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成年礼
九月三十日，是菲儿薇丝.列蒂西雅的成年礼举行之日。
观礼邀请函上并没有明确的地点，只说“于王宫内举行”。这和王都居民想象的“一场盛典”完全不同，更像是王族内部的庆典。
大部分贵族子女的成年礼同样也是如此，在宅邸内邀请亲人和宾客。
夏普看着眼前恢宏的王宫，白色城墙包围着广阔的建筑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王宫正门，一名守卫和魔法师站在一起，魔法师的手上正托着一颗水晶球，像是占卜的那种。夏普将邀请函递给了守卫。
“你的身份。”守卫先是确认邀请函，然后问道。
夏普想了想，决定拿出魔术师的名号，今天他并没穿魔法袍，于是清了清嗓子道：“魔术师，夏普.詹宁斯。”
“有无魔法协会认定。”
“有。”说着他拿出了自己的魔法徽章，这东西他一直随身携带。
一旁的魔法师扫了眼徽章，然后看看手中的水晶球，接着开口道：“没有问题，也没有魔法道具。”
“一直往前走，会有侍者带你去观礼现场。”护卫说道。
夏普很快就被侍者引着七拐八扭地进入王宫深处。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进入王宫，整个王宫像是一座“城中之城”，沿路走来的华丽建筑遵循严格的对称，无论是各种城堡，还是道路两旁的植物。
走过一片的花园，跟着侍者穿过一道绿色“城墙”上的拱门，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所有的高大建筑全部消失，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宽阔的广场出现在夏普的面前。
边缘是通体纯白耸立的柱子，每两根柱子间都是一道被绿植包围的拱门，有衣装华丽的贵族从不同的拱门出现，沿着路径抵达广场。
强烈的违和感出现在夏普的心中，这就好像在室内看到了海洋。
完全没有公主成年礼该有的肃穆，反而像是露天的大型聚会现场。
这个时候，广场上已经三三两两地聚集着不少人。
穿着奢侈的胖商人们与贵族男人们共聚一桌，似乎在谈着交易。魔法师们也不再穿着那身传统的魔法袍，聚在另一个区域交流。
而仪态端庄的贵族小姐和夫人们，则把这儿当成了沙龙，她们穿着华贵，戴着各种宝石与首饰，一边交谈，一边将眼神隐秘地向某些相貌姣好的男子投去。
夏普已经感到了浑身不自在，像是孤身一人来到了联谊会，他在广场上环视一圈，暂时没有看到他的熟人。
夏普找到一张白柚色圆桌，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桌子上摆着精致的茶具。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百无聊赖地打量着人群。
总务大臣科克尔坐在一张桌子旁，与他交谈的是新晋的外交大臣和防务大臣...那位强大的骑士团长依旧穿着一身银白盔甲，连脸上也戴着头盔，完全不管这是帝国公主的成年礼现场，他的周围是一片空旷，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远离。
其他的包括某些学院教授，各个协会的重要成员，但这些夏普都不熟。
现场的人并不多，但很多都是身份尊贵，平日难得一见，不愧是王女的成年礼。
夏普笔直地坐在圆桌旁，身躯挺拔，脸色逐渐抑郁。
谁能想到，这套价值五金币的服饰，上衣里衬居然嵌着坚韧的横竖软条，死死地贴在他的脊背上，强迫他的脊柱绷得笔直，这让他看起来身姿坚挺，挺拔秀气。
真是魔鬼般的设计。
而更可怕的是，自从他坐下之后，几道目光就戳在他的身上，越来越锐利，也越来越放肆...
这样一位年轻的面容姣好的忧郁少年，自然惹来单身贵族夫人们垂涎的目光，她们只等着公主成年礼结束后，一拥而上。
感受到这些贪婪的视线，夏普的寒毛耸立，一动不敢动，硕大的“危”字浮现心头。
陆陆续续地有人从各道拱门进入观礼广场，夏普一边喝着高等红茶一边竭力抗争贴在背上的视线。
来个人救救啊，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目光锁死了。
就在这时，离他最近的拱门走出来一道身影，对方仿佛帝王一般走在最中央，两侧的人似乎被他散发的气场逼开。
广场中的大部分人瞬间被他头上的东西吸引，那是一顶尖顶圆帽...
夏普目瞪口呆，迅速地把头扭到一边，感觉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阿尔文先生，你倒是稍微看看场合，为什么我们魔术师一定非得带着这顶滑稽的帽子不可！
“早上好啊，新人。”片刻之后，阿尔文在一片诡异的目光中坐在了夏普的圆桌旁。
夏普被迫看着这位魔术师，嘴角费力地撤出笑容，“早上好，阿尔文先生。”
在夏普极度“社死”的目光下，阿尔文终于摘下了他的尖顶圆帽。
“阿尔文先生，难道只有你一个人来？”夏普问道。
“如果纳齐博德先生愿意在他的社交上出点力，我们就不会在协会的最顶层了。”阿尔文挑起一只空杯子，夏普拿起精致茶壶，红色散发热气的茶水顺着壶口流出。
“谢谢...对魔术师来说，最大的敌人不是其他，恰恰是时间。”
“无论是纳齐博德先生还是其他的人，他们大概都认为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事情上，还不如多研究些魔法。虽然我认为无论他们怎样节约时间都无法抵达‘全知’。”阿尔文一边说，一边品味着宫廷红茶。
纳齐博德先生，我想我们中间出现了叛徒。夏普不自觉往后靠了靠。
“有时候我觉得他们追求的也许不是‘全知’。”
听着阿尔文的话，夏普一顿，有些好奇，“那会是什么？”
“你见过纳齐博德先生的那间图书室，据说年轻的时候他还沉醉在魔法的学习和研究之上，而现在他只是简单的阅读那些书籍。他对‘全知’已经失去了兴趣，只是单纯的让自己不那么悠闲。至于其他人，或者更想完成自己的研究。”
“我觉得这是好事，正如纳齐博德先生所说，时代总是在变化。”
“难道已经没有人追求‘全知’了？”
阿尔文的眼睛扫了过来，撇了撇嘴，说道：“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上三阶的阶位认定要求，也许你就没有这种想法了。”
但我并不知道，夏普吐了一口气，突然间想到了他某项未完成的业务。
“那纳齐博德先生对炼金术了解么？”
伦恩失踪事件还没有解决，也许炼金术会是一个突破口。他拜访过诺曼.卢修斯，但对方只是一位沉迷实验的研究者，没有任何可用消息。说不定罗德里克会知道得更多。
“这需要你自己去问。”
....
雄浑的钟声响起，响彻整个莱布塔尔，九声回响之后，慢慢归于平静。
王宫之外，居民们抬头遥望王都中心的宫殿。虽然他们没有观礼的资格，但他们明白了今天就是那位白公主的成年之日。
观礼广场上，看到皇帝的出现，所有人都起身。
广场正东的拱门外，迈尔斯皇帝穿着一身常服，他苍老的脸上露出笑意，右手手臂被一名美丽的银发少女搀着，两人缓缓地从阳光里走进观礼广场。
银发少女自然是白公主，在她出现的一瞬间，所有贵族男人的眼神都被吸引而去。
纯白长发散落，银色蔷薇发饰，如袖珍礼帽斜戴左侧发顶，两鬓几缕发丝垂落，一身白色衣裙，裙腰被丝带束缚，膝腿下是白色的软靴。
这种装束不似普通贵族少女的极致端庄典雅，杂糅几分柔和与少女独有的青春活力。
她的肌肤洁白如雪，眉毛纤细而浓密，如墨笔描摹，柔和的眸子，黑珍珠犹如星光闪烁，鼻梁挺立成完美的弧度，唇色温润而淡雅。
年轻的贵族男子失落在这种惊人的魅力之中，白公主褪去面具，以她真实的姿态第一次出现在公共的场合。
贵族们片刻失神，而迈尔斯皇帝和白公主已经走到广场中央，那里不知何时凸起了一座高台。所有的人都准备跪地施礼，但迈尔斯皇帝摆摆手，“今天的我和曾经的你们一样，只是一位父亲。”
老皇帝顿了片刻，浑浊的眼睛散发光芒，像是朝阳从他的眼睛里升起，“感谢诸位到来，吾之女儿，菲儿薇丝.列蒂西亚成年之礼...”
夏普站在下边，听着迈尔斯皇帝的絮絮叨叨，看着中央台上安静如花的白公主，她的面容和希雅小姐有三四分相似。
可恶！克拉伦特亲王居然没来参加他侄女的成年礼，不只是这样，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希雅小姐也没有来！
就在夏普咬牙的时候，阿尔文从旁边用手臂靠了靠他，低声说道：“王女是不是很美丽，你是不是也很...”
话还没说完，夏普就扭过头，看着这位画风突变的魔术师，语气幽怨，“是啊，你说得很对。”
阿尔文：“？？？”
成年礼和夏普想象的完全不同，丝毫没有王族的庄严隆重，似乎只是普通小贵族家的庆贺。
迈尔斯皇帝简短的演讲之后，贵族们集体鼓掌，白公主轻轻捏起裙摆，弯腰鞠躬，对来客们表示欢迎。
然后，老皇帝就走下了中央高台，朝着总务大臣科克尔的方向走去。
王女菲儿薇丝的成年礼似乎简洁得有点过分。
这就没了？远远看着已经和科克尔聊在一起的皇帝，夏普有点懵。
彩带呢？魔法烟花呢？王家乐队呢？就这？
一瞬间，夏普就感觉血亏，早知道就该把邀请函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