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守夜人

卡塞尔学院守夜人的房间。

在这个小小的教堂钟楼的阁楼里，一台小电视正放着1952年的经典西部片《正午》，这电视看上去也颇有年头了，偶尔会冒出沙沙的雪花声。

电视上执法官贾利古伯挎着枪走在沉沙飞扬的西部小镇街头。电视外的人装束跟贾利古伯也差不多，看上去好像一个老牛仔，一身花格子衬衫，一顶西部探长们喜欢的宽沿牛仔帽，一双牛仔靴，靴子上的马刺亮晃晃的。看上去像极了一个老牛仔，就差一把左轮手枪。

老家伙像个硕大的土豆般惬意地缩在一个转椅里，手里拎着一瓶啤酒，时不时灌上两口，颇为悠闲，而椅子旁边已经散落了不少酒瓶子了。

“为什么每次见你你都在看西部片，时代变了老家伙，现在已经不是那种一把枪一个警长就能够维持小镇治安的时候了，说起来你那时候又没在美国西部混，怎么对西部片这么情有独钟？”昂热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出现在这个阁楼里，就像走进了老朋友的卧室一样轻车熟路，“老住在这里不觉得难受么？总听着这钟声，就像送葬。为什么不出去走走。”

“听惯了就好了，这样我葬礼那天，在棺材里听着外面的钟声，会误以为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老土豆——我是说守夜人，懒洋洋地说，“西部片挺好的啊，这在他们中国被叫做侠客精神，一人一剑独闯天涯什么的，每个少年都有一个仗剑江湖的梦想。”

昂热有点沉默了，守夜人坦然的无耻有点击溃他的防线。这个一百多岁比，自己还老的老东西堂而皇之地大谈“每个少年的梦想”，你跟他再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他叹口气，“给我来点喝的，随便什么东西都行。”

守夜人耸耸肩，放下啤酒，随手抓过旁边那瓶纯麦威士忌，又不知道从哪儿抓起一只看起来很可疑的杯子，倒了小半杯酒递给昂热。

昂热就缩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一口口喝酒，两个人很久都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默，但却出奇的和谐。

看上去，这是间不太整洁的房间，或者说，这是间很邋遢的房间，向阳的一面全是玻璃窗，贴满低胸女郎的巨大海报，就昂热的阅历而言，都是二十世纪初的女星......感觉现在都已经入土了的样子。

小屋非常简陋，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屋里只有一张床，被子随意的摊开，一张单人沙发、一套电脑桌和转椅、还有码满了西部片的dvd的大书架。

当然，还有满地的空酒瓶、扔得到处都是的成人杂志。他说自己“少年”也没错，就这家居风格每个人来看第一眼都觉得屋子的主人肯定是个欲求不满的青春期少年，而不是比昂热还老的卡塞尔学院的弗拉梅尔导师。

这间阁楼的格调和昂热的审美冲突太大了，但昂热进来之后很自然地占据了最舒服的位置。他很熟悉这里，没法不熟悉，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守夜人。

每个人都有几个损友，约你见面老是在那种卫生条件很可疑的地方，喝着廉价啤酒，吃着烂糟糟的海鲜。可你还是犯贱地穿着你的阿玛尼定制西装去了，跟他对喷唾沫，而且乐此不疲。

那他大概就是你的真朋友了。

“话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我很忙的。”守夜人懒洋洋地问，他的眼睛盯着屏幕一眼也舍不得挪开，看来确实是非常喜欢西部片的样子。

“不是你说希望知道路明非的3e考试成绩么？你问我？”昂热愣了愣，他看了看自己的酒杯，有点克制不住把酒泼在这家伙脸上的冲动。

“是吗？哦哦，对，有这么回事。”守夜人挠挠头，他按掉了电视，问昂热，“那么，他的成绩怎么样？”

“当之无愧的s级。”昂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盖棺定论。

“是，我也不意外。”守夜人说。

“你之前，见过他？”昂热倒是有些意外，路明非的s级说好听点是他知人善任，善于挖掘人的闪光点而确定的，说实在点就是他一言堂强行决定路明非的s级......

甚至有人传言路明非是昂热的私生子，昂热出国老当益壮为屠龙事业开枝散叶什么的......

“那倒没有，我只是在自由一日的战斗力看到了他的武器。”守夜人缓缓地说，老家伙此刻不再是猥琐地缩在转椅上的咸湿大叔，他挺直身子，看上去极为严肃。

“武器？”昂热也略微挺直了身子，他知道面前的这家伙的名号，“恐怖的弗拉梅尔”，虽然看上去是个不正经的浪货，但他可能是卡塞尔学院里对炼金术了解最深的人。

弗拉梅尔其实不算是守夜人的名字，他们代代都以“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名号在世间出没，世界上最多同时有两个弗拉梅尔，算是一脉单传。弗拉梅尔一系是秘党的盟友而非成员。历代的弗拉梅尔导师都没有把炼金术的秘密跟所有秘党成员分享，因为担心炼金术会被滥用在跟人类命运无关的地方，但他们多年来一直谨守着当年的承诺，在背后支持秘党，对抗龙族。

秘党里一直把这些人称作“恐怖的弗拉梅尔”因为炼金术师对于屠龙伟业来说基本等于战场上的枪械师，他们既能造出炼金术强化的子弹，也能造出炼金术驱动的毁灭性武器。

“他的武器里面，寄宿着‘活灵’，要知道像你门锁上的那种小玩意儿还好说，平常也不会有人没事攻击一个门锁，它最多在拒绝别人的时候咬上一口，可作为一把武器，是要上战场的。”守夜人说，“看剑柄是典型的汉代风格，而剑身却由金属制成，以那柄剑领域展开的速度来看，至少是出自青铜与火一脉的王爵之手，甚至有可能，出自于青铜与火之王本人！昂热，能够驱动四大君主兵器的，你真的确定你能够控制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