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秋雪知
断肠酒，千杯难醉，说与谁？雪洒琼花为泪……
“主人！放小老儿出去开门！”
苍灵惨白的嘴唇不停哆嗦，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好像一位孤苦存世的老叟，再没了之前洒脱。
老人家又猛地一甩袍袖，擦干眼中泪花，仰望烟波亭上空的古殿虚影，老脸毫无血色……
外界，古老的殿门腊雪顽冰覆盖，宽十丈，高百丈！
灰白氤氲缭绕，巨石神韵天成，隐约间，模糊玄妙的纹路遍布其上，那是一副星空画卷，二十八星宿环绕着日、月、五星流转，沧桑的气息从门缝中一股股透出，威严无比。
苍灵满脸老褶子险些纠结在一起，随即“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向灵台中的青峰一拜……
而眼见老头子里子、面子都不要，直接给自己跪了，不知为何，青峰顿觉心头一紧，说不出的难受，上前将苍灵轻轻扶起。
“有话好说……”
“主人！有酒吗？”
苍灵一把攥住青峰小手！青峰慌忙挣脱，一扬手，从外界青布囊中摄来仅剩的一坛荷花酿，递给苍灵。
如今青峰法目已开，将一些小物件吸入灵台，还是手拿把掐。
“师傅呢？”
青峰转头望向远处万灵朝天图，但见画中青烟缭绕，黑云翻滚，想来师傅他老人家正与小尘火拼，外界发生之事转头就忘，活得倒是快意恩仇。
而此刻倘若放苍灵出去开门，万一老头子又动了邪念，夺舍自己肉身，可真是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必将万劫不复……
“看来主人还是难以信我！不过放心，不必开启灵台通道，调用老夫一缕太虚气足矣！但主人要答应一个条件：将殿中灵剑赠与我，之后百年，老夫便任你……驱使！”
苍灵周身太虚气翻滚，“咕嘟嘟”灌上几口酒，老眼一眯，望向青峰。
“好！”
难得老人家开口一回，青峰果决应下，但也未敢大意，毕竟之前这位图谋不轨，而且装疯卖傻的功夫了得，心机颇深。
青峰让苍灵说说他与此殿有何渊源，另外殿里究竟藏了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苍灵表情变得更加复杂，老脸一抽，仰头望天。
“应该是……一个人。”
“什么人？”
“想不起来喽！依稀记得老夫以身化剑，只为护那人一世周全，却好像未能如愿……”
苍灵又灌上几口酒，老脸一耷拉，显得万般惆怅，这时，灵台中天地朦胧，悠悠飘下雪花，伴随着老人家再次决堤的泪水，一同落下，此间温度也在此刻陡然一降，倍显苍凉。
“而那个人，应该就葬在这殿中！老夫能感受到他似乎离我很近，很近，另外殿中那苍灵之剑应该就是我的一具灵身，或许融合后便会回忆起一些过往……”
苍灵仰天咆哮，灰白发丝飞舞，状若癫狂。
“人活一世！这神仙也好，凡人也罢！到头来不过黄土一杯，枯骨成灰，三魂七魄重归于天地，再将那前尘往事忘得是一干二净！爽灵留在人间也只能徒添几笔落寞，这便是老天最后的慈悲！”
“呵呵……瑶池仙子和九幽罗刹女你老人家都能想得起来，这个人显然对你并不重要。”
青峰好心劝慰，尽管几日来种种自己都险些崩溃，但见苍灵如此颓废，心中还是有些酸楚。
“你小子懂什么！爽灵最在乎之人才最难想起！”
苍灵眉尖如利剑般竖起，寒光湛湛，盯着青峰，少倾，又缓缓垂头，对自己过激的举动聊表歉意。
青峰一激灵，但见苍灵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最终张了张嘴，没有继续开口，无疑那个人对苍灵真的很重要。
……
此刻，外界，漫天飞雪，古殿大门前。
熊霸天和鹿风从昏迷中苏醒，熊霸天灰头土脸眨了眨大眼，盯着门前那道小小的身影，满脸的不可置信。
“此子灵力低微！无法开启殿门！嗯？他怎么到了花塚最深处！”
熊霸天轱辘几圈，化为一只小熊，熊掌轻轻拍了拍青峰屁股，未敢再像之前般用力。
而鹿风见此，也一只手放在青峰肩头，下一瞬，一股股柔和的灵力沿着二位手臂缓缓注入青峰体内，青峰从灵台中收回了心神。
“老鹿？熊二……”
青峰回头，望向身下小熊，最终还是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这头熊之前可是一巴掌险些将自己给埋了，但如今变小后，却显得十分蠢萌，与妖帝法身有异曲同工之妙。
“快给你熊爷爷开门！”
熊霸天法身虽小，毛也险些被拔光，但依旧彪悍不减，暴力十足。
“你行你来！”
青峰感受着滔天灵力涌入体内，一巴掌拍在小熊脑袋上，揍得小熊“嗷”的一声惨嚎，眼珠子瞪得溜圆，但终究未敢还手。
这时，不远处，季海瞥了这边一眼，随即手中长枪猛地甩出，化为一道璀璨的银茫，“轰”的一声将白眉老祖掀飞了出去，砸入山间积雪！
白眉老祖从雪堆中爬出，一口老血喷出，望着那如玉石雕刻而成的季海，面显骇然。
不成想天元一族的血脉竟是如此强悍，明明季海圣灵境修为，却能与自己的腾云境一战？而且还占了上风！白眉老祖始料未及。
“亲家！想好！与天冥为敌会给你的族人带来无尽的祸患……”
突然，远处冥思道冰冷开口，下一瞬，一道流光爆射而至，直指季海眉心！
紧接着，又是一抹幽光乍现，但见妖帝两只毛茸茸的小手高举青竹杖，瞬间闪现在季海身前，挡住冥思道一击！
妖帝瞥了一眼青峰，黑眼圈鼓动。
“开个小缝！这世间无人能将此门完全开启！”
“苍灵……开！”
青峰闻言，黝黑长发随风雪轻浮，太虚气萦绕着一枚湛蓝色灵石，至其眉心飘飞而出！
下一瞬，就见太虚气一缕缕注入妖仙令，妖仙令“嗡”的一声轻鸣，密密麻麻的灰白符文散布虚空，宛若诸天星辰，一一与那殿门上的星位对应！
模糊的二十八星宿图光华灼灼，开始逐渐清晰，随后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石门上的积雪漱漱落下，古老的殿门缓缓开启……
太虚气滚滚从门缝中涌来，一股股沧桑的气息直扑众位面门！
众位望向殿门，惊得如同木雕泥塑……
尘封了不知多久的古殿完全敞开！似乎在迎接着自己的主人……
“走！”
慕容义踉跄起身，拎起青峰踏入殿内。
熊霸天和鹿风紧随，季海则边打边退，与白眉老祖也步入殿中。
妖帝双臂一阵，荡开飞来的长剑，“呲溜”钻入殿中，刚想关门……
而下一瞬，那冥思道也飘身而至，二位又战在一处！月轮境强者实力惊人，即便妖帝战斗经验再如何丰富，境界毕竟比冥思道差一个层次，二位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
红日西坠，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沧桑的古殿泛起淡淡的金色，神圣无比。
步入古殿刹那，众位直觉一股磅礴的灵力威压席卷而来！身形皆是一僵，令人仿佛置身于上古洪荒战场，渺小得如同砂砾。
“青羽软甲呢！”
慕容义如同看怪物般盯着青峰，殿门完全敞开！也亏得这位衰神来得及时，恰好还有太虚气，不然都得被冥思道堵在门口，后果不堪设想。
“碎……了。”
“又碎了！”
慕容义嘴角一抽，从腰间解下一个百宝囊丢了过去，眉头紧锁，一声厉喝：
“将金蝉衣换上！那是老夫压箱底的宝贝了！”
“再碎了呢？”青峰也有些慌乱，小脸紧绷。
“你碎，它也不会碎！”
慕容义飘飞而去，众位穿过一座座巨大的石门，甩开冥思道和白眉老祖，不觉间，前方突然传来悠扬琴瑟，紧接着又是笙歌齐鸣，伴随着清脆的编钟叮当响起，若仙音渺渺，意蕴悠长……
此曲似乎描绘着一副繁华盛世之景，与眼前的残破衰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宫舞！”
环顾周遭，青峰内心波澜跌宕，这曲子可不正是自己熟知的天宫舞！或许，花塚无极土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见殿堂宽广，并不昏暗，朦胧间，斑斓石壁散发出一道道耀目的光束，穿透灰白色雾霭，倾泻而下……
如此神迹，最终也难抵岁月的洗涤，但见四处碎石瓦砾遍布，残破不堪，只有中心百丈神坛还算保存完整，石阶上雕着些模糊的图案。
春有百花，冬有雪，图案虽模糊，但仔细辨认也能摸索到一些神秘的痕迹：上面有洪荒猛兽咆哮奔腾；有上古先民春耕夏耨，秋收冬藏；还有生灵拜月祭天，虔诚无比的模样；更有神只间的战斗，场面威势惊天，令人心潮澎湃。
“花塚……无极土！”
沿着石阶艰难前行，只挪动一小步，身体便好似承受了万钧之压，随时都可能被撕裂得粉碎！甚至连此刻追上来的冥思道和白眉老祖也是面色凝重无比，不敢轻举妄动，与妖帝众人逐渐拉开了距离，默默跟随。
“殿主！你们休息会，我去探探路！”
青峰好像不受此间威压束缚，精神头倍足，如今金蝉衣加身，更是觉得全身暖洋洋的，有使不完的力气。
不待慕容义回复，青峰如同一只小野猴，“嗖嗖嗖”向神坛最顶端蹿腾而去。
妖帝众位骇然，熊霸天更是急得多迈出一步，但下一刻便一捂大脑袋，蹲在石阶上站不起身……
“有没有天理！这小子是因为灵力低，才不受威压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