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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相爱没有那么容易

江南,冬。

在江南待过的朋友们知道,那里的冬天湿冷,虽然没有砭骨的朔风,寒气却能透入骨髓。有一种说法,北方的干冷是“物理攻击”,多穿衣服就能御寒;南方的湿冷则是“魔法攻击”,即使裹成小熊,体感温度也不高。一场雪之后,秦惠卿和赵紫雁就瑟瑟发抖了。虽然太史信立刻给她们买了棉衣,但是雪天赶路的酸爽体验仍旧让二人叫苦不迭。

“还有多远啊,走不动了……”赵紫雁一脸可怜相,眼巴巴地看着太史信。这种天气,秦惠卿的随从虽然带着盘缠,实在雇不来马车。

雪花落在秦惠卿的发梢上,像是黑色绸缎加上了白色的刺绣。秦惠卿拂去耳边的落雪,轻轻地叹了口气。

“到了。”太史信一指前边的府邸:“杭州太守府”。

“你这朋友是太守府的人?”秦惠卿问。

太史信一笑,微微点头,把自己的玉佩在守门人面前晃了一下,径自领着她们穿堂而过,直入后院。院子不大,布置却颇为雅致,凉亭石凳在一树盛开的梅花旁,错落有致。一间房子大敞着门,一股清香隐隐可闻。“这是谁的闺房?”秦惠卿一愣,却见太史信已拉着赵紫雁走了进去,连忙也跟了过去。

外边的雪还没有化,屋子里却宛如暖春,正对门口的桌椅下摆着小火炉,明亮的火焰温柔的跳动着,仿佛善舞的少女。左转,暗红色的柜子上摆着几盆花,几案上,几滴墨珠在砚台中滚动。一个人正伏案握笔,俊秀的文字从笔下流泻而出。

“这,这个人。”赵紫雁惊讶不止地告诉同样吃惊的秦惠卿。眼前的男子,玉白的肌肤仿佛能反光,纤细的手指似乎生来就是用作抚琴的,挺拔的鼻梁,精致的脸……有些遗憾的是没能看到他的眼睛。秦惠卿看看他笔下的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写的是李白的《侠客行》。

写完字,此人长舒一口气,慢慢的说:“来到我这里也不告诉我一声,却躲在我身后装神弄鬼,太史兄,你不厚道啊。”(做人要厚道)。声音低沉,和他有点精致的外表完全两样。

“全戎老弟,不想打扰你罢了。”太史信笑笑。全戎并未转过身来,又问:“那这两位小姐是太史兄的什么人呢,不会是家眷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你身后”赵紫雁惊讶地问。

全戎转过身来,低垂着眼睛,说:“你们身上的脂粉味。”随后抬起头来,看着她们两个。

与全戎眼神相对,秦惠卿和赵紫雁感到莫名的恐惧。他的眼神并不凶恶,却有着异常的冷漠,似乎此人的双眼不会聚光,表明他对别人漠不关心,即使一人在他面前血溅五步,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在下全戎,见过两位姑娘。”全戎起身一揖。

“我叫赵紫雁。”赵紫雁微欠身。

“我是秦惠卿。”秦惠卿只是点点头。

“全戎是杭州太守的公子,这位赵紫雁是飞龙将军的女儿,这只秦惠卿是秦监的女儿。”太史信补充三人的背景资料。

“哼,我才不论‘只’算呢!”秦惠卿狠狠在太史信脚上一踩。

“这个,你们慢慢说,”全戎不想当电灯泡,他叫上赵紫雁,“赵姑娘,我这里有新到的胭脂,你要不要看看。”

屋里只剩下秦惠卿和太史信相视无语。

沉默了一会儿,秦惠卿开口:“你不告而别,就不想和我说什么吗?”

太史信迟疑了一下,说:“无论如何,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秦惠卿颤抖着问。

“当了秦监的女婿,到时候我能干的话别人会说我是靠岳父,我没用的话别人更会笑话我。我愿意有朝一日自己获得与你般配的身份,娶你过门,那时候,天下人不会笑话我,也不会笑话你。”太史信回答。

“太史信,我真的不明白,”秦惠卿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别人说什么,真的那么重要么,他们愿意笑话,让他们笑去,谁会在意呢?”

太史信看着秦惠卿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可是我在意。”

“我懂了,”秦惠卿脸上现出十分失望的表情,“我要回京城了,再见吧。”秦惠卿义无反顾地转身,走出几步,回头对怔怔望着她的太史信说:“我抛开矜持不要脸面地跋涉千里来找你,你却……”说着,转身就走。

太史信感到心头一阵绞痛。

与此同时,赵紫雁坐在太守府的偏房里把玩几盒胭脂。

“你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是买给你妻妾的?”赵紫雁问全戎。

“听说乱说话会胖十斤的噢,我可没成亲呢,哪来的妻妾。”全戎淡淡地一笑,他这个表情让赵紫雁心头一暖,而不是刚才浑身难受的感觉。

“那你的胭脂是自己用的?”赵紫雁挥挥手中的盒子。

全戎忍不住笑出声:“想什么呢,我怎么会用胭脂。杭州的特产有几样,龙井茶、胭脂、丝绸、藕粉等等,这其中,你最有兴致的是哪一样?”

“你说的对,确实是胭脂。”赵紫雁明白了全戎的用意。

“我之前听说过太史信和秦惠卿的事情,”全戎意味深长地看看赵紫雁,“但是没听说过你哦。”

“我,”赵紫雁立刻急了,“不关我的事,我阿娘和太史信的爹有交情,这次是让太史信带我去帝都转转。”

“原来如此。”全戎不想打听陈年旧事。

“能告诉我一件事吗,太史信明明会武功,为何装作文弱书生?”赵紫雁问。

“长久以来,太史家的人就是一代代继承史官,如果别人知道太史信会武功了,下次边塞开战,有人会嚼舌头说太史信也应该去军中效力。他是三代单传的独苗,上阵杀敌吧,母亲不让;不去吧,他家又好像说不过去。所以太史信不愿意轻易显露。”

赵紫雁觉得这个答案差强人意,猛然看见一个匆匆远去的身影,连忙将其拦下:“秦姐姐,你怎么要走?”

“我要回帝都,紫雁你不必阻拦。”秦惠卿的声音和天气一样冰冷。

全戎也赶了过来,他一拍手,把秦惠卿带来的侍卫叫了过来。

全戎又让佣人拿来了几个礼盒,交给秦惠卿的随从:“带上这几样东西,护送你家姑娘回京。”

秦惠卿在家丁的簇拥下离开。

“秦姐姐好可怜。”赵紫雁看着秦惠卿远去的身影叹气。

“我觉得太史信才可怜。”全戎冷不丁加了一句。

“秦姐姐对太史信一片深情,太史信,可恶!”赵紫雁怒了。

全戎瞥了赵紫雁一眼,不以为然。

很多这个年龄的小姑娘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有爱就够了,甚至觉得,恋爱、结婚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当然现实中确实有一些时候,两个人相爱、结婚,婚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虽然没有童话中那么完美,但也是恩爱和睦度过一生。

但更多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能走多远,受到很多方面的影响。即使是恋爱阶段,随着两个人关系的不断走近,女方发现男方事务繁忙,难以持续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因而闹脾气,男方已经被工作上的事情累得筋疲力尽了,女方又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总是闹别扭,闹着闹着,心累了,累着累着,就散了。这还没有说某一方吃喝嫖赌抽的恶劣情况。

就像歌曲里唱的,“相爱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有他的脾气”,各人性格不同,性格没有好坏之分,但确实有好相处和不好相处的差别。比如两个性格温和的人也许可以好好相处,两个性格急躁的人却很难相处得很好。在恋爱初期,有激情和距离的“双保险”,性格对相处的影响还没那么明显,而后期,性格、习惯乃至三观的差别很容易让爱情死掉。

而说到结婚,需要考虑的东西就更多。对那些漂在帝都的年轻人来说,对爱情因房子而死早已见怪不怪。两个人结婚了,过年过节去谁家?将来双方的兄弟姐妹来暂住时怎么处理?在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的情况下,势必牵涉到与双方家长的磨合问题。说一个例子,全戎和太史信有个共同的好友,姑且称之为小李吧。小李和某家姑娘相识后感情稳步升温,然而女生的父母对小李千嫌万弃,总觉得女儿嫁给小李就是扶贫。小李心想洒家一路考学考工作,也算过得去吧,在一些富贵人家面前也是挺直腰板,自己家虽不富,和姑娘也能称得上门当户对,怎么就在这姑娘的父母面前就得天天被嫌弃了?太史信和全戎都对小李遇到的情况哈哈一笑,觉得女生的父母提供了年度最佳段子。然而这父母特别擅长给女儿极限施压,逼得女生情绪崩溃几次。最终女生在父母的影响下,对小李的态度充满了埋怨与嫌弃,多次发生争吵。小李的情绪本就因女生父母绷紧,在几次争吵之后终于达到临界点,宁愿披袈裟也不要再继续。

有赵紫雁相伴,太史信在全戎家里“调理”了一个月。所谓调理,实际上就是练功、读书外加游山玩水,这一个月下来,太史信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抖擞。告别时,太史信问全戎还要多久才能进京面圣。全戎想了一下:“不急,再等等吧,到时候‘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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