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另一名深海之魔女的信徒

就在战局转折的瞬间，一柄金色长剑凭空出现在背后，斜着刺上了军官的右肩。

军刀几乎脱手，长剑的主人没再追击，只是发出嘶嘶的叫喊声：“他完了！你们还等什么？”

旁边剩下的敌人对视一眼，慢慢围拢上来。金色长剑重新没入黑暗中，现在战场上再没有安全的角落。

老者两仪师专注于加强虫云的密度，男人出乎预料的顽强，在密集虫噬中不断乱撞，把距离最近的敌人也卷入虫云范围。

他没发现悄然接近的强敌，等金色长剑再次无声偷袭，老者两仪师的后背也多了一记深深的伤口。

隐形和潜藏并用，长剑的主人毫不恋战，借着夜色的完美掩护，悄悄向马车边摸索前进。

这时，虫云随着老者两仪师控制的减弱逐渐消散，面目全非的男人狠命跺脚，把满地虫尸踩得粉碎；他眼睛射出疯狂的憎恨，听到身旁自己人还在呻吟，狞笑着施展一道“毒化术”——那人立刻变成散布剧毒的僵尸，周身环绕毒气，慢慢挺立起来。

“没错！把那个家伙撕成碎片！”男人指着老者两仪师，嘴唇边的豁口让他疼得直喘粗气。

......

马车边的战斗接近尾声，怪物们正追歼残敌，十来个敌人大都趴在地上，零星反抗很快被终止。

路薏莎召回精灵，焦急地左右观望。

原本胜券在握，不知为什么，军官和老者两仪师转眼都陷入苦战，她看不出应该先帮哪一边。

汉弗莱看看车里的人员，对她说：“这有我呢！大个子那边更需要帮手！快去吧……”

话没说完，隐形的敌人第三次偷袭得手。

汉弗莱感觉身旁的空气暗流滚动，一道无形巨力墙一般压向路薏莎。

来不及多想，他本能地向侧面移动，举起盾牌尽量遮挡。

偷袭者发出的“气爆术”有一多半落在他身上，汉弗莱和路薏莎同时被推倒在地。

敌人慢慢现身。

银灰斗篷和蝴蝶状上竖的衣领，黄金面具雕刻半张笑脸，另一半好像冷风刮过留下的凌乱刻痕。

汉弗莱已经第二次见识“气爆术”，马上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金面人’……”他撇一眼昏倒的路薏莎，上次自己足足躺了几时，虽然“气爆术”只有半击中路薏莎，但她的身体远没有自己强壮。

汉弗莱半跪着，慢慢举起龟裂的盾牌，“冲我来……卑鄙的家伙……”

路薏莎的伙伴在主人晕倒后接连被送回等待召唤的“位置”，夜色中遍布法阵的短暂闪光，只有精灵留在她身边，很快对汉弗莱施展一道白环“次级刀剑防御”。

“金面人”无视汉弗莱，冲路薏莎走过去。

汉弗莱拔出长剑，在盾牌掩护下发起正面冲击。

“金面人”等盾牌近在眼前，忽然蛇一样扭曲低伏，然后向上发力；

汉弗莱双足离地，沿对方肩背俯冲翻腾，狠狠撞向地面。

“金面人”站起来时，有一瞬长剑和盾牌环绕着他，对方的心脏刚好在两次收缩之间，发出有力的“怦怦”声。

整个动作虽然专为空手搏斗准备，但“金面人”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长剑还挂在腰间，没有出鞘的意图。

他再前进一步，就见到艾尔薇用身体掩护路薏莎，手中攥着一把古怪的武器——类似一根弯曲的管子，乌黑质地上刻满银色雕饰，细的半月形金属向上翘曲，喇叭状管口正指向“金面人”前胸。

艾尔薇紧张得双手冰凉。

这件古物被发现时，陈列在奇瑞亚王国图书馆原址的古代废墟中，她的祖父在破碎的水晶橱柜里意外发现它和三枚银质弹丸。

不知经历多少岁月，这件古代兵器保存完好，仍旧散发着艺术品的动人光泽。

艾尔薇只在五岁生日时见它被激发过一次，巨大的响声让她号啕大哭——现在她只盼这东西能在绝境中发挥作用。

“金面人”迟疑片刻，拔出了长剑。

艾尔薇忍不住紧闭双眼，扣动扳机……

抱歉的是，她的运气不如相貌那么出众——武器仍旧保持沉默。

等她再睁开眼，金面人全身颤抖，右肩中剑，身后现出一张既不英俊，也不讨人喜欢的苍白脸孔。

艾尔薇只觉得唐珂先生是这辈子见过最亲切的人，命运的安排实在妙不可言……她不知道的是，这家伙的出现和命运关系不大。

“你没装子弹。”

艾尔薇晕乎乎地说：“怎么会这样？”

“我说你没装子弹！”唐珂不耐烦地摇头。

金面人狂怒中回身，金色匕首和短剑交击出火花。自食其果的滋味令他怒不可遏——右肩的伤处和遭他偷袭的军官如出一辙。

长剑坠地，金色匕首捏在左手，两人开始展开较量。

唐珂且战且退，很快远离马车，四周只剩“金面人”的怒骂声。

“小人！我就知道……”

唐珂一面格挡，一面冷冷地说：“管好你的舌头，我耐心有限。”

再一下刺击，“金面人”恨恨地说：“你先违背诺言的！”

“真的？”唐珂冷笑，“如果我想翻脸，用不着背后动手。”

“金面人”牵动伤口，喘息着抛开面具，呼出阵阵白气。

唐珂试探地走近些。“拐子科尼，你也知道我身不由己。我是个混蛋，可对你的承诺有哪件没有兑现？”

“刚才的事怎么算？”拐子科尼，或者，“金面人”渐渐冷静下来，“你差点杀了我！”

“你怪我？醒醒吧！你干的是什么行当？难道有人能保证强盗在抢劫中绝对安全吗？”唐珂理所应当地说，“刚才对付你的是教会两仪师小组的成员，现在和你说话的是你朋友……我他妈的也不想演坏蛋！谁叫你不自量力，找上这种目标？”

拐子科尼一时无语，唐珂先生的逻辑令人叫绝，不过他们生活的世界的确没道理可讲。他咬咬牙说，“算我倒霉！原来包抄后路的三十人……”

“还在坑里躺着。”唐珂说，“开始我不知道是你的人，下手重了点。不过都还有气。”

“你……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

“你真想知道？”

拐子科尼点头。唐珂说：“我用了三个‘隐形术’。”

拐子科尼露出绝望的神情。

自从两人在王都戈尔利亚的唐珂所在公寓，曼斯特主教召开的那场虚影会议中，暗自达成“中立协定”，发现彼此都是深海之魔女莱娅的卧底，只不过一个是潜伏在教会，另一个则是隐藏在【逐火之蛾】之中监视那位沉睡中的黄金之魔女，他就一直和唐珂暗中较劲，对方似乎每次都凭着狡诈才战胜他。现在看起来，企图超过面前的混蛋纯属痴心妄想。

他疲惫地问：“怎么不早动手？”

唐珂沉默。他曾有着动手的念头，但是任务摆在面前，良心只好靠边站。

“别了，我得马上回去。”唐珂严肃地看着他。“记住，‘中立协定’只在你严守中立时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