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刑名师爷
徐知县的话宋文远听得很认真,知道这是人家的肺腑之言,能够跟他说这样的话,一半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才能,还有一半是因为那个并不待见自己的父亲。
宋文远非常不愿意承那个所谓父亲的情,可是在这个宗族为纽带的社会里,哪有那么容易摆脱宗族的影响。
可是做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有着公民意识的现代人,怎么可能忍受的了这样的屈辱,宋文远做不到人家打了自己的左脸,还要把右脸贴上去让人家打。
因此对于徐知县的好意,宋文远还是婉言拒绝了,至于以后会不会与王家和解,那要看王家日后的作为是否值得原谅。
绕过宋文远家族问题这个小插曲后,徐知县说到了正事。
“贤侄对这个案子可有审理的头绪?”
宋文远在吴周氏确定了没有看到她亲手绣的荷包之后,便有了从荷包入手进行深入审理的想法。
不同于后世的物资宽裕,大周立国不到五十年,眼下是第二代君主君临天下,天下承平不久百姓普遍并不富裕。
“徐叔叔!首先我们要确定的是吴张氏夫妻有没有杀人,这一点只要对他们夫妻二人分开审讯,再辅以一些手段不难查证。
无非是两种可能,一种是吴张氏夫妻发现吴周氏的男人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他们是看到兄弟死了,临时起意想要霸占兄弟的财产。
另一种是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夫妻策划的,只为了顺利拿到兄弟的财产。
若是后一种倒是容易了,只要将案子审理清楚便能结案,若是前一种,既然吴张氏夫妻不是凶手,那凶手又是谁,他们夫妻是否知晓。
吴张氏夫妻若是不知道凶手是谁,那又如何追查凶手?”
徐知县沉吟片刻,沉声说道:“为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必须连夜提审吴张氏夫妻,如何审理,贤侄可有好办法?”
宋文远靠近徐知县,低声耳语了一番。徐知县听完之后,哈哈大笑道:“贤侄啊贤侄,嫌犯落在你的手里也算是流年不利,就这么办了。
从现在开始,你便是老夫的刑名师爷,今晚的审讯便由你主导审理,老夫给你从旁协助。”
宋文远半开玩笑地问道:“徐叔叔!这刑名师爷可有俸禄?没有俸禄小侄可不干!”
“小小年纪钻到钱眼儿里了,还有什么比声望更重要,有老夫在还能饿着母子不成!”
宋文远很无所谓地耸耸肩做出一个让徐知县看不懂的动作,随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徐叔叔!钱是好东西,有道是一文钱没有逼到英雄汉。只要是正道来的钱,小侄不觉得挣钱有什么丢人的。”
徐知县被噎了个半死,若不是看在这小子有几分才华的份儿上,差点将这小子给轰出去。
当然这种想法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自古有才华者脾气都怪异,徐某人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这点儿雅量还是有的。
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这小子多年养成的习惯,只能通过言传身教,慢慢影响。现在最当紧的是将这个案子审理出来,若是将这样一个奇案办得人人称赞,那将是他徐某人最能拿得出手的政绩。
城楼上的钟鼓已经响过两遍,已经过了二更天,黑暗中的牢房突然亮起了忽明忽暗的亮光,正浑浑噩噩地坐在牢房的稻草上暗自神伤的吴张氏,一个身影飘过来,用一种阴冷的声音叫道:“嫂嫂!你好狠的心,为何要害我?”
吴张氏毛骨悚然,慌忙看向其他牢房,只见其他牢房里的犯人已经睡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景象。
她偷偷瞄了一眼那个身影一眼,就不敢再看,这个身影她是无比的熟悉,除了那个死鬼还能有谁。
方寸大乱的吴张氏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道:“叔叔!冤有头、债有主,奴家没有害你啊!”
“你没有害我,我怎么会死,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用棍子敲晕我的,你等着吧,我会一个个找你们索命的。”
吴张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等到她再次醒来,已经身处一处黑洞洞的地方,只有她的目光所及的地方,架着一口大锅,锅底下是燃烧的干柴。
两个面目狰狞的差役,戴着高高的帽子,正在看守着大锅。
这时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吴张氏!老实交代,你的小叔子是怎么死的?”
趴在地上的吴张氏,下体一热,一股热流流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重重的黑暗。
极度的恐惧让吴张氏已经顾不上思考,脱口而出说道:“大老爷!人不是奴家杀的,是我家男人动手杀的。”
“休得胡说,死者与你丈夫是亲兄弟,怎么能下得去手,分明是你伙同外人下的手。”
求生的欲望让吴张氏不敢错过任何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听到那个声音质疑,赶紧解释道:“大老爷!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这么多的心思。
是奴家那个挨千刀的男人在外面鬼混,跟人赌钱输了不少的钱,正愁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正巧我家叔叔在外行商归来。
我家男人与他一起的另一个赌徒心生歹念,便想着悄悄缀上叔叔打闷棍,夺了他的钱财用于偿还赌资。
两人得手后,本想将人丢弃在路边自生自灭,可是那个赌徒却临时变卦,认为是他下手将人打晕,想要独吞抢来的钱财。
我家男人怎会甘心,两人一番争执下,那人给我家男人出了一个主意,由他下手将叔叔勒死,丢进河里造成溺死的假象。
然后由他到我家报信,将叔叔死于意外坐实,在叔叔死后我们夫妻便利用弟妹从不出门,外人也不知道她已经生子,将孩子骗过来,再用克夫的名义将她赶走,叔叔的家产便顺理成章成了我家的财产。
本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那个小公子给识破,奴家听信了我家男人的鬼话,酿成了大错,真真是悔不当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