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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不好的预感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 见他样子不高, 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 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 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 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 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 “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 “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 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 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 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行;两年前, 也就是1986年, 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三棱-刮-刀、弹簧-跳-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制人就是个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待犯罪分子就不要讲究什么怜悯了!”

邱明泉“哦”了一声,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却出了一声低呼:“起来,醒醒!”

邱明泉一个激灵,眼睛在黑夜里蓦然睁开:“怎么了?”

封睿有点凝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起码有两个人!”

自从成为残魂状态后,他也现了一件事:他的感应能力远比正常人厉害,几乎达到了耳目通灵的地步。

所以在这几次的打斗中,不仅仅是前世学过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感应力极其惊人!

“是那些人吗?!”邱明泉高度紧张起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叫醒邻居们?”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惊蛇,能对付。”

……

刘东风住的房子靠着南边,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听见窗棂上响了几下,在夜深人静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着窗户上模糊的一个黑色人头,他一下就想起刚刚说到的隔壁棚户区深夜被烧,不由得一个激灵。

“谁?!……”他厉声低呼一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极轻,却从容。

“东风哥,是我,明泉。”

刘东风精神一松,紧张跳动的心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却叫他重新头皮麻,汗毛倒竖!

“有人摸过来了,应该是要放火。”邱明泉轻声道。

刘东风赶紧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窗,望着夜色下仰着头的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竖起手指:“我起来撒尿,看到几个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刘东风怒气冲冲道:“这帮王八羔子,我们喊人!”

邱明泉却摇摇头:“别叫人,我们俩够了。”

看到刘东风有点愣,他狡黠一笑,眸子里闪着陌生的光芒:“纵火罪和‘企图纵火罪’可不一样。”

刘东风终于懂了,对,得坐实了他们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慑那帮地痞流氓!

这时候都是平房,也没有那么讲究的防护窗,他干净利落地一个纵身,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杀气腾腾地问:“那些人在哪里?”

孤儿,学历低,家境穷,难怪到了三四十岁还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碌碌无为。

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金钱、美女、房产、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ap;≈ap;…%¥¥#@!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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