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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唯谨慎阮复康觅退路,多诈诡刘承志设议事

应付走衙役后,阮复康找到顾良,疑问道:“行刺?”

顾良将两人之前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此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行刺?”

“不是你?”

“不是我。”顾良连连摇头,“我要想行刺,几张符箓飞过去随便就杀了了账,哪儿有失手的道理?”

“那县长怎么遇的刺?”阮复康同样满脑子糊涂,“除非有人藏在你身后,趁你引起混乱时出的手……可能吗?”

“可能吗?”既能避过顾良感灵探查,又能避过县长身边武人闻声。这得是多高的高手才能做到?整个车城里,估计只有阮复康能做到。顾良疑惑看了眼阮复康,阮复康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顾良猜道:“除非,城里还有个修士,修为比我高……修为比我高怎么会失手呢?”

两人相视无言,谁都想不出个说法来。顾良使劲琢磨,阮复康经历的更多,此刻也不再纠结于此,转而对顾良道:“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你这几日都得小心些。你与我到院中来,若是这几日有人搜查客栈,你就从这几条路跑。”

阮复康拉着顾良走到院中,他知道顾良在晚上仍看得清,便指向顶楼的一扇窗户,“那是你住的房间,翻出窗子后,墙上有布置凸出的石阶,贴墙而下,到二楼,踩着一楼房顶往北走,进到墙外的拐槽道。这拐槽道,从楼下看是看不见的,你贴在里面行走,不发出声音便能避人耳目。它一路通向隔壁院的小巷,翻身而下就能逃之夭夭。这条路,出窗后半息时间就能进拐槽,把好机会,出不了岔子。”

“如果你在后院被围住了,就往灶火走。”阮复康带顾良走入灶房,将烟囱旁的柴火搬开,从地上抠出六块砖,使一张分土符,墙后便出现一个向下的地道,“这里通往我放粮食的地窖,进去后,用合土符将地道封上,便看不出痕迹了。地窖里还有一条路,通向城北荒地,旁边是义庄。”

顾良吃惊地看着阮复康准备的两样后手,再点点头,“我晓得了。”

“这两天小心些,若只是两三个衙役来,说明对我们没多少怀疑,我说你是家里亲戚的小孩、逃难来混口吃的,也就能糊弄过去;一旦遣兵来将客栈围住,你就从我说的两条路跑。”阮复康说完,再想了片刻,“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太要注意的事了,无事的话,你回房里睡吧。”

“有事!”顾良忙道,“我伏在县令窗外时,听见他对人说灾粮丢了。”

“灾粮丢了?”阮复康一愣,“灾粮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丢了?”

“具体怎么丢的我也不清楚,我听见他们两个对话,说是剿马匪时把人手都带出去了,然后就丢了灾粮。”顾良说罢,又补充道,“我还听见县长说要整治三家大族,还说想治孙家麻烦,得从另外两家入手。他们还说孙家孙林兑那一脉如定海神针,能保孙家不倒。孙林兑是谁?”

灾粮……整治大族……阮复康轻轻眯眼,隐隐约约想明白些事情。阮复康道:“孙家当家的族长有四个儿子,孙林兑是第二子。孙林兑和他儿子两个都是举人,他儿子孙见离不到二十,前途大好。这父子两人至少能保孙家四十年兴盛,不出车城、不犯大罪的话,还能更长。你把你当时听见的话原原本本与我说一遍,我来听听是怎么回事。”

顾良随即从院子里埋伏的人手开始说起,一路把刘承志对付大族的主意、灾粮被拐的消息、明天放粮的打算都一股脑说给阮复康听。阮复康听完,对县长刘承志想做些什么大致有了猜测,他沉吟一阵,对顾良道:“大致上我晓得了,按你这么说,他大抵算是个好官。只是县长遇刺这件事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还是要小心些。”

…………

翌日,县大堂,士绅议事。

阮复康走过仪门旁的小门时,发现已有许多人提前候着了。除了堂首县官椅无人落座之外,另外五六把椅子都坐上了人,皆是城中大族族长——这令阮复康颇觉意外。就凭孙、赵、黄三家平日作风看来,就算三家族长亲至,也应该故意摆着架子晚些时候到,而不会早早落座等着议事开始。

怎么今天这三个驴脾气的黑心老头这么早就来了?阮复康挑挑眉,想起昨晚孙过成说县长已召集过三家族长一次,看来昨晚谈话时县长是大获全胜啊。

阮复康想着,与几个熟识的衙役和巡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走进大堂后发觉众人布局有些微妙:六把坐着士绅的椅子和其他人聚在中央,两列衙役拿着杀威棒站在两侧,其中为首的两个生面孔皮肤黝黑、一脸狠相。阮复康想到他对这县长的猜测,一下子乐了:这哪儿是议事的安排,分明是准备要审犯人施压嘛!

除阮复康以外,在场有两三个江湖汉子也觉得目前的情况有些怪异。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士绅也颇不忿,那士绅正想发作,却被孙家族长叫住了。孙仲乾揣着手,心平气和地悠悠道:“别着急。安安生生地听完刘县长待会儿怎么说,不要冒头生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孙仲乾说罢,那系着宝蓝绸缎巾的乡绅才压下脾气,仍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

几个江湖汉子见阮复康进来,悄悄凑过来,低声问道:“阮小爷,这是怎么回事?”

“别急,看看刘县长准备怎么做。”阮复康说罢,静静站着。有个候立在一边的衙役想与阮复康说话,遭邢捕头呵斥一声,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阵子,刘承志才在护卫的陪同下施施然从堂后走进来。刘承志身上一身药味,左手包着厚厚的细布,细布外又裹着一层细腻的缎锦。阮复康看向两人,目光在刘承志身后的护卫身上一闪而过,心中诧异。这护卫步稳肩平、气息悠长,体内还有一丝真气流转,内家拳法练至养气,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高手行列,怪不得县长能把那窝马匪剿了去。

“诸位久等了。”刘承志步伐有力,又装作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缓缓坐到堂首主座,扬起了裹着缎锦的手,乐呵呵道,“我手上这布,还是青平知府当年拜访我爹时送的。我来车城前,我爹将这匹锦缎交予我,还写了一封《与子知县书》,让我在车城大治之后,把这锦缎做成衣裳,穿着回去见他。我却是没想到啊,这匹布居然提前用在这种地方……”

刘承志在堂上炫耀,堂下众人大多面面相觑,不知道刘承志想说什么。就在这时,刘承志忽然拿起醒木,照桌上狠狠一拍,大声喝道:

“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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