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死灵法师
艾尔薇感到众人在避免和她目光接触，也许是出于惭愧：
她不止一次地带领大家从致命的困境逃脱，如果守在一楼，现在已经没有指责她的必要；但在她看来，这一切都由自己待人的冷漠态度造成——他人是自己的镜子——冷漠被原封不动地反射回来，现在被清晰地感受到。
当大家各怀心事时，黑暗弥漫的很快，脚下的地板已经看不清楚，人像站在多雾的沼泽地。
充当保镖的两仪师们都在盯着插满武器的木桶。这种时刻离开武器是明智的吗？人人都在盼望黎明到来，好打破艾尔薇的糟糕预见。
不幸的是，直到黑暗吞没了彼此，灯光和火把只能照亮一块空间，黑夜竟比刚才还要深，还要诡异。
黑暗中，他们听到楼梯“咯吱”脆响，两个脚步声不紧不慢地登上来。
有人说：“讨厌，你们还没死绝吗？我费了多大力气，竟然这么不领情……只好再送你们一程……呵呵，拿好兵器，尽力砍杀吧！”
第一声尖叫在黑暗中炸开。
一旁的唐珂还是不相信，哪有人能发出这种尖叫？“迷乱术”专门攻击心智不坚者，一般人中招的几率有一半稍多，看来一群人里总有些孬种。
幸好尖叫的家伙没引起太大混乱，那人只是拉拉扯扯，倒没有暴力倾向。其他人咬牙苦忍，都默不作声。
听了一会，死灵法师也受不了了。
“停！停！不至于这么没用吧？亏你还长得高大威猛……”
大家一听，都在琢磨尖叫的是谁，唐珂却听出对方话里的含义：死灵法师有一双夜眼！自己虽然也喜欢弱光环境，可是全然无光时同样睁目如盲。对方能够视物，战斗就变得极不对称……
——不行！得冒险扑上去！
自己有【枪火审判】，其暗中瞬发的威力，足以在关键时刻扭转劣势。
打定主意，他就仔细倾听对方的位置。幸好对方不断说话，声音感情充沛，极富表现力，唐珂很快在尖叫中分辨出来。
他心中冷笑，看你这回往哪跑！
大踏步向前，黑暗中连踩两个人的脚，等他确定前方再没有自己人，【枪火审判】已经轰然爆发，蒸汽弥漫下，白环发出金色光芒，对面的木石结构走廊被威力十足的子弹轻易洞穿，两面墙壁同时透了风。
感到流动的空气轻轻吹拂，唐珂长出一口气。
——这下好了！死灵法师整天跟死人打交道，果然头脑简单……
没等他得意一会，一记重拳让他肠子打结，跪在地上全力呕吐，顾不得保持风度了。
尖叫的一位好像嗓子喊哑，突然住嘴，一时间只听到唐珂的干呕声。
死灵法师好像刚从惊吓中回复，发出连串无意义的咒骂，大声喊出咒语。
弥漫的黑暗散开成半圆形，像只碗把三个身影罩住。死灵法师激活手中的水晶，光芒映照下，唐珂一边吐，一边抽空抬头看。
死灵法师脸色惨白，枯瘦的手掌皮包骨头，脸上带着恼恨的神情，正狠狠盯着他；
身边的家伙全身漆黑钢甲，脸部藏在全罩式头盔里，手持巨盾——盾牌上满是凹痕和水银液滴；
唐珂只能安慰自己，这一次失手不算冤枉。对方有一个死亡骑士人偶，只怕正面较量自己也不是人偶的对手。
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接下来只能将其交给小组的其他成员。
死灵法师借着光亮检查了人偶被洞穿的几个部位，盾牌为了保护主人，不能完全遮蔽自己，死亡骑士持盾的手臂不住乱颤，似乎控制中枢受到部分破坏。
再一阵抽搐，死亡骑士的盾牌“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把木地板砸开一道缺口。
“你这家伙！我的小黑被你打坏了！”死灵法师大声斥责，“我花了两年才造成的！你拿什么赔我？！”说着就用手杖敲击对方的脑袋。“小黑，把他这玩意打碎来看看！”
没等他完，背后墙一样的黑暗中冲进一个人——艾尔薇小姐判断形势，瞬间刺出两剑，死灵法师的胸腹之间，马上要出现两个对穿窟窿。
就在这时，死亡骑士不可能地以左足为轴，扭身挥拳，再次保护了主人——艾尔薇小姐也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艾尔薇发现，小黑的左腿膝关节已经严重变形，人偶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轰然跪倒，披甲的身体响起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死灵法师趋前检查人偶的伤势，发出一阵悲鸣：“小黑，你没事吧？没关系，等我拿这两个家伙身上的‘零件’修好你……”
眼看有机可乘，艾尔薇小姐突然前扑，捉住对方的足踝，白环“寒冰之触”已经发动，她几乎能听到骨髓结出冰晶的声响。
死灵法师眨眨眼，不解地看着，两人面面相觑一会，他才醒悟过来。
“原来……你是想害我！多么险恶的用心！”他活动一下冻住的腿脚，喃喃地，“幸好这条腿刚走完三百公里，也该换了。”
艾尔薇小姐一时找不到话，自己今晚连续失手，没想到死灵法师的腿脚竟然属于可更换部件！对方的咒语马上展开报复，“弱能术”让她全身脱力，胸口空荡荡的，一口气没喘上来。
“还有别人吗？痛快点一起上！真令人费解，他们就是不能老老实实地去死，死有这么可怕吗？非得挣扎半天……不识趣……”
死灵法师一挥手，黑暗向后退缩，“碗”的直径扩大，把剩下的人都包裹进来。
死灵法师点点数，“……十四、十五，嗯，还真不少……难道我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喂！你们怎么活到现在的？”
剩下的人眼看两个主力趴在地上，斗志全消，只剩祷告的力气。死灵法师嘴里废话，从身边取出一些粉末来。
“我不折磨你们。虽然有人声称死灵法师喜欢虐待人，但是传言大多不准确，我们还是很有同情心的。你们要好好对别人澄清呦……不对，死了就开不了口……没办法，只好随它去……”
“死亡术”的咒语响起，唐珂奋起余力，在施法快完成时猛撞死灵法师的腹部。
咒语被打断的同时，死亡骑士伸手摁住了唐珂的脑袋，额角和地面发出摩擦声。
唐珂手中的细剑趁机插入敌人甲胄的接合部位，没等他反应过来，死亡骑士的右手已经抽在他脸侧。
如果不是这条手臂在控制中枢受损时无法发挥全力，拍击的力量足够击毙一头成年黑熊。
眼冒金星扑倒在地，唐珂的脑袋也落入死亡骑士的掌握，稍一发力，他只觉得眼珠都要跌出眼眶，耳鸣带来的尖锐噪声就快把鼓膜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