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心意
病房的气氛很僵硬。
李允泽坐在沙发上，朴胜贤站在他的身边，像个犯错的孩子。
“你知道吗？所有的血腥所有的罪恶都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该让她知道这些事情。”
李允泽声音低沉的开口。
“哥，你喜欢jisoo不是吗？”
朴胜贤突然抬起头。
“我……”
李允泽哑然，嘴里吐不出一个字。
他静静地闭上眼睛，不再开口，朴胜贤递给他一支烟，坐在他的对面。
李允泽点燃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或许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静下心挖掘内心的情感。
他为什么会因为金智秀的委屈对一位公司社长发火，为什么会精心为她布置生日礼物，为什么会在她受委屈时暴怒的想要择人而噬。
到底是什么时候？
好像他最近的生活里都有这个女孩的影子。
他觉得自己需要静静了，他不敢正视自己的情感的原因是什么呢？
在他眼里，李氏就如同深不见底的泥潭，一旦陷进去，就再也无法脱身了。
他身上罪恶吗？当然罪恶，直接或间接害死的，有罪的或无辜的。
他满手血腥，肆意操纵着一切，为了至高的位子，无上的权柄。
他后悔吗？当然不。
前世的他蹉跎半生，无数的苦难将他打进泥潭爬都爬不起来，他怨恨上天的不公，为什么本可以闪闪发光的他只能如同蛆虫一样悄悄死在一个寒冷的冬夜。
他自来到这个世界起就从未掩饰过自己的野心，他要看看顶峰的风景，但是真正到达那里后，看到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死寂和孤独。
他以为自己以后的路会是与一个素不相识，毫不相爱的女人结婚，生子。
他们会相敬如宾，李允泽会耐心的把他们的孩子培养成人，为他扫清障碍，然后把这个位置传承给他，就此平稳的过完一生。
换句话说，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归属感，他一直以旁观者的心态看待这个世界，除了自己的亲人外谁李允泽都不在乎。
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封闭着自己的内心，除了家人的温情能让他的世界稍稍有些色彩，其他时候他都抗拒着这个世界对他的接纳。
可是这个如同精灵一样可爱，活泼，古灵精怪的女孩就这样突然闯进了他的世界，她根本就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遇到这个女孩之后变了，变得开朗，变得温柔。
他在这个女孩身边会很开心，他喜欢与她拌嘴，打闹。
这个如同白纸一样的女孩，从未与这世界的黑暗面接洽过。
在外人眼里光鲜亮丽的上流社会，无数人都挤破头皮想要得到一张进入的门票，但实际上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洞穴。
一步错，步步错，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怎么忍心把她拖入这个充满尔虞我诈，明枪暗箭的诡谲地狱。
“有时候，喜欢不代表要在一起。”
李允泽睁开眼睛，对着朴胜贤开口。
“那你就这么当个懦夫吧，你就这么看着，看着她离你远去，看着她结婚生子，看着她与你再无瓜葛。”
“jisoo也喜欢你，不是吗？”
朴胜贤冷笑地看着李允泽。
李允泽有些痛苦的握紧拳头，朴胜贤的话他光是在脑海中想象就心痛的要死。
“你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如果有人把手伸过来，你就连人带手一起剁碎，这不是你经常说的吗？”
李允泽直起身子。
他承认他是被昨晚的袭击搞怕了，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害怕如果有一天金智秀也遭遇这样的事。
“哥，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感觉你身上有着淡淡的疏离感，似乎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朴胜贤向李允泽吐露心声。
“但是，自从你认识jisoo后，你身上的疏离感就消失了，你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得到，只有你自己看不到。”
“你很爱她。”
朴胜贤的话像洪钟一样敲在李允泽心里。
朴胜贤眼里流下眼泪，他只有李允泽和朴智妍这两个亲人了，从小到大只有李允泽毫无保留的支持他，相信他。
“哥，算我求你，为自己活一次好吗？”
朴胜贤知道这个哥哥这十多年来都是为了家族而活。
那些所谓的权利，所谓的金钱，他知道如今的李允泽根本不在乎。
或许在李允泽年幼的时候，登上顶峰真的是他的梦想。
朴胜贤永远忘不掉第一次见到李允泽时他眼里仿佛要鲸吞天下的野心。
但是随着李氏发展到巅峰，他就发现自己表哥的眼神变了，里面藏着的是无边际的冷漠和淡然。
他已经看过顶峰的风景了，前世的心愿早已经了结。
死亡对他来说才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他早就体会过死亡的感觉了。
剩下的时间里他都日复一日茫然的活着，只有将家族继续辉煌的传承下去这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前进。
大多数时间他都像个冷酷无情的机器，眼里只有利益。
只有在私下相处时，才会展现出一些真实的样子。
或许如果不是生在这个家族，温柔活泼，傲娇腹黑才是他真正的性格吧。
朴胜贤死死地盯着李允泽，生怕他回避这个问题。
空气中的氛围沉默了半天。
“好。”
李允泽突然笑着开口，笑着笑着眼泪也从眼里流出来。
他想到了金智秀，想到了那个让他的世界重新充满色彩的女孩。
这一刻，李允泽因为一个女孩真正接纳了这个世界，接纳了这个在他眼里只存在疲累和无趣的世界。
朴胜贤突然抱着他放声大哭，他很感谢金智秀，是金智秀将李允泽内心的坚冰融化。
“不要像个孩子一样。”李允泽拍了拍朴胜贤的后背，这一刻他才像个温柔关心自己弟弟的哥哥。
“我有时候真的很害怕，你知道你有次喝醉对我说什么吗？”
朴胜贤哽咽道。
“什么？”
“你说，要是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李允泽这个人该有多好。”
“有吗？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李允泽笑了笑，递给朴胜贤一张纸巾。
“只是喝醉的话罢了，就算真的不想在这世界存在下去了，也得顾虑父亲母亲，爷爷还有你不是吗？”
那确实是李允泽那时候的想法，他那时觉得如果就让前世的他带着不甘和怨恨消散该有多好，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个世界重活一次呢。
“胜贤，帮我一个忙好吗？”
“什么？”
“送我去见见智秀好吗。”
“好。”
汽车载着李允泽在大路上狂奔，朴胜贤展现了之前当纨绔子弟时不凡的车技。
车子稳稳的停在YG大楼前。
李允泽开门下车，他现在真的很想见到那个女孩。
他急切地向YG公司内部走去，不顾一路上YG工作人员奇怪的目光。
推开练习室的大门。
四个女孩正在练习舞蹈。
看着推门而进的李允泽，头发凌乱着，与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形象完全不同。
金智秀有些懵。
“欧巴你怎么来了，你伤口还没……”
金智秀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宽广的怀抱死死抱住，她有些喘不过气。
“谢谢
谢谢你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李允泽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金智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也感受到了面前男孩与以往的不同，似乎身上带着从未出现过的的活力。
“也谢谢欧巴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金智秀微微一笑，轻抚着李允泽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