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监
汤五都快吓哭了。
这些腾云驾雾的黑衣人,像是他惹不起的人啊,自己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明枪易挡,暗贱难防,这几拨人都想要自己的命呢。
“还好小蓝大人及时赶到。”相大英对少年拱手。
小蓝大人。
这个称呼不太正经啊。
自皇帝登基以来,还算国泰民安。只是最近几年,青城的治安似乎不比往年,为了护卫皇城,禁卫军由原来的三道增至如今的十二道。
十二道禁卫军分布于皇城内部,护城河,青城各条街巷,把一个青城围的跟铁桶一样。白天自不必说,夜半时分,也能看到他们佩刀巡查,一个个圆睁着眼睛,跟猫头鹰似的。
宣国没有宵禁,小商小贩天不亮起来做买卖,那些卖臭豆腐的,卖馄饨的小摊儿,有时候要忙到深夜时分,便是寒冬腊月也不例外,陪伴他们的,除了天边的星子,便是这些禁卫军了。
小蓝大人便是这禁卫军里的一位。
相遂宁记忆里没有这个小蓝大人。
如今他盔甲护体,只露出眼睛来,相遂宁也分辨不出他长的什么样儿,只觉得他刀耍的很好,下手又快又准,抓汤五跟抓只鸡一样。
小蓝大人倒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贼人已束手就擒,相大人可有什么吩咐?如果没有,我们就带走了。”
不能让小蓝大人把汤五带走。
汤五这个人嘴松,被禁卫军带走,那些五花八门的刑具还没上,汤五早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吐出来了。
眼见小蓝大人要带走汤五,相遂宁赶紧举起降龙木拦在前头。
或许是职业习惯,一行黑衣人“哗”的一声抽出了佩刀。
相遂宁手里的降龙木断成两截儿。
硬拦肯定是拦不下的。
“这位公公——”相遂宁谄笑。
“嗯?”
“哗。”禁卫军又抽刀。
“这位小蓝公公——”
“嗯?”
“哗。”禁卫军又抽刀。
能不能别老抽刀,吓的人都不会说话了。相遂宁想了又想,才小声道:“这位小——小蓝大人。”
“嗯。”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我说几句话,你们不会杀了我吧?”
“讲。”
“小蓝大人,最近我祖母卧病不起,她上了年纪,听不得大动静,虽然这个贼人偷了我们府里东西,可毕竟东西没丢,祖母又心善,见不得打打杀杀,不如小蓝大人就放了这个人吧。”
“如果不呢?”
“请问——你们禁卫军的职责是?”
“护卫皇上,护卫皇城。”
“你看这里是相府,我们只是平民老百姓,不需要禁卫军护卫,这好像……不是你们的活儿。”
“嗯?”
“家里进了贼,是我们相家的私事,若把贼人交公,也应该交给青城府尹大人不是?到时候是杀是放,府尹大人自然公正裁断。”
“是啊小蓝大人,这等小事怎么能劳烦你们呢,回头我们自己把这贼人交到府尹大人那里去。”相大英赶紧附和。
小蓝大人不动声色。
相遂宁指着地上的常公公道:“你们公公还晕着呢,地上多凉啊,公公年纪也大了。”
常公公是皇上的人。
禁卫军也是皇上的人。
大概是穿一条裤子的。
估计是心疼常公公,小蓝大人把佩刀收进鞘里。指挥着两个少年抬着常公公去了,算是饶过了汤五:“既然你们要亲自交给府尹大人,那就不多打扰了。”
汤五吓的瘫倒在地,缓了许久才抱着相大英的腿骂道:“都是你出的主意,让我扮贼,差点被禁卫军削掉脑袋。如今你们还要把我送到衙门里去。”
“汤家舅舅能留一条命,还是惜福快逃吧。”相遂宁不得不提醒他。
汤五这才明白过来,拢了拢一地的珠宝,卷成一个包袱,趁着夜色溜出了相府。
这个惹祸精终于走了。
“还好是年纪轻的小蓝大人,如果换成别人,恐怕没那么好应付的。”相大英擦擦额头的汗:“这会儿禁卫军跟常公公都走了,长街无人,汤五能走的远些。”
“这个小蓝大人倒是一表人才。功夫也好,人又俊俏。”汤小娘对小蓝大人赞不绝口。
“可惜是个太监。”相遂宁叹了口气。
听闻十二道禁卫军里有一队是净了身的,最是心狠手辣,无牵无挂,对皇上极有孝心,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莫说是对皇帝了,便是皇帝身边的常公公有难,他们也跑的飞快。
“谁是太监?”汤小娘问相遂宁。
“小蓝大人啊。”
“胡说。”相大英搓着手,似乎是回味似的望着小蓝大人消失的方向:“小蓝大人名蓝褪,我记着,大约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如今领的禁卫军的职衔儿可不是谁都能干的,那可是皇帝的近臣或近臣之子。”
褪色,衣裳颜色变淡。
褪毛,禽兽更换羽毛。
蓝褪,比上面两个词也好不了多少。
“因他爹也在朝为官,人称蓝大人,所以小小年纪的蓝褪,人称小蓝大人,蓝褪这孩子,身份尊贵,他的母亲是当年皇帝唯一的亲妹妹郭公主。他怎么可能是个阉人?”
“爹——我错了。”相遂宁表面恭谨有礼,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还好还好,蓝褪不是太监,那么好的功夫,那么清澈的眼神,那么浓的睫毛,那么一个少年郎君,如果是个太监,太监长那么好看干嘛。
汤五这人脚底生风,身上又带了银两,早已跑的不知所踪。
相府上下全松了一口气。
相大英把这消息传给相老夫人的时候,相老夫人十分欢喜,屏退了左右,拄着拐棍子在房里走了两三个来回。步履稳健,一点儿也不像是卧病哼哼唧唧的老太太,那精神头,给她配匹快马她能骑着去边关打仗。
相遂宁手里还端着药碗,才喂相老夫人一勺药就见她生龙活虎了,不应该啊。
“祖母你——你好了?”
“傻孩子,祖母不是好了,祖母一开始就无大碍,你踹祖母那一脚,祖母身上疼了一下,也就过去了。”
“那祖母躺了这些天,又喝了这些药?父亲还抬了棺材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