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舞
整个宴厅霎时陷入寂静，虽然舞会依旧，但很多贵族的眼睛和耳朵里，似乎只有白公主这边的景象与声音。
正挽着白公主手臂的赛拉，刹那间陷入巨大的茫然中。
然后她的眼睛里烧起恼怒的火焰，心底里闪过自家兄长曾经的口癖--胆儿肥了？
宴厅里很多人的目光射了过来，心底只有一句话：
你什么身份啊你！
不远处的一名年轻贵族的男子，扭眉说道：“什么沃斯特.查尔斯，我怎么...”
“闭嘴！”一位中年肥胖的贵族男人沉声呵斥打断儿子的话，同时讪讪地看着身边的其他几位贵族说道：“沃斯特大人的弟子，想必是...有资格邀请王女殿下的...”
“啊...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自然自然...”
更多的目光聚集到宴厅边角的沃斯特.查尔斯教授的身上，那些帝国最顶端的贵族们看着这位安然享受美酒的老魔法师，又迅速地扭过头去，像是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既然沃斯特.查尔斯本人也在这，那这位夏普.詹宁斯的身份自然不是伪造。
赫利斯帝国的神官也向这位老教授投来隐秘的目光，科克尔坐在他的对面，端起酒杯，里面是暗红色，“原来沃斯特大人的弟子也参与了宴会，这可真是意外。”
神官摸着右手中指的戒指，眼神暗沉，说道：“吾等的皇帝陛下一直对沃斯特大人推崇万分，没想到他竟收了弟子，可惜...”
“你何不亲口去问问沃斯特呢，想必他会解答你内心的疑问。”
“吾惶恐，怎敢叨扰沃斯特大人。”中年神官将酒液一饮而尽，沉默了下来。
宴厅正中央，埃利奥特的目光同样隐晦，穿过人群缝隙，向黑发少年看去，居然真有人在这种状况下邀请白公主。
在他的对面，艾琳娜舞步轻灵，轻轻问道：
“埃利奥特先生难道是后悔了？”
埃利奥特一怔，旋即微笑道：“怎会，在我的眼中，艾琳娜大人的美貌与智慧更为迷人。”
“但愿如此。”艾琳娜微微眯眼，被埃利奥特半搂着纤细腰身，脚步灵巧跃动。
...
赛拉挽着白公主的手臂，紧咬着牙齿，她感觉右手少了什么。
半秒之后，她才明白少的是那把魔法剑，不然她一剑就能把自家兄长给劈了。
什么身份啊你！
胆儿真肥！说的就是你自己吧！
赛拉气得牙痒痒，自家兄长的愚蠢简直让人惊叹，怎么敢这个时候跳出来。
她心疼公主大人，同时也爱惜这位整天无所事事只想着金币的悠闲兄长。
然后，她看到公主大人把她的手臂轻轻拍开，将那只一直被她抱着的手臂伸了出去。
“如您所愿，詹宁斯先生。”
她看到白公主戴着黑丝手套的手掌轻轻地搭在了自家兄长的手心，然后轻轻地被牵进了舞池。
看着空荡荡的两只手，赛拉陷入短暂沉思。
我的公主大人呢？
但短短数秒之后，她便抬头在宴厅里扫视，在某个角落看到了有些熟悉的影子。
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拽住贵族少年的袖子。
“就是你吧，刚才想跳舞？走！”
少年被拽拖着，他挣扎着，“赛拉大人，可是你...不是，我...”
随后，少年的脸色更加惨白与羞愤，被“拖”进了舞池。
...
夏普的右手轻轻握着白公主的手，左手则贴着她的腰，手心满是黑色礼服的丝滑。
周围的舞者让出空间，等他们到宴厅的中心线上，将他们围成了另一个中心，而埃利奥特王子则在另一片的中心。
作为贵族舞会的礼仪，身体的接触仅限于手与腰，这也是对双方的尊重。
这是夏普第一次这么近地欣赏这位帝国之花的容姿。
她的肌肤洁白如雪，眉毛纤细而浓密，如墨笔描摹，柔和的眸子，黑珍珠犹如星光闪烁，鼻梁挺立成完美的弧度，唇色温润而淡雅。
距离越近，越是能感受到这位公主绽放的惊人魅力。
精致的锁骨，脖子上戴着花纹细腻的黑色颈圈，将她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玲珑的耳垂悬着小巧的黑色蔷薇耳坠。
和希雅小姐在某些地方真的很像。
夏普迅速移开目光，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长久注视一位女性都是极失礼的行为。
他的脚步轻盈，白公主随着他的步伐，柔美地起舞。宛如两只蝴蝶，黑与白，在光影中交织，翩翩起舞。
一般情况下，舞会不仅仅是肢体上的交流，也是言语的交流，如何优雅且风趣地和舞伴交流是贵族的必修课，但很可惜夏普没学习过，尽管他的舞跳得很好。
两个人出奇地保持着沉默。
不多久，白公主轻声开口，“感谢您的解围，詹宁斯先生。”
“不用，我也是听从沃斯特教...老师的要求。”夏普差点说漏嘴。
但顷刻间，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老教授一直企图让自己成为他的弟子，难道这次是阴谋，毕竟自己可是在这么多贵族面前亲口说的“沃斯特.查尔斯之弟子”。
完了，我不会被沃斯特给算计了吧。
“原来是老师。”白公主说道，嘴角泛起微笑。
夏普敏锐地注意到这句话的异常，他看着对方漂亮的眸子问道：“你称呼他老师？”
“难道沃斯特老师没和你说过，我也曾是他的弟子。”
王女的老师？自己可没听说过老教授提起过，这么说沃斯特的身份还不低，难怪别人对他的冷漠态度中还带着一份尊敬。
夏普这样想着，左手牵着这位王女的手轻轻绕过她白色的发顶，她顺势缓缓回旋，裙摆如黑色花朵般旋转盛开，散发炫目的光彩。
“那还真是巧。”
“不知道詹宁斯先生需要什么报酬呢？”
“报酬？”
“对，您保全了帝国的尊严，也拯救了我。”
轻抚着王女的腰肢，是惊心动魄的柔软与纤细，黑色颈圈之下的肌肤纯白无瑕，如天鹅般美丽优雅。
夏普侧过头，“我也是帝国的居民，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如果可以，他并不是很想和这位白公主产生过多的交集。
白公主扶着他的腰背，目光狡黠，“赛拉说过，她的兄长只喜欢金币。”
胡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和外人说...我愚蠢的妹妹......在熟人面前暴露欲望那叫洒脱，在陌生人面前暴露欲望那叫粗俗。
我粗俗吗？肯定不是，所以我不喜欢金币！
看来，是时候找个时间给赛拉上节思想课了。夏普默默想道。
但说到金币，夏普脑海里灵光一闪，眼睛开始向白公主的戴着黑丝手套的手看去，但半晌也没看出来什么。
“难道您又打算送我一箱金币？”夏普貌似不在意地问道。
“又？”白公主顿了顿，眼中露出迷惑，“难道我曾经送给詹宁斯送过一箱金币？”
反应很自然，看来对方并不是那两箱金币的主人，夏普刚才产生了一个莫名的想法：白公主在混乱之夜后发现了自己的身份，然后送给两箱金币以报救命之恩。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她。
“不过，如果詹宁斯先生需要，我想父王会同意给您合适的金币作为报酬。”
夏普总感觉这位白公主有些故意的成分，“我并不需要，如果王女殿下真的想给我报酬，就请你和我的妹妹友善相处。”
“赛拉本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可不能算是报酬，或许我明天就该让父王赐予我一些金币。”
夏普皱眉，这位白公主怎么有点偏执的感觉，自己明明都暗示了不需要是很么报酬...
思索良久，他只能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需要殿下曾经使用过的一件东西，我可以将它放在店里，用来吸引顾客。”
这就很简单了，既能体现出自己对帝国公主的仰慕，也不需要对方太过麻烦。此刻的夏普觉得自己脑海中闪起了名为智慧的光芒。
“我会准备一件詹宁斯先生喜欢的东西。”
“不要金币。”夏普说道，内心隐隐作痛。
“如您所愿。”
他们相互跟随着对方的步伐，轻轻地回转起舞，如同交颈的天鹅。
夏普依旧轻轻握着她的腰肢，迈出的轻盈的舞步，黑色花朵像是在无垠夜空中片片盛放，婀娜了整个世界。
“咳咳咳嗯...”
细微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夏普扭头一看，差点松开纤细腰肢上的手掌。
就在两米之外，赛拉正和一位贵族少年“翩翩起舞”。
她凶狠地目光盯着夏普，里边写着一句话--回去你就死定了！
而他的舞伴已经摇摇欲坠，脸色苍白，被赛拉支配着摆出最有力的“舞姿”。
好在宴厅的大部分目光集中在白公主的身上，而且其他的舞者遮挡了很多视线，否则她的舞蹈应该也会成为某些贵族们的饭后谈笑。
白公主的目光同样看去，瞬间，她的眼睛明亮地笑了起来。
蔷薇协奏曲最后一章在悠扬中落幕，宴厅音乐停下的一瞬间，如潮水般的掌声涌动。
虽然不知道掌声是献给谁的，但估计在埃利奥特看来，那必然不是给自己的，如黑天鹅般的帝国公主沐浴在盛赞中。
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样的舞姿世间少有。
贵族男女们向自己的舞伴表示谢意，白公主提裙鞠躬，夏普也同样弯腰，相互感谢为彼此带来的美好夜晚。
宴会依然没有结束，舞会环节之后，便是品尝美酒与美食。
这个时候，赛拉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白公主的手臂，恶狠狠地看着自家兄长。
夏普纳闷，他明明是在替公主和帝国解围，自家妹妹居然还对自己怒目相向，多新奇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