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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丑桔

“这位少爷,您就别裹乱了。”掌柜的直发愁。碰到个混混已经很倒霉,又遇上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公子哥。

“这么好的灵芝,你们不买,我可买了。”陆御说着,从围观的小贩果篮里挑了个丑桔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拿去给混混。

混混一脸茫然。

“五十两银子呢,我就没有,这是一块金子,你掂量掂量,少说一斤重,用来买你的灵芝,足够了吧?”陆御将丑桔塞到混混怀中。

“你……这哪是金子,这明明是丑桔。”

“我还没嫌你的灵芝是蘑菇,你倒嫌弃起我的金子来。”陆御大声嚷嚷:“大伙都来瞧瞧啊,来瞧瞧我这是不是金子。”

众人早看混混不顺眼,纷纷附和。

“哟,这么大一块金,在青城能买一间屋了。”

“是啊是啊,这金子光灿灿的,一般人没有这么阔气的,随便一出手,便是这么大的金子。这块金买你的灵芝你不亏,快些卖了为是。”

“你卖不卖?”陆御追问。

“我不卖,你拿桔子当金子使,你那是胡说。”

“兴你胡说,不兴我胡说?”

“反正不卖。”混混重新躺到地上装死。

他在青城这墙根下苟活,平时弄些不痛不痒的买卖,或是去酒楼吃霸王餐,或是去算命先生那里砸他的招牌,或是躺到人家车轱辘下说被撞了,多多少少的,都能讹些银两。

今儿讹药铺,偏碰上陆御这个多管闲事的,比自己都黑,拿桔子当金子使。

反正躺地上不能起来,起来人就输了。

“哎哟,禁卫军大人的马惊了,拉不住了,哎哟,这马一蹄子下去,要踩死人。”陆御远远望着蓝褪骑马而来,故意吓那混混。

混混惜命,透过众人腿缝果见一匹马“哒哒哒”的过来,吓的站起来就跑,蘑菇也顾不得要了。

“你的灵芝掉了。值五十两银子呢。”陆御捡起蘑菇朝混混扔去。

众人笑起来。

药铺的掌柜拱手:“多谢少爷,多谢少爷解了我们的困。不如挪步到我们铺子里用茶。”

说了一会儿话,是有点口干舌燥。

陆御正要抬步,蓝褪的马已经到了眼前,揪着陆御的衣领就把他揪到了马背上,陆御被勒的咽了两口唾沫,再回头时众人及店铺已被抛到脑后,只觉得耳畔生风,呼呼作响,就像七八月天气谁在他身边呼啦啦的摇着纸扇,听着脆响,脸上很疼。

马蹄飞奔。水青色衣衫扬起来。陆御一说话,先喝一口风:“哥哎,你这是休班了?今儿怎么这么好的兴致要带我逛?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去吃酒啊还是去看戏啊?”

“搂紧我的腰。”

“我不搂。”陆御表示拒绝,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人骑一匹马,搂在一起缠缠绵绵,让人看见了好吗?

要脸。

坚决不搂。

蓝御又夹了一下马腹。

陆御整个人前倾,熬不过惯性,他不自觉的搂上了蓝褪的腰,发觉蓝褪的衣裳是湿的,冰凉,又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手上也黏糊糊的,抬手一看,手上血淋淋,满手的红,染了他水青色衣衫的袖口。

“我流血了?”陆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刚才那混混给我使了阴招?没见他动粗啊?难道他甩了飞镖?可我也不疼啊?”

“是我的血。”

“啊?”

“我受的伤。”

“你受伤了?”陆御赶紧回头看,禁卫军在京城巡查,难保惹上什么不要命的人,别是有人在后面追杀吧,倒也不像,可心中着实不踏实:“蓝褪,你让我坐你后面不会是替你挡刀子的吧?先说好,我陆御上有老下有小,我……你是你娘亲生的,我也金贵着呢。”

“你要坐前面吗?”

“坐前面安全一点吧?”

“坐前面你就靠在我胸口。”

脑子里有画面了。陆御不敢往下想:“我坐后面挺好,挺好。”

又过了两条街。

“你要带我去哪儿?”陆御扶着蓝褪的胳膊:“哥,哥,你要带我去哪,我心里怎么那么没着落呢?要不你把我放下来?”

陆御一使劲儿,蓝褪胳膊上的伤又“咕咕”的冒了一缕血。

蓝褪轻轻的皱了皱眉。

陆御忙收回手。

皇上亲赏的御马,长信侯府好生照管,跑起来腾云驾雾一般,穿街走巷,一会儿功夫,就沿着青城绕了一圈,稳稳的停在府门口。

“需要你来瞧病。”蓝褪把陆御从马上扯下来,担心他磨叽,揪着他的衣袖带着他走。

陆御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心不甘情不愿的由蓝褪拽住,蓝褪走的快,陆御跟着跟着,两只脚走路都不够用了:“哥,你们长信侯府的人病了,请的大夫多半是宫中的太医,我一个无名小卒,拉我来做什么?”

“你是陆御,我知道你有给人看病的本事。”

“我那是什么本事,都是歪门邪道的……邪术。”

“我不管是不是邪术,只要能看好病,我便信你。”蓝褪斩钉截铁。

难得这世间还有一个美男子肯相信他陆御,蓝褪,算你识货。

陆御自幼喜欢医术,别的孩子穿开裆裤骑木马扔花炮的时候,他就开始踩着矮凳捣鼓他爹的药匣子了,那些个中药名,什么救必应,白芥子,翠云草,雪上一枝蒿,青羊参或苦石莲,他爹盘一遍,他至少盘三遍。

别的孩子开始启蒙读书受教于先生的时候,他已经捉住毛笔开始练方子抓药了,有一年蓝褪跟他出去玩,路上被花蛇追着咬了一口,鲜血直流,怕被家里人知道受罚,陆御亲自去采了药嚼碎了捂在伤口上,又偷偷抓了药熬了给他喝,不出五天,那伤口竟然结痂了,落了痂,半分伤痕也没有留。

自那后,蓝褪便信了陆御的邪。

相遂宁由婆子扶着换了衣裳,穿的是蓝姎的旧衣。一件灰蓝色的对襟,里头套着墨色绣石榴锦衣,这石榴是照着蓝府影壁后的三四棵石榴树绣的,颗粒饱满,颜色鲜亮,一粒一粒的籽,像宝石一样,绣的时候缠了银线,所以每一粒石榴籽都泛着银光。

蓝姎最喜欢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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