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我打我自己

庞大宏伟的碑林震撼住了叶玄的心神，一时间，他觉得在这些雄伟的石碑前，自己渺小得就如同一只蚂蚁。

石碑的表面材质看上去好像是混合了矿石和金属，既有光滑的色泽又有厚重的历史感，简洁的线条浑然天成，就好像《2001太空漫游》中的黑色石碑一样，平平无奇的造型却透露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来。

但是凑近了细看，还是能发现石碑的表面布满了一些细微难察的纹路。

“难道是风化了？”叶玄靠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石碑细瞧，毕竟这些巨石看上去一副哪怕过个三五百年也不会有什么损坏的样子，难以想象能有什么东西能在上面刻下纹路。

“这是......名字？”叶玄吃惊得咽了咽口水。好家伙，这块石碑表面上密密麻麻刻满的，竟然全是人的名字！

一阵恶寒爬上叶玄的心头，既然这面墙上刻的全是人的名字，那放眼望去，周围这成千上万块石碑，又改刻下了多少牺牲者的名字......

周围仿佛传来无数灵魂的窃窃私语，叶玄顿时感觉自己如坠迷雾之中，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里，无数个扭曲得不成人形的黑影亮起了猩红的双眼，无数只手从四面八方袭来，像垂死之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紧紧攥住叶玄的手臂、脚踝、脖子，用力之深简直快要留下红印，直叫叶玄呛的喘不过起来。

“滚......滚开！”叶玄猛地用力，法力流动的蓝色光芒顺着经脉在他全身亮起，只见他一股霸气四散，当即震碎了数条馋他身子的幽灵手臂，余下几根死不放手的，在他的双手猛劲下，被一并捏碎成残渣。

众黑影见来者不善，便纷纷退去，石碑下，再次只剩叶玄孤零零一人。

一个难以抑制的眩晕感翻了上来，叶玄赶忙用手撑住石碑才坚持着没有晕倒。

忽然，从手心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乎在召唤着他。刚从灵异事件中恢复过来的叶玄对这个感觉满是疑虑，耐不住那召唤声实在是太过强烈，就好像是自己灵魂缺失的部分在呼唤自己一样......

“看一眼，就只能看一眼......”叶玄小心翼翼地移开手掌，极不情愿地把目光移向手掌处，就好像多看一眼，眼前的石碑就会爆炸一样。

叶玄念出了那上面的字。

“阿姆罗？”

什么奇怪的名字，听都没听说过......和我有关系吗？

突然，眼前出现仿佛显示屏出故障时才会有的白线与马赛克来，在一阵让人目眩的闪光之后，叶玄眼前出现了一行文字。

“系统权限被接管。”

“那是在一次声势浩大的陨石坠落阻击战中阵亡或失踪的名单。”

带着少年特有高亢、明亮音色的声音出现在了叶玄身后，一瞬间，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叶玄挺起腰间的“红莲”，在那比电光石火还要急促的短暂瞬间，猩红的剑锋划出一道跑车尾灯般的残影，生生割裂了叶玄身后两米内的空气，同时也将身后的身影拦腰斩断！

“什么！”

叶玄吃惊地看着眼前被自己斩断的那个少年，一身黑色的衣袍，乌黑的短发飘扬在前额，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秀气的面庞上还挂着无可奈何的微笑，像是在嗤笑着吐槽自己：“拜托，你的攻击对我一点用没有啊。”

“你......是谁？”握紧“红莲”的右手微微颤抖，刚才的斩击明明划过了少年的身躯，可他既没有躲闪也没有阻拦，而是以那一副“情况尽在我掌控”的悠然自得的表情，背手站着。斩击没有任何切到东西的手感，也显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我？”少年的一副黑眸在石碑的映衬下闪闪发亮，倒是一点也不逊色，“你这是自问自答啊。”

“自问自答？”

“哈哈，还没反应过来吗？”少年爽朗地笑了起来，眼睛笑的眯成了月牙，“其实你已经察觉到了吧，不敢说吗？”

“什么鬼谜语人？”叶玄攥紧了红莲，虽然知道现在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对对方造成任何威胁，但是内心对“谜语人”这种自作聪明的可恨生物的厌恶还是让他忍不住想好好教训一下面前这个熊孩子。

少年停下了笑容，漆黑如夜的双眼紧紧盯着叶玄。

忽然，捕捉到那眼神中反射的身影，一个清晰又恐怖的答案在叶玄心中浮出了水面。

“你是......我？”叶玄咽下一口口水。

“15秒，这不是比上次更慢了嘛？”少年停下背在身后不断计数的手，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花了这么久才想到？我可是和你一模一样哦，虽然我长大之后确实帅了许多吧......但也不至于就把从前那个更加可爱的自己给忘了吧？”

“恶——我呸！我哪有那么自恋，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你tm是假的吧！”叶玄实在是受不了“自己”自吹自擂的话，莫名的羞耻感让他忍不住产生立马就要拔剑自刎的冲动。但是不断加速加重到自己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心跳声不断暗示着一件事实——面前这个臭屁的熊孩子或许很欠揍，但他确实是自己没错。

真的是“我”吗？说实话，叶玄有点不置可否。直觉发表了赞成的意见，但是，客观对照来说，叶玄不知道他与记忆中的自己到底一不一样。

因为，自己根本就想不起来从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并不是说从前小时候的记忆都消失了，没有那么夸张啊。虽然因为时间关系，好多事情早就不记得了，但是从小在母亲的陪伴下长大、读集体幼儿园、入学教令院......等等的记忆还是存在的。唯一有缺口的地方，就是十几岁之前所有的记忆中，什么都有，唯独少了“自己”。

那么多记忆，叶玄从中找不到自己的痕迹......

不过这应该也挺正常的吧，一般人哪会去专门记自己的事情呢？叶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勉强说服自己的，但是，那异样的别扭感却总是挥之不去......

难道，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是自己？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叶玄望向面前的少年，那少年好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让叶玄有些沉醉。

但是，少年那深邃漆黑的瞳孔中，却回荡着难以诉说的情绪，那是悲凉、惋惜......还有无尽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