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雄辩
丁岚急的头上都微微渗出了汗珠。
姥爷是什么脾气，她再清楚不过，姥爷又是什么威势，她更加清楚。
今天本来想带关海洋和陆雨珊过来玩耍，却没承想居然能跟姥爷杠上。
要真惹恼了姥爷，别看关海洋的生意做得红火，只消大人物吹口气，再旺盛的火焰都会被瞬间灭掉。
关海洋却是没有妥协的打算，反倒是道：“老爷子您可以把我吓出局，但是其他人呢？
真正能够让一个市场出问题的，绝对不会是一家之祸。
您生气我也可以理解，但终归还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来破这个局，而不是因为我在这个局里面得了多少好处。”
郭泰山的脸色更加阴沉，以命令的口气道：“说下去！”
丁岚小脸紧绷，眉宇之间挂起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陆宇航也是有些紧张，却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场景，只能把目光投向关海洋。
关海洋无视二女，闻言点点头：“首先您说的话里面有一点不太对。
您说我在琼州的动作别人都看得明白。
光这一点就很难让人相信。
能够在这个时节点上看清楚这件事情的影响，这种人不能说没有，但绝对是凤毛麟角。
土地政策好不好由谁说了算？
大家都把钱投到琼州，琼州市政府GDP直接翻着跟头往上涨，有几个人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件坏事？
国家的政策支持发展南方，钱就往那边走，难道有错吗？
这都没错，但这件事情最终会走向不可控的局面。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这是一场击鼓传花的类庞氏骗局。
由琼州一地，可以看到一国。
土地财政刺激经济肯定是回春仙丹。
但是人不能靠吃仙丹活着，仙丹可以救命，不能成为主食。
土地政策刺激地价上涨，人们买的是预期。
只要预期一直向好，这个价格就可以一直往上攀升。
但是，没有实业和基础建设支撑的预期能够一直向好吗？
谁都知道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只要预期开始崩盘，整个市场就会崩盘。
到时候卷入其中的难道只是私人投资者吗？
不，这里面受到最大伤害的只能是放出天量贷款的银行。
到时候坏账会成为压垮整个琼州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不能够把银行这个口子限制住，资金就会无序膨胀，最后把所有人炸得尸骨无存。
我在琼州买地，用的是真金白银，没有找银行拿一分钱。
我没有占国家一分钱的便宜。
说到这里，郭爷爷还觉得这里面是我在搅局吗？”
郭泰山看着关海洋侃侃而谈，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变得松弛。
“按你这么说，只要把银行的口子收紧了，国有资产就能够避免损失？”
关海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把银行的口子收起来，当然就没有损失。
但这是因噎废食，不是可取之道。
风险全部都由私人来承担，不说大家掏不掏得出那么多钱，就算是出得起，恐怕大家也不愿意把自己的钞票大把的往外扔。
像我这样的傻子，毕竟只是少数！”
郭泰山嗤了一声：“你小子敢说自己是傻子！”
关海洋也嘿嘿一笑：“在这件事情上我就是傻子。”
“好，那按照你小子的说法是放又不能放，收也不能收。
岂不是说了屁话一大堆！”
关海洋摇头：“非也非也，咱们首先要看到会不会出问题。
如果连看透这一点的人都没有，或者说大家心存侥幸，觉得或许不会崩盘，即便看出问题也假装没看见，意志不坚定，那么这个问题就一定会出现。
而我不同，我能够看出来，现在不采取措施，在不远的未来这个问题就会暴雷。
如果高层意识到我说的是正确的，提早采取相关的限制手段，自然可以避免损失扩大。”
他摇头晃脑自吹自擂，也正是仗着自己还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小小少年。
如果换作一个三四十岁的高官，在郭老爷子面前肯定不敢这样胡吹。
少年言而无状，大可一笑了之。
年少轻狂，谁没有过！
关海洋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无奈之举。
这番话他是不想说的。
市场有市场的规律，也要接受相关的教训。
琼州房地产暴雷这件事情，单方面从琼州来看，肯定是一件坏事。
但是从全国层面来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人就是一种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生物。
没有确切地体会到切肤之痛，大多数人只会得过且过，以及盲目地乐观预期。
琼州不暴雷，搞不好就有其他的地方暴雷。
防患于未然说起来很轻松，但做起来却相当的难。
所有人都知道早睡早起身体好，天天锻炼没毛病。
但真正能够做到的人有几个？
饮鸩止渴这件事情，大多数人天天都在做。
只有等到毒发的时候，才能够意识到，哦，原来健康是如此重要。
这也是关海洋明明知道琼州会暴雷，也懒得提醒任何人的原因所在。
郭泰山眉头再次蹙起，好半晌之后才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老子真不愿意承认你小子说的是正确的。
可现在说要限制琼州银行贷款，估计能够听得下去的人没有几个。
罢了，这件事就告一段落。
不过还是提醒你小子一句，别人怎么薅羊毛我不管，但你不许薅。”
关海洋点头不迭：“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薅社会主义羊毛。”
郭泰山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旁边的丁岚也松弛了下来，赶紧给姥爷续茶。
严肃的话题说完，郭泰山又道：“你小子是不是在羊城那边惹出了麻烦？”
关海洋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的意中人，老爷子给的关注度的确是足够。
关海洋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女孩，笑道：“也算不上是大麻烦，我已经有了对策，现在曹家不过是苟延残喘。”
郭泰山喝了一口茶，哼了一声。
“哼，苟延残喘，我看你才是苟延残喘。
知不知道这后面拔萝卜带出泥，要牵扯出来多少官员来？
你把曹家收拾了，上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记恨你！
还在这里自鸣得意！简直不知所谓！”
郭泰山说得严厉，关海洋却是福至心灵。
老爷子这是有出手的打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