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赵小金能够明显感觉到，戚奶奶被气坏了。
老人家身体要紧，赵小金没有多想就走上前，扶着戚奶奶将其送回屋里去了。
程芳芳想要叫住戚奶奶的。要是没有了戚奶奶在这儿，她接下来要怎么跟戚铮一家争执理论、外加讲道理？
在程芳芳眼里，戚奶奶一直以来都算得上她的免死金牌来着。
反正戚奶奶好说话么，她怎么样都无所谓，戚奶奶是肯定会忍耐下来的。
然而方才被戚奶奶近乎是指着鼻子骂过之后，程芳芳又有些忍不住的胆怯和心虚。
总觉得要是戚奶奶再继续留在这里，会更加严厉的骂她。
故而此刻见戚奶奶被扶走，程芳芳悄悄在心下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程芳芳的重点就落在了周菊的身上：“大嫂，你……”
没有了戚奶奶，当然要转而从周菊这里下手了。自认对周菊足够了解的程芳芳，在这件事上还是很有把握的。
“有什么事你只管跟戚铮说，别跟我说，我做不了主。”周菊摆摆手，不容程芳芳说完，就扭身进了厨房。
周菊很有自知之明。论起嘴皮子功夫，她是不可能赢得过程芳芳的。所以，还是交给戚铮来解决吧！
有戚铮在，周菊相信，最起码不会像每次她和戚奶奶那般，凡事都被程芳芳压着走。
当院子里只剩下戚铮和程芳芳相对而站，程芳芳本能就朝着周菊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再怎么说，她都不想跟戚铮对上啊！虽然戚铮是小辈没错，可戚铮的气势哪里是她压得下去的？
戚铮没有主动开口。原地站了一分钟，见程芳芳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转身走向平日里做家具的地方，拿起一块木头开始忙了起来。
程芳芳张张嘴，又闭上了。
不行，她得再好好酝酿酝酿，组织好语言了再去跟戚铮慢慢聊。
赵小金送完戚奶奶再度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安静又沉默的互不干扰景象。
见程芳芳已经消停，赵小金便打算回屋继续做衣服了。
不过，程芳芳却是没有给赵小金这个机会。
戚奶奶和周菊走的快，她没来得及拦住。戚铮又是个不好招惹的，她拦不住。那么，就从赵小金的身上开刀好了。存着这样的念头，程芳芳直接挡住了赵小金的去路：“我说小金啊，难道你不该说点什么吗？帮着你娘家哥哥赚婆家的钱，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就算你再往娘家扒，也不能这样做吧！你这样，真的有把你
自己当成是咱们戚家的儿媳妇吗？是不是太不像话了点？”
程芳芳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刻意压低声音。而且时不时的，还朝着赵家兄弟所在的位置看了看。
因为戚铮已经重新开始忙碌，赵振奇和赵振南也没理会程芳芳的存在，跟着一块继续忙了起来。
此时此刻的画面，其实挺像是戚铮去赵小金家送聘礼那天的景象。那时候戚铮三兄弟也是从头到尾目睹了赵奶奶和陈翠一众人的找茬，好似此刻赵家兄弟亲眼见证程芳芳的无耻行径一样。
彼时戚铮三兄弟是怎样的感受，而今赵家兄弟也是等同差不多的心理。
谁家没几个讨人厌的亲戚呢？赵家有赵四婶陈翠等人，戚家也有戚二婶程芳芳几人。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惺惺相惜了。
赵家兄弟没有往这边看，也就没有注意到程芳芳又拦住了赵小金的举动。此般展，委实让程芳芳松了口气，也更有信心了。
赵小金倒是没有想到，以程芳芳的一贯作为，竟然也有脸站在这里指控她不够资格当戚家的儿媳妇。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赵小金满脸的惊愕：“二婶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难道二婶平日里都不照镜子的吗？对比二婶这么多年的作为，我跟二婶谁才是更称职的戚家儿媳妇，难道二婶自己心里没数吗
？”
程芳芳明显被赵小金的话给噎住了。
不可思议的看着居然胆敢跟她顶嘴的赵小金，程芳芳很是认真的琢磨着，要不要干脆一巴掌打过去，好好教教赵小金怎样当人小辈？
但是，程芳芳不敢。她没有忘记，赵家兄弟也还在院子里。要是她胆敢跟赵小金动手，只怕下一个挨打的就是她自己了。
眼下的局势明显对她更加不利，程芳芳咬咬牙，一时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程芳芳最终也还是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带着满腔怒火的离开了。
今天是她没有看准时机，挑了不恰当的时候。等到下次赵家兄弟不在，看她怎么好好教训教训赵小金。
程芳芳带来的波澜，留给戚家的是气闷和烦躁。此后伴随着程芳芳的离开，便又散去了。
因为不再抱有期待，程芳芳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倒也不显得有那么重要了。
不过有关程芳芳和戚二柱想要上门占便宜的事情，还是在戚铮一家人的心里留下了痕迹。不消多说，大家都是一致对外，坚决不会放任程芳芳和戚二柱胡来的。
本来，程芳芳回去后，确实是准备好好筹谋筹谋的。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么！
然而，伴随着月底戚娟娟的回来，程芳芳的心情立刻就变得不好了。
尤其是在听戚娟娟说，赵小金去学校里看过戚月红和戚瑞，带的全都是肉菜，还各自给了五块钱的生活费，以及连他们家都很少吃得起的罐头……“好啊！搞了半天他们一家合起伙在跟我哭穷是不是？连罐头都吃得起了，还敢跟我说他们家没钱，想让你们爸爸给他们家打白工？门都没有！脸皮有够厚的！”程芳芳一边骂一边往外走，打定主意要去跟
戚铮一家把事情理论清楚。
这一次，戚二柱也是憋着火的，不一语的跟在了程芳芳的后面。
上次程芳芳去戚铮家的事情，戚二柱是知道的。本以为有程芳芳出马，怎么说也是马到功成，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没想到结果程芳芳居然空手而归了。而且据说，程芳芳被戚铮一家人联手给堵了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戚二柱是不相信程芳芳这番话的。
说什么大笑话呢？他娘是什么脾气？他大哥大嫂是什么性子？一个比一个老实、一个比一个憨厚，竟然还会联手堵程芳芳？程芳芳一人堵戚铮全家还差不多！
可是，程芳芳确实憋了一肚子气的回来了。而且他去戚铮家里帮忙的事情，竟然也没有谈成？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信，可戚二柱也只能暂且先忍着了。
戚小风的双腿想要治好，不可能不花钱。戚二柱心里有数，这才一早就躲得远远的。
现如今又被戚铮一家扯着说这事，戚二柱心生不满的同时，也有那么点心虚。
真要让他也陪同担负起戚小风这个重担，戚二柱是怎么也不会答应，也绝对不肯干的。
于是，就如同程芳芳所说，先忍着，他们再想其他的法子，等等再说。
然而，直到戚娟娟打学校里回来，戚二柱才终于意识到，他被骗了！
如果说骗他的人是程芳芳，戚二柱姑且还能忍受。可骗他的人居然是他最相信的大哥一家？那就不能忍了。
深深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戚二柱怒气冲冲的就直奔向了戚铮家。
这一次，他要好好跟大哥一家讲讲道理。
既然爸妈都出动了，戚婷婷和戚娟娟两姐妹互相看看，当即没有二话的一块前往了戚铮家。
她们也很想亲眼见识见识，现下的大伯家是变得何其有钱了。
有好处却不想着侄女，大伯一家真够小气的！
戚铮家里，戚月红和戚瑞也回来了。
想着两个孩子在学校学习辛苦了，戚奶奶和周菊准备的午饭特别的丰盛。
而戚二柱和程芳芳一家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哟哟，瞧瞧大嫂家的饭菜，还真是让人口水直流，羡慕不已啊！赶紧的，大嫂也快给我们拿碗筷，大家一块吃啊！”见到饭桌上有好吃的，程芳芳不客气的就一屁股坐下了，伸手就要往盘子里伸。
赵小金实在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就是赵四婶陈翠，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最起码，陈翠是好面子，要脸的。
皱了皱眉头，赵小金飞快的拿手中的筷子拦住了程芳芳的手：“二婶，麻烦你先去洗个手成么！你这样直接上手拿，别人还怎么吃？”
“啧啧，都是农户人家出身，谁比谁金贵了？你嫌弃我这个二婶手脏，我还嫌弃你家盘子不干净呢！”被赵小金拿筷子打了手，程芳芳瞬间就怒了，张嘴就讽刺道。
不就是用手拿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真是矫情，穷讲究。
“嫌盘子不干净就别吃，谁稀罕？”凡事有一就有二。真当被程芳芳逼得生了怒，戚奶奶也变得不再那么温和好说话了。
反正上次已经跟程芳芳面对面动过嘴皮子，这次戚奶奶做的更加自然，也更为熟练了。
戚奶奶的出声，并不在戚二柱的预想内。不过戚奶奶这么一开口，也确实让戚二柱改观了。
怪不得上次程芳芳过来没有讨到好处，没想到连他娘都变得这么不好说话了。
不应该啊！他娘一辈子都没跟乡里乡亲红过脸，怎么会临到老反而变得不好说话了？
肯定是有人教的！
这一念头才刚浮现，戚二柱的视线就落定到了赵小金的身上。
如果说大哥一家最近会有所改变，那就只有可能是被赵小金这个新嫁进门的儿媳妇给带坏的了。戚二柱觉得不能适应，甚至开始积极寻找着症结和缘由。已经领教过一次的程芳芳却是适应良好，当即就反击了：“娘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再怎么说，我也是戚家的儿媳妇，难道连顿饭都不能在你这里吃
？我瞧着大哥大嫂也不是那么吝啬小气的人吧！这要是传出去了，多丢人？”
程芳芳嘴上这样说着，手已经再度伸向了盘子。
开什么玩笑？肉菜就摆在面前，不吃白不吃！她可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
再一次的，程芳芳的手被拦了下来。这一次，拦住她的不是赵小金，而是戚奶奶。
“程芳芳你给我滚出去！”戚奶奶黑着脸指着外面，丝毫情面都没给程芳芳留。
这样的儿媳妇，他们戚家不要成么？“娘，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点？我就吃你家一块肉，你还恨不得拿刀追杀我了不成？我家婷婷和娟娟可都饿着肚子在呢！自家亲孙女来家里，你这个亲奶奶连顿饭都不想管？”程芳芳不介意被戚奶奶骂滚
，她在意的是这顿饭到底吃不吃得到她的嘴里。
这不，面对戚奶奶的怒火，程芳芳将自家两个女儿拉出来当挡箭牌。
“今天家里有客人要招待，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既然是中饭，赵振奇两兄弟是肯定留在戚家吃的。戚奶奶的理由很正当，不容争辩。“就是家里有客人，咱们一家才要留下来吃这顿饭啊！省得下次过来，还要麻烦大嫂重新做一顿不是？忙活来忙活去多辛苦？”程芳芳可不是傻子。她心里很清楚，有赵家兄弟在，饭桌上的菜色才有可能这
么的丰盛。
换了下次他们自己过来，指不定周菊拿一盆大白菜就把他们一家四口给打了呢！
也所以，程芳芳坚定了必须留下来吃这顿饭的决心。
与此同时，戚婷婷和戚娟娟也不甘示弱的在程芳芳左右两边坐了下来。
跟程芳芳一样，戚婷婷两姐妹也是见到桌上有肉就再也走不动的性子。
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面对戚二叔一家的厚脸皮，戚铮一家委实无语。
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小金忽然站起身，快步走向了门外。
察觉到赵小金的神色不对劲，戚铮立刻起身跟上。戚奶奶和周菊也是忙不迭的望了过去。
随后，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赵小金在外面作呕要吐的声音。
戚月红当即倒了一杯温水给赵小金端出去。
戚二叔一家人的脸色，则是彻底阴沉了下来。
什么意思？赵小金这是嫌他们一家四口太恶心？
做人不要太过分！程芳芳正待拍桌而起，就听戚泽不客气的赶起人来：“二叔二婶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带着婷婷和娟娟回去吧！我大嫂不舒服。”“她不舒服怎么了？她不舒服又不是我们给闹的！戚泽你怎么可以如此没大没小？是谁准许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你还赶你二叔离开？这可是你亲二叔！”遭遇戚泽不加掩饰的嫌弃，程芳芳立刻不甘示弱的
回道。
“老二！”程芳芳话音落地，出声的不再是戚泽，而是戚大勇。当然，戚大勇嘴里的“老二”，喊得并不是戚泽，而是戚二柱。
看也没看程芳芳一眼，戚大勇定定的看着戚二柱：“带你媳妇闺女回你自个的家去。”
戚大勇鲜少有如此强势的时候。可老实人也是一样有脾气的。真被逼得狠了，老实人的怒火反而更加吓人。
戚二柱从小跟戚大勇一块长大，一直都觉得这个大哥是个老实好欺负的。然而真当戚大勇沉下脸，戚二柱瞬间就一个字也不敢放了。
程芳芳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当局势都掌握在她的手里，撇撇嘴正要跟戚大勇呛两句，就被戚二柱扯住了胳膊。
不明所以的转过头，程芳芳满脸的疑惑：“怎么了？”
“走，回家。”戚二柱的声音并不大，语气却是极为坚定的。
“我不走。”突然被戚二柱要求走人，程芳芳自然不肯答应。她饭都还没吃到嘴里，走什么走？
“我说了，走！”用力拽了拽程芳芳的胳膊，戚二柱黑着脸怒道。
程芳芳没提防，直接被戚二柱扯了个踉跄，差点从椅子上摔倒。
没好气的想要甩开戚二柱的手，却又甩不开，程芳芳不由就不乐意了，直接冲戚二柱喊道：“要走你自个走，我才不走！”
“程芳芳你是不是找打？”戚二柱也是要面子的。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他连自个媳妇都扯不回家，未免太丢脸了。
也所以，戚二柱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嗓门也跟着大了起来。
自打程芳芳嫁给戚二柱，戚二柱向来什么事都听她的。所以虽然经常觉得戚二柱这个男人不怎么有出息，也不大会赚钱，程芳芳却也忍住了。
她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却是绰绰有余。看看大嫂周菊嫁来戚家之后的日子，再看看她自己，程芳芳还是很满足的。
今天是头一回，戚二柱冲她黑了脸，而且还是当着大哥一大家人的面前……
瞥了一眼同样坐在饭桌上的赵振奇和赵振南两兄弟，程芳芳瞬间只觉得，她丢脸都丢到了赵家人面前去了。刹那间的怒火迸，程芳芳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戚二柱，你冲谁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