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间美好

下午英语课的时候，班主任老师通知星期五会举办一场感恩教育活动，要求所有人的家长到场。

下课后何远声对姜竺葵问道：“周五的时候你奶奶过来吗？”

“不来的。”姜竺葵摇摇头。

实际上，自打初中以来，学校每次举办家长会这类需要家长出席的活动，姜竺葵都是孤身一人。

何远声伸手放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微笑道：“真巧，我爸妈都没了，所以大概也没人会来。”

姜竺葵瞪大眼睛看着他，小嘴微张。

何远声忍不住又挼了她的脑袋几下。

“我爷爷奶奶也都不在了，外公外婆是谁我都不知道，不过我还有个哥哥，两个嫂子，以及一对世界上第二可爱的侄女，他们都对我很好。”

姜竺葵无言，她静静的看着身旁这个阳光开朗的少年，有些心疼。这一刻，她觉得她与他之间应该是共情的。

鬼事神差般，她伸出手按在他的头顶，像他那样，轻轻抚摸着。

尽管没有言语，可她眼里分明在说着：“没事啊，乖……”

在那一瞬间，何远声心跳漏了一拍，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见到了天使。

午后的阳光斜斜的自窗外洒进来。

何远声相信，无论再过多少年，再经历多上事，再遇见多少人，自己依然会记得这个下午，记得那个浑身都散发着光芒的少女，记得她嘴角浅浅的笑。

不是春风胜似春风，沁人心脾，经久不散。

下午放学，和何远声告别后，李梅和黄琼便骑着小电驴载着姜竺葵回家了。

“哥，今天要不要去我家吃饭，我妈做了一大堆好吃的。”全士石背上书包，有些急不可耐。

“你们家又有什么喜事？”何远声笑问道。

“昨晚上老母猪下了十六只崽，才死了两个！”全士石脸上又露出了熟悉的得意神情。

“恭喜恭喜，赶紧回去吧，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去了。”何远声拍拍他的肩膀，拿着本英语书径直去了食堂小卖部。

“太子爷，吃点啥？”钱关左手拿着根烤肠，右手举着个篮球朝他问道。

“不了，我还有事，赶紧说吧。”何远声拒绝了他的好意。

钱关点点头，两口将烤肠咽进肚子，又买了两瓶可乐，递了一瓶给何远声，说道：“那天的那个女的叫刘倩，她哥是牛天赐手底下的一个混子，平时在学校嚣张惯了的，我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那天要不是人多，我非得上去给她……”

“你能不能讲重点？”何远声打断了他的废话。

钱关讪讪一笑，继续道：“她有个男朋友是一班的尖子生，切，要我说那算个球的尖子生，妈的，放在一中连重点班都进不了的货色。”

“不过狗日的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有我七分帅气，可那龟孙儿一肚子坏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上学期他们班上有个男的给姜竺葵写情书，他偷偷找人黑了那男的一顿，还威胁说姜竺葵是他看上的女人，谁都不准碰。”

“前几天大概是看太子爷你去了二班，又跟姜竺葵走的近，可他又不敢对你下手，只好痴心妄想的给姜竺葵写情书。”

“结果这事儿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刘倩耳朵里，刘倩找他对峙，他又腆着逼脸说是姜竺葵先勾搭他，他才会那样做的。”

说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拧开可乐灌了一大口，打了个嗝笑道：“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不用太子爷你说，反正那狗日的我迟早是要搞他一顿的，不过现在不行，我答应了飞哥毕业前不惹事的。”

“谢了，这事儿你不用插手。”何远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周末一起聚聚？”

“那敢情好啊。”钱关连忙应道。

何远声跟他互换了号码，便急忙奔向了教学楼的顶楼天台。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乔素馨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挽着他的胳膊急冲冲来到围墙边坐下，打开保温饭盒取出了里面的饭菜。

今天晚上她守晚自习，所以早早的便提前去教职工食堂打好了饭菜，一放学就偷偷摸摸的跑来了这边。

“慢点吃，那么着急干嘛。”

何远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伸手将她嘴边的饭粒捡到了自己嘴里。

“哼哼……”

乔素馨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朝他甜甜一笑，摇头晃脑的催促道：“你吃快点。”

三两下吃完饭，乔素馨胡乱收好碟筷，一翻身跨坐在了何远声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声音甜腻腻道：“人家今天好想你啊，坏家伙，快点和我亲亲。”

何远声哭笑不得，无奈道：“你就不怕在这里被其他学生上来撞见？”

乔素馨扭头瞥了眼身后紧闭的楼门，连忙起身小跑着过去，从地上捡了根钢筋，别在门把手上，推了几下，确定没有问题后又小跑着回来，动作熟练的坐在了他腿上。

没等何远声发表意见，她便一口咬在了他嘴上。

“嘶……”

“对不起对不起……坏家伙你没事吧？”

“你说呢？看到这是什么了没有？血！”

“这可怎么办啊……还能亲亲吗？”

何远声狠狠打了她屁股一巴掌，低头亲了下去。

一直到晚自习的铃声敲响，乔素馨这才着急忙慌的整理好衣服，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转身小跑着下了楼。

何远声闲来无事，便就地背起了英语单词。

乔飞叼着烟来到楼顶，看清对面的人影时，眼底闪过了一丝诧异。

何远声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向来人，心里虚的一批，面上却嬉皮笑脸道：“飞哥，这才两天不见，你又变帅了。”

乔飞斜了他一眼，走到他身边夺过他手里的英语书，随意翻了翻，面无表情道：“新的就跟刚发下来的一样，你就是这么学习的？”

何远声插科打诨道：“天才自然有天才的行事风格，这你就不要多问了。”

“老子就看你下个月月底能不能拿出个像样的成绩。”

乔飞把书丢给他，双手插兜站在阳台边问道：“你哥回来没有？”

“早着呢，最少还得一个月。”何远声站起身朝他摊开手，见他不理会自己，直接将手伸进他的口袋，摸出了烟。

他很少抽烟，平时一个人的时候基本上从来不抽，可每次只要跟乔飞待在一起，就总忍不住想点一根。

怪只怪这家伙抽烟的姿势实在是太潇洒，发哥见了也得甘拜下风。

“最近有没有欺负乔老师？”乔飞眼睛微眯，里面有危险的光芒闪过。

我欺负她？她刚刚才把嘴给我咬破了……

何远声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拍着胸口保证道：“放心吧飞哥，乔老师既然是你侄女，那也就是我侄女，我会好好关爱她的。”

乔飞取下嘴里的烟，弹了弹烟灰，抬腿对着他的膝弯便是一脚，势大力沉，饶是以何远声如今的体魄也被踢得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狗日的，等老子哪天和馨馨把生米煮成熟饭，有你哭的时候……

何远声痛的龇牙咧嘴，干脆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双手垫在脑后，挑眉道：“飞哥，在学校我放不开，有种周末去老张那里练一练？”

乔飞不屑道：“就你那小身板，够我折腾几下？”

何远声原本就不瘦，重生回来后，身体更是越发强健了几分，183的身高配上150斤的体重，实打实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可在乔飞看来，就他这样的，自己随随便便也能打七八个。

“你别太嚣张，到时候上了擂台把下巴咬紧了。”何远声挑衅道。

他倒是没指望能打赢乔飞，毕竟那可是实打实从特种部队出来的铁汉子，只要能狠狠揍他几拳，再踹上他几脚，也算大获全胜了。

“到时候别像上次一样哭着求我下手轻点就行。”乔飞在墙上熄灭了烟头，打算离开时，却注意到了地上那个有些眼熟的保温饭盒。

我去，被这蠢丫头害死了……

何远声注意到他不善的目光，故作疑惑道：“怎么了飞哥？”

乔飞拎起地上的饭盒，左右仔细瞧了瞧，眼神一凛：“乔老师的饭盒为什么在你这儿？”

何远声大脑极速运转，立马答道：“我想尝尝教职工食堂的味道，这不就请她帮我打了点嘛，还真别说，跟学生食堂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飞哥你不仗义啊，好歹改善一下学生的伙食吧，那是给人吃的吗？”

两个食堂分明吃的就是同一批饭菜。

乔飞控制住蠢蠢欲动的右腿，警告道：“以后不准再逼乔老师给你做这些跑腿的事。”

逼？

我何远声还用得着逼？瞧不起谁呢？

“好的飞哥，不会有下次了。”

目送他提着饭盒离去后，何远声急忙掏出手机给乔素馨发了条短信，防止她说漏了嘴。

正坐在班里写教案的乔素馨收到短信后，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反复将他教的话看了十几遍，这才稍稍平复下心情。

可当看到乔飞出现在门口朝她笑着招手时，她的心脏还是忍不住如同擂鼓般疯狂跳动了起来。

“二伯，有事吗？”

来到阳台后，乔素馨低着头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

乔飞拍了拍她的后背，板起脸道：“现在都是当老师的人了，老是这么羞羞答答的怎么行，抬头挺胸。”

“哦。”乔素馨弱弱的应了一声，抬起头却不敢看他，眼睛心虚的四处乱瞟。

乔飞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问道：“何远声那小王八蛋最近有没有欺负你？”

乔素馨立马答道：“没，上次二伯教训了他，他就不敢欺负我了。”

“那他还叫你给他打饭？”

乔飞把饭盒递给她，“以后他再叫你给他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来找我，我把腿给他打断。”

乔素馨慌忙摆手解释道：“没有的没有的，给他打饭是因为坐了他的顺风车，我不想欠他人情所以就帮了他，以后都不会了。”

“那就好，进去吧，好好备课，下周英语组老师会来听你的课，别再像上次一样给我丢人。”乔飞叮嘱完就走了。

乔素馨长长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愁眉苦脸了起来。

听课啊……

想起上次自己站在讲台上结结巴巴，手脚发抖的窘态，她就觉得人间不值得。

晚自习下课后，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她才迈着小短腿飞快的朝校门外跑去。

她现在急需一个亲亲来感受人间的美好。

何远声正坐在长情牌边上，仔细打量着上头被岁月留下的痕迹，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刚一扭头，乔素馨就搂住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下去。

“背我回家。”

她趴在他背上心有余悸的说道：“坏家伙，今天吓死我了，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在学校跟你亲亲了。”

“知道就好，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色，女流氓。”

何远声将手里的奶茶和锅盔递给她，起身背着她沿着八十一台阶缓缓向下行去。

“呸！你才好色，你才是大流氓。”

乔素馨咬了口香喷喷的锅盔，递到他嘴边让他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嘟囔道：“你每次亲亲都欺负我，还好意思说我好色。”

何远声语气遗憾道：“那以后看来还是不要亲亲了，要不然我每次都要欺负你。”

乔素馨听出他这是在逗自己，嘟着嘴锤了他肩膀一拳，哼哼道：“不亲就不亲，你也别想再占我便宜。”

何远声张开嘴喝了一口她递来的奶茶，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哼。”

乔素馨白了他一眼，得意道：“反正我们有约法一百零八章，你必须要听我的，我说亲亲就亲亲，我说你不准欺负我，你就不准欺负我。”

“好好好，你说了算。”何远声笑着答道。

乔素馨满意的嘟起油腻腻的小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两条小腿随着何远声的步伐不停的轻轻摆动着。

人间真美好。

乔素馨如是想着。

何远声亦是如此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