子野心，后有天绝盟虎视眈眈，凡我神剑山庄弟子当奋发图强，万万不可懈怠。”
“谨记大师兄教诲。”众弟子齐声道。
陆听雨道：“好，大家现在先练习剑法，下午再去神工坊学习锻造之术。”
“是。”众弟子齐声道。
神剑山庄弟子内部的训练自有一套体系，当陆听雨宣布练习剑法之时，所有人都在一时间找好了对手，不凑巧的是弟子的数量刚好是四十一人，独留阿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主席上的陆听雨早有预见，“天歌，你让你大哥陪阿龙练习，我来指导你。”
“啊，大师兄，你是说你来指导我？”武天歌被这块从天而降的大饼砸得有些不知所措。
陆听雨微笑道：“怎么？怕师兄欺负你吗？”
武天歌忙道：“不不不，多谢大师兄不吝赐教。”
这一刻，对于武云飞来说是等待已久，他早已有意一试阿龙的身手。
深厚的内力，独到的眼力，奇快的身法，这个少年身上的一切都太不寻常。
这次练习武云飞可不打算有丝毫留情，而是打算一开始就拿出十成的功夫，只要能试出阿龙身上有别派的武功，他完全就可以说阿龙是别派打入神剑山庄的卧底，那神剑四子极有可能就变成五子了。
“云飞师兄，请赐教。”阿龙抱剑行礼。
“师弟请。”武云飞还以一礼。
阿龙两脚前后微分，随后一剑平刺而出，这一招平平无奇，瞧着并无甚高明之处。
武云飞一上来便使出全力，一招“金龙吐珠”迎上阿龙剑锋，两人所执虽都是木剑，但武云飞内力所至，却依旧将阿龙手中的木剑震得脱手而飞。
武云飞并未打算罢手，趁阿龙木剑脱手之际，又一剑直指其咽喉。
“呀！”
阿龙一声惊呼，随即一个旋身用左手接住了坠下的木剑剑柄，并于千钧一发间反手负剑，恰到好处的挡住了武云飞刺来的那一剑。
阿龙道：“云飞大哥，我的剑法还未纯熟，你出手也未免重了些。”
武云飞却被阿龙的反应力吃了一惊，他自信方才那一剑即便是实力比他高出一截的凌盛，面对这种情况也绝对无法招架。
武云飞道：“同门较技，留力不留手，若平时练习也不能全力以赴，难道指望日后的敌人对你手下留情吗？”
他这番说辞虽有强词夺理之嫌，但也叫人一时找不出他的毛病来。
阿龙点了点头，将右手的缠腕解下一部分，把剑柄和手掌牢牢绑在了一起，确认无误后重新摆好架势，道：“好，师兄说的有道理，我准备好了，那咱们重新来过吧。”
武云飞心有不屑，“他如此做不过是为了防止木剑再被我震飞，可如此一来，他的剑路也会失去灵活性，真是不知所谓。”
武云飞嘴角微翘，针对阿龙的弱点使出一招“飞燕穿柳”，剑锋如飞燕翱翔飘忽灵动，笼罩阿龙胸前三大要穴。
阿龙措手不及，仓促间出手格挡却连武云飞一剑都没接住，胸前三个要穴连连中招吃痛不已。
武云飞责问道：“阿龙，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过剑谱，你要是继续这么吊儿郎当可是练不成剑术的。”
这是剑谱上没有的招式，此时阿龙就算再傻也明白了，武云飞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可自己并未得罪他，他为何要如此？可不管为何，阿龙都没有白白挨打的道理。
武云飞木剑斜斜一指，冷道：“准备了，第三招要来了！”
阿龙不再大意，凝神观察着武云飞的每一个动作，心道：“武云飞出招很狡诈，我眼下用布条缠剑他就用灵巧的剑招，若解开布条他就用内力震飞我的剑，看来我想要得胜只有如此了……”
阿龙默默解开了缠在剑上的布条，并不动声色地将木剑掰裂了一条细缝。
阿龙道：“云飞大哥，我准备好了，出招吧！”
武云飞一声轻喝，使出一招气势汹涌的“天马行空”，剑上注满内力准备故技重施，“天马行空”一招讲究气势豪放，挥洒自如。
反观阿龙避重就轻，回了一招“飞凤归巢”，剑势飞舞，轻盈灵动，侧身一避接着回剑向上斜削，狠狠打中了武云飞的右腕。
按理说，武云飞右腕被击中这一下已经算输了，可他气恼之下却是不依不饶，刹那间连刺五六剑，只因“飞凤归巢”共有五种后招，对应五凤朝阳之意，他此时一连刺出五六剑正是将那五种变化封死。
可他偏偏遇上的是阿龙的“第六种变化”。
就在两人的木剑交锋时，之前被阿龙掰裂的木剑当场断碎，残存的剑柄险之又险地划过武云飞的面颊。
阿龙趁机欺身而上，贴在武云飞的跟前，拿着剑柄在他的脑袋两侧疾速削刺点抹，弄得他方寸大乱。
武云飞想退，可阿龙抢先进马将他的脚绊住；他想举剑格挡，右腕却早被阿龙牢牢扣住；他想用左手去抓阿龙的咽喉，但阿龙的剑柄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武云飞大冒冷汗，颤声道：“你……你用的不是“飞凤归巢”。”
阿龙放开武云飞，正色道：“我用的就是“飞凤归巢”，只不过是我自己的“飞凤归巢”，云飞大哥，念在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刚才的事我就当你是无心的，但我也希望你今后可以尊重我。”
说完，阿龙扔下剑柄离开了试剑亭，围观的人群都很自觉地让出了路。
武云飞脱力般的跪坐在地，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非但没有试探出阿龙的底蕴，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阿龙打败，被一个刚入门一天的新人打败！
“哟，我们的云飞大侠这是怎么了，平时不是听傲气的嘛，怎么连一个新人都打不过了，希望在今年的剑试结束之后还能再见到你啊。”
这人说话如此刻薄，自然就是武云飞的对头凌盛。
武天歌上前关切道：“大哥，你不要紧吧，大师兄已经允许我俩先回去休息了，那我们……”
“滚开！”武云飞大吼一声，冲出了试剑亭。
天空一声霹雳，大雨倾盆而下。
“诸位师弟，今天就先到这里，待雨停之后自行去神工坊集合。”陆听雨说罢兀自撑伞离去。
“是。”众弟子齐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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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剑山庄的铸剑秘术在近数十年来在江湖上声名日显，甚至已有盖过其传承数百年的剑术的趋势。
神剑山庄的神工坊位于神剑峰地底，这里有一眼望不到底的上千阶梯，还有常年躁动不安的地心之火。
一座宏伟的剑池，插满了数百把寒光闪烁的宝剑，与剑坟的破败和萧条乃是天壤之别，地缝下的岩浆如树木的根茎般向外蔓延。
一条条巨大的锁链横七竖八的充斥着剑池，有的深入地下，有的悬于空中通入山壁，不知它们有些什么作用。
而剑池旁站着两个人，正是神剑山庄的庄主叶凌峰和他的大弟子陆听雨。
“事情的大致经过便是如此，不知师父有何打算？”陆听雨将上午试剑亭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叶凌峰。
叶凌峰听罢后未置可否，只望着剑池淡淡道：“好，为师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陆听雨道：“师父，那阿龙师弟的事需要处理吗？”
叶凌峰想了想，道：“让阿龙去省身阁禁闭一月，另外，武云飞作为师兄也有失当之处，罚他去积薪院做一月劳工，就这样，退下吧。”
“是，弟子领命。”陆听雨得令离去。
叶凌峰自言自语道：“你会是我需要的那个人吗？”
就在此时，剑池内的数十条铁链受到某种力量的影响齐齐震动不止，连带着底部的岩浆也开始翻腾起来。
叶凌峰对着空旷的剑池高声道：“老家伙，你何必着急呢？如果我估计得没错，你很快就能重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