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少年人又意外心怀怅然
‘这家伙，居然自己在写诗！’
夏禾有些惊讶，这诗明显不是她印象中的哪一首，十有八九就是于沐自己创作的。
真没想到，这向来不着边际的人，竟还有转职成诗人的时候。
夏禾又重新细细品读了一番，不得不说，于沐这一手字还真一般。
起码比她自己难看多了，潦里潦草的，就差说他一声狗爬了。
真是白瞎了这首诗...
噢不是，是白瞎了她这副画作。
撇开字难看不说，有一说一，于沐这诗作的，对上她这幅画，倒也算得上应景。
开篇的四句，「若于少年晓看云，碧落之上可也青？希冀绝巅凿吾印，纵乃冻土破其冰。」
写出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希冀在绝巅之上，也能够刻下自己烙印。
只是下来四句，却突然急转直下。
「怎料午阳催人醒，念起舍下有双亲；阑珊岂止此意兴，热血一腔总会平。」
这四句下来，是少年人原本的一腔热血，被现实的牵绊生生磨平。
舍下有双亲，是啊，舍下有双亲的人，又怎么能够安心远行追逐自己的梦想。
再往下看，下阙的头四句，好像又有了些转折。
「日薄桑榆现岑岭，灵台激荡似年轻；攀峰赴顶几许径，忧前虑后终未行。」
在日落西山的时候，见到了远方巍峨的高山，被现实打磨过的人儿，灵魂在那一刻好似又恢复回了年轻。
只是登山之路眼见这么多条，忧前虑后下，却终究未能前行。
诗句到了这里，未免多了几分丧气，跟少年人的境界一下子相差甚远。
原本看到此处时，夏禾就有些忍不住想打断于沐，只是当她看完最后写上的四句，才止住了这个念头。
「烦俗最是磨如今，踌躇难定又复明；且惜霜雪未染鬓，莫待迟暮悔己心。」
最后四句，有点明日复明日的味道，世间人总因烦俗琐事而磨灭今天的斗志，又在踌躇之中，明日便悄然造访。
明日何其多，但明日也终有尽时。
人的一生不过几十载，在两鬓还未染上霜雪时，就该趁早明悟己心。
而不是等到人已迟暮，最终才来追悔莫及。
洋洋洒洒十六句诗，道出了少年人到中年的惘然。
猜不透究竟是怎么样的经历，才让眼前这个少年，会做出这么一首略显沧桑的诗句来。
夏禾有股情绪堵在嗓子眼，她想去刨根究底，又找不着半分立场，只能把话语又生生咽了回去。
此时那狗爬字好看不好看已经不重要了，夏禾没由来有些心疼起眼前这少年来，
同样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夏禾自认为自己生不出这样的感悟。
或许十年后二十年后，如果自己郁郁不得志，没能够活得顺遂。
那时候回过头再来看，或许才能够品出这首诗更多的味道。
于沐没有夏禾那么多内心戏，他之所以会作出来这首诗，还真跟他的经历没多大关系。
只是在提笔的时候，他想到了大鱼。
在以前只言片语，或是零星记忆片断中，他感受过大鱼那种不如意，那种诉说不清的遗憾。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的曾经，大鱼也曾意气风发过。
后来兴许出了什么变故，才让大鱼一直有种郁郁寡欢的情绪渗透出来。
于沐今天写下的这首诗，除了一开始想着给夏禾的画作题字外。
这首诗也是写给大鱼，更是写给他自己。
虽然他从来没有什么大志向，但当他在体验那时大鱼传递出来的那种不甘与无奈后，他便下了个决心。
这一辈子过得多长都好，唯独一点，坚决不能让自己留下遗憾。
也是有了这层转变，于沐才会对夏禾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换做是过往，当夏禾早晨表现出不信任他的那个时候，他就会跟这姑娘划清界限。
而不是自顾自生着闷气，又自顾自的在心里偷偷和解。
...
敛去心中繁杂的情绪，于沐侧过头看去，发现夏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后了半步，正站在他侧后方，看着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夏同学，咱两这关系都到这份上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呗。”
于沐笑着开口道，企图用轻松的话语，来打破这略微沉重的气氛。
许是于沐那轻松的语气有了成效，夏禾的情绪也被抚平了不少，只是她先摇了摇头，后才幽幽开口道。
“我是有些话想问，但是太多了，我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所以干脆就先不问了。”
说着，夏禾又深深看了于沐一眼，似乎是想凭借视线就能将他给看透。
只是这种事发生不了，眼前这莫名老成的少年，依旧像是被迷雾笼罩着。
夏禾看不明了，但也不愿意在这时候深挖。
毕竟两个人的恩怨还没有算清，真严格意义上来算，他们两人还处于对手的关系。
有些故事，还是等自己更有立场的时候再来发掘吧。
夏禾这般想着，或许等到那个时候，她才有资格跟这少年分享关于他的秘密。
没等于沐再开口，夏禾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午休的时间也所剩无几，这会儿也差不多也该上课了。
早上因为花思容的关系，她已经缺考了两科，但这并不是破罐子破摔的理由。
下来的每一场考试，她依旧会用十足的认真去对待。
夏禾抬起手腕朝于沐晃了晃，提醒道。
“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回一趟宿舍，准备一下下午的考试。”
夏禾没有去问于沐上午考得怎么样，就算是稳输的局面，她也希望结果留到最后再公布。
听完夏禾的话语，于沐马上会意，开口回道。
“那你先回去吧，咱们前后脚走，毕竟你是学校名人，我还是别让你这光彩照耀我这小透明了。”
就于沐这没个正形的小破嘴，此时是真懒得吐槽他。
夏禾没好气的又白了他一眼，也不跟他多说废话，转身柃起长椅上的餐盒后，这才施施然往宿舍楼方向走去。
于沐在原地一直等到夏禾快走没影了，他才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
将拿出来却没吃上的薯片重新藏好，又再次仔细欣赏了夏同学的佳作，方才晃晃悠悠的踱步回寝室换衣服。
这中午没睡成，他有些困得慌，只希望下午考试的时候不要睡过去了才好。
毕竟这场比试，在他早上那一番骚操作下来，又好似将他们重新拉回了同一起跑线上。
只是于沐此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心里对这次的胜负，已经没了原本的那般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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