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尽其才
宝玉回到怡红院,将老爷奉旨外调的消息,确切告知袭人与晴雯等。
晴雯听了大喜,眉开眼笑地说道:“那二爷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往后几年岂不是没人逼你读书写字,也没人逼你见客了?”
袭人深不以为意:“老爷高迁当然值得庆贺,可二爷没人管就好了?老爷外调不在身边,还不知二爷会做出什么事来。”
宝玉笑了笑:“我能做出什么事来?难道还能把你们一个个都卖了不成?”
“瞧瞧,这说的叫什么话?怎能不让人担心?”袭人又想到宝玉一定要插手湘云的事儿,以后恐怕还有比这更离谱的。
“如今二爷变化好大,将园子治理得井井有条,老太太说时都乐得合不拢嘴,你又何必如此担心?”晴雯又笑道。
“这一点我当然认同,可读书写字仕途经济呢?”袭人又道,“虽然二爷近来有伤在身,可也不是动弹不得,偷偷跑出去打架便可以,就是不见摸了哪本书。”
宝玉也没反驳,只看着袭人笑。
袭人突然意识到什么,自觉地避开他的眼神,又怕被说“这个姨娘有点像妈妈”。
回来的路上,宝玉就想好了,趁湘云这会儿也在,要尽快成立一个社团。
不过他想成立的社团与他脑海中的“海棠社”、“桃花社”截然不同。
那都是自娱自乐用来打发时间用的,他想成立一个盈利性质的社团。
也算是为园里的姑娘找些事做。
以黛玉、宝钗、湘云、妙玉、探春她们的文采,加上他超前的目光与见识辅佐,支撑盘活一个社团该不成问题。
故而把这个想法简单与袭人、晴雯几个说了,然后让她们各自去请人。
决定先开一个碰头会商议。
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请动妙玉。
本想自己亲自去请,可想着一会儿几个老油条该来了,只好再请黛玉代劳。
果不其然。
麝月出去不多会儿便又回来禀报说,焙茗与府上几位清客相公园外求见。
宝玉便兜里揣着一幅字画去了。
既然料到他们会来,这也算是头一次正式与他们会面,当然得去。
尽管那是几个老油条,可第一次怠慢人家说不过去,老油条也有老油条的清高,毕竟无论怎么说都算读书人。
只当先收人心嘛。
待日后慢慢调理。
就像调理焙茗一样,总能找到他们的软肋,然后就不怕不言听计从了。
几位清客一见了他,便掇臀捧屁般迎了过来。
读书人的清高荡然无存。
看来他们所谓的清高也需分人,在比他们地位低下的人前才会保留。
“世翁。”
几位清客满脸笑意,竟异口同声厚颜无耻地改口这样称呼他。
“使不得,使不得。”宝玉摆手道,“老爷还在呢,算来我是晚辈,还是叫名字,若觉得不自在,叫二爷也成。”
“二爷。”
又是异口同声,丝毫感觉不到违和。
非但如此,仿佛提前商量好了似的,张嘴便来,连眼神都没给过彼此。
搞得宝玉都怀疑这几个老油条到底读过多少书,怎么脸皮厚得像万里长城?清客清客不清高,难道被狗偷吃了吗?
可抬手不打笑脸人。
宝玉点头微笑:“好说,好说,看来你们已经想清楚了哈?”
“待世翁外调当值,我们便跟二爷,有事儿尽管吩咐。”
“好,爷不会亏待你们。来,看看这幅字画如何?”
宝玉将兜里准备好的字画取出来。
几个接过,看了看。
“这似乎是二爷的手笔吧?”
“画非我作,字是我写的。”
“我就说嘛,这字儿写得飘逸俊朗,看着如此眼熟,园里其他人也无这般才气,原来果真出自二爷之手。”
“二爷的字法越发好了,功力日涨,多早晚也赏我们几张贴贴。”
“就是就是,我见过好几处都有二爷写的斗方儿,都称赞得了不得,不少还四处打听,非得寻我们要呢。”
一听是他写的,便是一通彩虹屁。
宝玉笑而不语,先受着也无妨,反正身上不掉一块肉不脱一层皮。
接着他们又问:“不知这画出自谁手?”
宝玉如是般回道:“园里姑娘作的,不过你们也可以当是我作的。”
不用想,一顿彩虹屁又紧随而至。
宝玉抬手打住。
“你们也先别夸了,我只想问你们,就这样一幅字画值多少钱?”
“既是出自二爷之手,怎么也得值十两银子。”詹光信誓旦旦地说道。
“十两太少,不够。”单聘仁摇头,“我看最少能值二十两。”
“三十两也不为过。”卜固修又道,“若说二爷所作,外头指定有人抢。”
“好!”宝玉将字画一递,“我不说十两也不说三十两,就折中吧,二十两,字画你们拿去,明儿给我送二十两银子来。至于你们自己收藏还是卖掉,或是卖多少钱,三十两也好五十两也罢,我一概不管。”
“……”
几个老油条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刚才是不是夸过头了?等于给自己挖了个坑。
“怎么?不值二十两吗?”宝玉笑问。
“不是,不是,当然值,值。”
“既然如此,还犹豫什么?拿着吧,我知道你们有眼光,有办法。”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几个不接也得接。接过来一想,好象哪儿不对。
其实这不过是宝玉让惜春随便画了一杆竹,然后他题了几个字点缀一下而已。
毫无难度可言,别说较为精通画作的宝钗,即便让黛玉提笔也不在话下。
目的之一是要看看这几个老油条的忽悠能力,到底是不是真的善骗人不顾羞。
二是为了提前宣传造势,争取能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
其实,以园里姑娘们的才华,想挣钱易如反掌,只是碍于传统的观念与认知,她们觉得拉不下脸放不下身段而已。
在园里姑娘看来,尤以宝钗为代表,让她们在园里怎么着都行,可一旦让她们诗词歌赋字画流传至外,就难以接受。
总觉得女儿家就该是这个样子。
“没事儿的话你们先回吧。”
宝玉将字画送出,便打发几个老油条。
“二爷,刚才你说带我们挣大钱,该不会是……”詹光拿着画笑嘻嘻地问道。
“你要这样想,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二爷这样说,我们就放心了。”
“只要你们努力上进,以后我有的,你们也都会有。”宝玉鼓励道。
他不觉得这是在画大饼。
几个老油条喜笑颜开地去了。
心想二十两银子还是轻而易举,可以想到办法,对他们来说那不叫事儿。
待那几个离去,焙茗弱弱地道:“二爷这是要收留他们为二爷所用吗?”
“怎么?不行?”宝玉反问。
“也不是不行,只是想提醒二爷,与他们打交道须得谨慎,他们个个猴精猴精,有便宜就占,也不管有脸没脸……”
“你不是这样?”宝玉一扭头。
“……”焙茗当即闭嘴。好吧,你是爷你说了算,好心当作驴肝肺。
“他们能将那样一幅字画卖出二十两银子,你摸着自己良心问,你行吗?”
“……”焙茗又哑口无声,毕竟这方面他可是一窍不通,欣赏不来。
宝玉正要进园,忽觉背后有人冲过来将他拦腰抱住。
“我可逮着你了,看你还能躲哪儿?”
一听,不是别个,正是薛大傻子薛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