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在纪念碑下

三个月后，联盟首都西德尼远郊。

在城市的外围，那原本是“不知火”号坠落地的地方，矗立着两截深深插入大地，高耸入云的金属结构塔状物。

从那两截金属结构塔状物损毁严重的外形和表层样式中，依稀能够看出其原本身为巨型战争兵器的身份。在战斗结束以后，原本预定要拆除的两截残骸，因为其体积过于庞大，核心框架过于坚固，拆除计划被一再拖延，从而幸存了下来。

后来，在长老院的授意下，联盟干脆以残骸为基础修建了纪念碑，用来哀悼和铭记在西德尼防卫战中牺牲的将士。

如今，塔状物上一些结构脆弱的部分已经被拆除，转而使用了全新的、更加坚固的金属支架将其支撑住，让两座金属巨塔倾斜着高高指向天空。

从远处看，它们简直就像是一对巨大的金属翅膀一样，牢牢地插在大地上，张狂地冲两侧伸展开。就其结构、造型的夸张程度而言，它相当得受到一批先锋派艺术人士的簇拥。

“真是夸张的造型！”

“是啊，没想到那些大人物居然这么有魄力，居然直接把‘不知火’号战舰的残骸改造成了纪念碑！”

“哪怕是从视觉的角度来说，也称得上是奇观了！”

“呵呵.......为了这么个东西，又不知道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有这个功夫，把地下城多维护维护多好，我看首都地下城都快烂掉了！”

在两座尖塔底座下方的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空地，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叽喳喳争论着，竞相对这座既可陈崭新又可称破旧的纪念碑发表着高论。

占人群大多数的人的言语中都表露出了对这座纪念碑的相当不满，当然，他们并不是真的讨厌这座纪念碑，大多数人仅仅是对联盟三个月前没能阻止这场惨剧的无能表示不满罢了。

但又不能真的直接指责联盟，特别是长老院，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哪个潜伏在人群中的情报部密使给盯上了。所以大多数人也仅仅是在指桑骂槐罢了。

这些不顾路途艰险来到城市远郊的人们，当然也不仅仅是来参观这座纪念碑的。他们会来这里，是因为今天是这座纪念碑竣工的日子，在这个日子里，诸多普通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权贵要员们，都会在竣工典礼上现身。

也就是说，这里是这些普通人发表意见再有效不过的场合了。

而他们想要发表意见的“对象”，此刻就站立于他们头顶百米以上的山顶高台，正在发表着激荡人心的演说。

依山而建的高台耸立于云端之巅，而它所依靠的大山，正是三个月前阻拦下了“不知火”号战舰两段残骸的大山。正因如此，这座大山也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被赋予了神性，获得了“镇澜”之美名，意为镇守边关，力挽狂澜，对于一处纪念碑的修筑地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名。

有了此美名作为陪衬，执政官尤利西斯在高台顶端的演讲台上发表的演说也显得更加有力了。

面对着台下成千上万的听众，尤利西斯的每一声呐喊都会引来人们的称赞，他的每一次扼腕叹息都会引来台下众人的哀鸣，而他的每一次振臂都会引来台下所有人的高呼，像浪潮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把会场所有人的情绪推至最高潮。

在一道接一道的由呐喊声、欢呼声组成的浪潮中，所有人都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伤痛，他们口中重复着的，也正是他们脑海中唯一清晰的想法，那就是——自然环境太过恶劣，敌人的阴谋太过凶险，个体没有办法独立生存下去，只有所有人以联盟为中心团结一心，才能实现流浪地球计划，从这个险恶的宇宙中幸存下去。

这个说法叶玄倒挺赞成，但是作为现场守卫一员的他却并不像台下的其他人一样那么激情高昂。

相反，如果仔细观察他那一副持剑而立的姿态，就会发现叶玄那隐藏在表面炯炯有神姿态下的落寞和阴霾。

他的眼神在远处的灰黑色云层和稍近处的高耸纪念碑之间来回移动，却从来没有停留在现场最引人注目的执政官尤利西斯身上哪怕一秒钟。

“怎么了，这个时候还在开小差？”

熟悉的稳重声音传来，把叶玄差点儿飞出天外的魂儿给拉回了身体中，他眨眨眼，面不改色地装出一副在认真工作的模样，随后用颇为自然的眼神瞟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拄着拐杖的那个男人。

“......”

“布雷德舰长！您......您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您不应该......”叶玄一时有些惊讶，在他的记忆里，布雷德·克里夫舰长这时候应该还在医院里躺着养伤才对。

“我不应该什么？难不成是在医院里躺着养伤？你这年轻人，是不是有点太小瞧我这一身骨头了？”布雷德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来，他手中的拐杖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高速朝着叶玄的脑袋就是一挥！

“砰！”叶玄本能地举起剑护住了脑袋，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心跳加快了不少。叶玄现在穿着的是礼仪用的制服，脑袋毫无防护。要不是有长期训练养成的条件反射，被布雷德这么敲一下，只怕脑袋是要疼半个月了。

敲击过后，布雷德却稳稳地把拐杖拄到地上。从那游刃有余的动作和散发出的充沛的法力气息中，叶玄判断出布雷德确实是恢复如常了。

“对了，纠正一下你刚才话里的两个错误。”与喘着气的叶玄不同，布雷德慢悠悠地说道，“第一，我不是舰长了，‘天道惩戒’号已经沉了......”

叶玄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老家伙眼里还是有些不舍的光芒的。

“第二，我可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上，我在你面前站着有老半天了，小子。”

“啊，哈哈哈......是这样吗......”这下轮到叶玄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