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真的是爱吧

养伤这半年，是路国强最悠闲的时光。他能下地走之后，经常到处去转转。一开始腰总是疼，转不了远的地方，就在附近转。看别人做什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想想，将来他得做点什么，把这个家养起来，这样芳华也不用出去给人打工了。

也许，该找程继寒说说。

路国强现在完全把程继寒当成了贵人，当成了恩人。程继寒见多识广，也许他能给出点什么建议和想法来。

路国强觉得他的腰恢复得差不多了，也能弯了，脊椎也极少痛了。勤快惯了的人，让他闲下来，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受。

见识了更高层次的人的生活之后，叫路国强去程继寒的公司当清洁工，他个人不是那么满足了。他想做更能赚钱更能顾家一点的生活。这种不是什么忘根忘本，而是人本来就有着追求更好生活的本能。

暗夜里，想啊想，梁芳华翻了个身，胳膊压在了他的胳膊上。路国强憨憨的笑了笑，也闭上眼睛睡去。

*

路遥遥挂了电话，看向贺思源。他的脸离她很近。他的眼睛很黑，瞳仁里映着她的影子。很少见男生的眼神有这么清澈的，黑白分明，五官清晰，干净纯粹的过分。生在古代，他绝对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不染世俗的一丝尘埃。

贺思源动了动。

路遥遥感觉到了某处异样，脸瞬间红得似火云。

“你……”他的表情有点隐忍的痛苦。

路遥遥跟程梅已经见过面了。程梅和男朋友呢，在一个地方，又在邻校，两人见面的时候，呆在密闭空间的机会比较多。要好的闺蜜，有时连那些方面的事情也会拿出来说。

从程梅的嘴里，路遥遥才知道，男生跟女生之间可以这样可以那样。

也许是今天晚上的夜色太惑人，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贺思源，又或许是今天晚上的贺思源美色惑人，让路遥遥醉了。

人一晕乎，就会做出许多不符之前行事风格的事情。

至少路遥遥此时，看着贺思源的眼睛，眼里染上了娇羞，却带了一点坚定：“会不会很难受？我帮你？”

说完，她的手，试探性的动了动。

贺思源的身体僵住了，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半个多小时之后，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味，路遥遥鼻子狗鼻子来着的，对这气味特别的敏感。

她脸红着，贺思源的脸也是红着的。染上了醉人的情欲，他更有一番动人的风味。一个男人，长得这样，真的有颠倒众生的本钱，偏偏他不要颠倒众生，只要颠倒一个人就足已。

路遥遥手酸麻得要命。不是说很快的吗？

程梅说过，男生第一次被心爱的女生这样对待，绝对要不了多久的。手用肥皂洗了好几遍，再闻了闻，还有点淡淡的腥味，镜子里的她，脸红着，眼睛却出奇的亮。

路遥遥却不知道，有些事情，开了头，就一不可收拾了。

贺思源有一点点心满意足吧。虽然离真正的那一天，还有点远。不过没事，他可以等的。他喜欢的是这个人，有些事情，不用急于一时。

来之前，两人都是有点情绪的，尤其是对贺思源来说。不过现在两人又好得像连体婴儿一般了。

贺思源打开电视。他的家里还有DVD机，收藏了很多碟片。贺思源找来一部老电影，两人依偎在一起观看。

第二天，路遥遥回了家。回家之前，先给程梅对了一次口供，免得两人口误了。

程梅挤眉弄眼：“说，昨天你们两人是不是共度良宵了？”

路遥遥白了她一眼：“哪有！”

今天周六也没什么事。贺思源将她送回来的。他转去看外婆。

交了女朋友这事，江雪这边没跟任何人说。朱荣光一家是知道的。外婆倒是不知道。

这次贺思源想跟外婆聊聊。

外婆的身体仍然不错，老人家动一动，吃饭睡觉都比较注意养生，精神气十足。听到有人按门铃，老人家以为是江雪回来了。

江雪忙完一段生意，总喜欢回来看一看她，坐一坐，喝喝老人家泡的茶，吃吃老人家自种的纯天然蔬菜。生意上的事不聊，她不懂，也不在乎江雪能挣多少钱，只要女儿高兴就行。家中三个女儿，江雪是生意做得最大的。她也没帮什么忙。只是老了之后呢，心态平和开朗，让身体健康无恙，就是对儿女最大的帮助了。

“来了，来了。”老人家应了一声，去开门。

当看到门外站着是自己最喜欢的外孙时，外婆忍不住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思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思源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昨天晚上到家的。”

这个季节，葡萄倒是有了。葡萄树下，葡萄的芳香已经能够闻到，要成熟了吧。

葡萄架下，一张木头桌子，四把椅子。旁边就是一个手压的水井，老古董的东西了。水出来，跟自来水完全两样，是冬暖夏凉。

外婆就拿压水井出来的水泡茶。泡出来的茶比山泉水的还要甘甜。

“外婆，我来泡茶吧。”贺思源接过水壶，去接水。

“思源，我听你妈说你今年已经毕业了？怎么又提前了？”两人相对而坐，叙家常。这个孙子天分极好，她有骄傲。但是将课程缩短得这么紧，老人家怕他辛苦。她这把年纪看得挺开，钱不钱，前途不前途的，都是世人的判断，真正能走成自己想要的路，有几人能做到。所以，她更希望贺思源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路子来活。

贺思源边泡茶边回答：“外婆，不能不急啊，外婆，我交女朋友了。”

果然，老人家立即笑了，然后很开心的问：“真的呀？是谁家的女孩子？应该不是雨莎吧？”朱雨莎也不是不好，但总觉得跟思源在一块，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贺思源将两人的茶杯倒好了茶，将她那一杯端放在她面前，说：“当然不是。雨莎跟我，哪里能扯得上关系。我下午就带她来见你。”

“是本地人？”外婆年纪虽然大了，反应却不慢。下午就能见到，多半家也是在小城吧？那挺好的。小城的人，不说她谁都认识吧。兜兜转转，多问问几个人，总能够打探得到。

“是的。外婆，你不是问那块玉到哪里去了吗？就在她身上。”贺思源答。

外婆认真的端详着他。贺思源提到路遥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就柔和了几分。偏艳丽的五官，却向来冷清。但是近来看他，好像是哪里不一样了。

“哦，我们思源就认定她是未来媳妇了？若人家不想嫁呢？”外婆乐呵呵的取笑着，心里却是有点心惊的。也太早了吧，谈恋爱，现在他们这一代又不一样，不兴一谈恋爱就结婚了。甚至还有些谈好几个都吹了的呢。

贺思源会这样，不知道是不是跟从小的家庭有关系。反正江雪跟贺承风的婚姻就不是幸福的。

贺思源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的说：“外婆，你放心好了。将来遥遥肯定是我的人。”一种笃定，笃定中带了点偏执，让外婆心里隐隐有点担忧，却又没法说出来。不管怎么样，下午看看那孩子再说吧。

没吃午饭，贺思源就走了。要去路国强家。他是直接上门的，提了些礼物。人都到了楼下才给路遥遥打电话。

今天轮到梁芳华轮休，因此梁芳华也是在家里的。

梁芳华从一开始对贺思源的印像就是极好的，因为小时贺思源救过路遥遥一面。虽然不太喜欢女儿现在就谈恋爱了，可是谈的对像是贺思源，那就不一样了。

因此，路遥遥接到贺思源的电话时，梁芳华听到了，虽然有点讶异，但也是欣然应允：“遥遥，叫思源上来吧。我正好要煮饭了，多煮点他的饭就行了。”

路遥遥下去接他。小李今天不在。只要梁芳华休息，小李当天也一样休息。

贺思源手上提着满满的东西，一见到路遥遥，东西基本一股脑儿塞给她了。路遥遥提了提，还好，不太沉。

“你人来就行了，还买什么东西。到时我爸妈又会说我了。”路遥遥嗔怪到。现在两人还只是谈恋爱，哪有每次都送礼物的道理。

贺思源看着她，眼里盛着柔情：“说就说吧，又不会少块肉。”

上次因为太震惊了，震惊女儿就谈恋爱了，因此，梁芳华对贺思源看得不是那么仔细，只知道，这孩子是生得极好极好的。这一次，贺思源再登门，梁芳华打量得从容不迫起来。

越看越觉得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家女儿占了便宜。路遥遥也是生得好的，但跟贺思源比起来，总觉得贺思源长得实在是太好了，好得，都有点不真实。掐了掐自己，真不是做梦。这人生真的像演电演一般，十几年前相遇的人，十几年后奇妙的重逢了。

这样想，梁芳华脸上就堆了笑：“思源啊，你人来就行了，还买什么礼物。你现在也还是学生，哪里有钱。”还不是用的父母的钱。她觉得这样不好。

贺思源神情自然，答道：“阿姨，我今年已经毕业了，现在在上班了。而且，我有钱，有奖学金。”

这样的话，梁芳华听得自然是乐呵呵的。有奖学金好啊，看样子这孩子也是个学霸来的。

“你家里人是做什么的？你还有兄弟姐妹吗？”得，这下是盘问户口来了。中国式的家长，都免不了俗，当然，像江雪那样的，压根不在乎，洒脱得紧，是少数。

路遥遥打断了梁芳华的话：“妈~”有点不依了。哪有现在就查户口的？她跟贺思源谈恋爱，跟他家里有几口人，有没有兄弟姐妹有什么关系？

而且，有一件事情，她其实隐隐有猜测，但不是很清楚，因为从来没跟贺思源聊过，那就是，贺思源的爸妈，应该是不在一起的了，就像程梅家的情况一样。单亲家庭的孩子，不是不好。可是某些方面，是有一些缺失的。她没有关系。她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不跟贺思源好了。

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是孩子能选择的，是父母带来的伤害，怎么可以再次加诸在孩子身上？

可是，梁芳华和路国强不一定这样想，不一定这样宽容。

梁芳华有点不太高兴：“遥遥，我跟思源说话，没问你。”

贺思源的手，悄悄的伸过去，捏了捏路遥遥的手，示意她安心。

“阿姨，我爸跟我妈离婚了，我一直跟着我妈生活。我妈做点生意，家里还算有钱。”果然，贺思源一说完，梁芳华眼睛闪了一下。

单亲家庭！

一开始心里是担忧的，但是看到贺思源垂下的眼眸，那张颜色极好的脸，莫名却让梁芳华觉得心揪了一下，有点心疼，心疼盖过了不满。

就算单亲家庭又如何。这孩子小的时候救过遥遥，高考那天又救过出车祸的人，不管怎么样，他的心是善良的。这样善良的人，对遥遥也差不到哪里去。

路遥遥担忧的事情没有生，梁芳华没火。眼里染上了怜惜，梁芳华对贺思源说：“好，我知道了。思源，这里你就当自己家吧。我该去做饭了，你跟遥遥坐坐。”

路遥遥看着他，原来是真的，贺思源的父母也早就离婚了。只是他从来没提过。

梁芳华一走，路国强也跟了上去。

拉上了厨房的门，路国强在里面低语：“芳华，你也真是的，刚刚查户口一样。思源多好的孩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梁芳华叹了一口气：“幸亏思源是跟他妈生活的。不然的话，有后妈就有后爹。我怎么能不问清楚了。我好歹要了解一下他家里的情况吧。”

“那你现在了解了，高兴了？”

“哎，我说老路你杂这样啊。我多问一句你就不高兴了？你看这孩子出手阔绰，看起来也不像是缺钱的。他这样的人图遥遥什么啊？既然家庭条件这么好，遥遥将来嫁过去，我心里还不踏实呢。”

“咱女儿哪里又差了？我们家条件是不好，可是我们一不偷二不抢，堂堂正正做人。”

“就你会自夸。”梁芳华啐了他一口，到底也没说什么了。路国强人就这样，认死理，从来不指望天上掉馅饼。不过她也不正是看中这一点吗？她也不指望大富大贵，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和睦就是幸福。

“你出去看着点儿。”梁芳华推路国强。就放这小两口在外面，谁知道会生点什么。

路国强无语。谈恋爱吧，不可能指望两个正荷尔蒙旺盛的年轻人什么也不做吧？

外面呢，两人这次还真的什么也没做。贺思源就是靠着路遥遥坐在那里。

贺思源身高腿长，坐在她家的沙上，显得有点憋屈，腿无处安放的感觉。

路遥遥提议：“要不，你去我房间看看。”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她这是在做什么啊？

进了房间，她有点不自然。昨天两人的关系，又算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吧，毕竟两个人做了那样亲密的事情。

路遥遥的房间不大，就他家衣帽间的大小。低矮的床，床单被套是碎花的，常见的花色，在贺思源看来有点小温馨。

有一个小小的书桌，看起来有一些年代感了。

贺思源迈开腿走了过去，将椅子拉开，然后现，坐不下去。因为椅子抵着床的。

路遥遥噗嗤笑了出来，让他坐在床上。

房间小小的，整洁又温馨，有种少女房间即视感，不会太粉粉的，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类。

路国强捱不过梁芳华的催促，从厨房里出来了。一看，客厅没人呢，电视还在放着。

结果呢，一看，两人就坐在路遥遥的床上了。

“遥遥，你妈叫你进去帮忙。”果然，不看着有点不放心。这都带进房间了。

路遥遥没多想，应了一声，随手从柜子里抽了一本书，递给贺思源，说：“你如果无聊就看看这本书吧，我去厨房帮忙啊。”

贺思源应了一声，拿着书走了出去，跟路国强在沙上坐下。

路国强虽然跟左邻右舍聊得来，但贺思源性子偏清冷，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语。他看电视，贺思源看书。

路遥遥给他随手塞的一本书，是本偏文艺的小说。贺思源翻得很快。他看书一目十行，或者更多。翻一页，扫一眼，大概的内容基本就过了眼，走了心。

再翻，书里夹了一张薄薄的信纸，一个人的相片就掉落了下来。相片里的男孩子看起来跟遥遥年纪相仿，浓眉大眼，跟唐俊一个类型。

贺思源薄唇紧抿，看了看相片，又看了看路国强，见他没注意到这边，贺思源若无其事的将相片塞了回去。信纸没有拆开过的痕迹，贺思源也没打算偷看。不过，不用想，也能知道，多半是情书。这傻女孩，有人表白了都不知道。不过，心里有点不愉快。难道遥遥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的？所以大学的时候，才跟唐俊走得那么近。

路遥遥打完下手，笑嘻嘻的就出来了，一出来，挨着贺思源坐的。坐得近，两人胳膊碰胳膊。那本书就放在那里，贺思源没动一样。

“不好看吗？不好看我就给你重新再找一本。”

“看完了。”贺思源说。

“啊，这么快？”路遥遥知道贺思源看书快，却没料到有这么快。

午饭的时候，贺思源彬彬有礼的问：“叔叔，阿姨，明天我就回Z市去了。今天下午我想带遥遥出去玩，可以吗？”

路国强和梁芳华对视了一眼，笑着说：“没问题，你们玩得开心。”果然，一应下来，他们看到路遥遥眼角眉梢都带了雀跃的欣喜，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走的时候，贺思源把那本书给带上了。路遥遥以为他还想看，也就没有在意。

才在车里坐下来，安全带都没系上，贺思源将书展开，拿出了那张相片和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这个是什么？”路遥遥比他还要懵。路遥遥不解的接过来，一看相片忍不住笑了：“呀，陈列的相片怎么在我这里。”还有一张信纸。

还笑！贺思源觉得那笑容太刺眼了。相片的男孩子叫陈列，是路遥遥的高中同学。这本书应该是借过给他吧。陈列还给她后，路遥遥也没有再看过。上了大学之后，跟班上的同学联系的少了点，陈列偶尔也是有联系的。就是QQ上消息，微信没有加他。这乍一看到熟悉的同学的相片，路遥遥脸上不自觉的浮现一种怀念的笑容，却让贺思源有点会错意了。

他突然有点后悔把这东西给路遥遥看了，早知不如毁尸灭迹。

“这又是什么？”路遥遥有点好笑。拆开看了，说起来像是情书吧，但里面写得也挺淡的。就是说，等到两人考上心仪的大学之后，只要路遥遥愿意，希望将来她可以来他的学校。也希望遥遥在谈恋爱时，可以先考虑一下他。

贺思源语气不自觉带了点酸味：“情书？跟你表白的？”

路遥遥笑了笑：“不算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算是什么答案。贺思源接过来看了，眼里有点怒火。这还叫不算吗？说得虽然隐晦，但句句都是对路遥遥的好感。

“你是不是就是喜欢这样浓眉大眼的男生，所以你跟唐俊这样要好。”

路遥遥皱了皱鼻子，有点狡黠，有点小可爱。

原来真能看到贺思源吃醋的样子啊。不过，怎么又绕到唐俊身上了？但现在呢，她觉得很开心，忍不住笑起来，两小梨涡荡漾：“思源，你是在吃醋吗？思源，我这人心很小的，也是认死理的。只要喜欢一个人，就看不到旁的人了。思源，我爱你。”

说完这话，路遥遥心里没来由一阵轻松，说出来了，爱，真的是爱吧？觉得这情，没入骨髓，也要入骨髓了。了解他是单亲家的孩子，理解了他内心的不安。路遥遥只想给他打一个强力的定心剂，让他别慌，让他知道，只要她路遥遥认定的人，断没有随便放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