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繁星海
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做波涛。
“心中有恨……便容易脱毛！”
青峰小手一探，小胳膊逐渐伸长，细得如同一根小面条，一把抓住逐风那翘起的二郎腿，将这位直接从云端拽下！撒落下一地鸟毛……
“我……与其等风来，不如逐风去！”
逐风袍袖一抖，下一瞬，双臂又是一展，化为两柄利剑，飞扑向不远处此刻正跪地求饶的一堆纸片人。
“逐风兄做慕容义时还能秉持善念，而一旦拥有了无上实力，便可以视苍生为草芥吗？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逐风兄！”
一张古琴横在双刃前，一圈圈涟漪扩散开去，逐风与青峰短暂的对峙，逐风纹丝未动，青峰却倒退出去数步，手捂胸口，一声轻咳。
“主子！这又是何苦！”
逐风慌忙上前搀扶青峰，青峰则坦然一笑，缓缓转身，面向众纸片人……
“中天九首！出列！”
话音落下，众纸片人中九位身材略胖的横着想要出列，却被其他纸片人卡住，无奈只好将身体竖起，又提了提肚子，这才战战兢兢走到青峰身前，单膝跪地。
“天元武侯！我等甘愿受罚！”
“起身……竟然已降，好自为之，留在人间百年，百年后还你们自由。”
青峰白衣无尘，眉心小竖眼倏地睁开，一道道金光飘出，伴随着阵阵龙吟声，通天动地，没入众纸片人的眉心。
紧接着，这些纸片人好似吹气球般，“呼呼呼”逐渐恢复了正常人形态，依旧向青峰跪拜不起。
“多谢武侯不杀之恩！”
众仙似乎犹豫着什么，直到有仙人身形“轰”的一声爆开，化为金雾融入青峰眉宇，众仙这才“砰砰砰”接连爆开自己肉身，化为金潮，涌入青峰眉心。
……
江河汇海！花塚中一片清明……
不远处，妖帝义天、季海、熊霸天等之前被夺舍的众生则晕晕乎乎不知发生了何事，许久，他们才缓过神来，左顾右盼，张大了大嘴，望向盘坐在画卷之上的一位白发少年……
“天啊！仙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小疯子！”
“做局之人……竟是他！”
妖帝化为黑白小熊，大眼眨了眨，见青峰只是向自己微笑，并无恶意，这才提起胆子，领着众生凑上前去。
众生围在青峰和逐风二人身旁，如同看怪物般，上下打量，充满了好奇。
“小疯子！哦不，大仙！”
白小敏伸出莹白小手，捻起青峰耳朵，小嘴支出两颗大牙，依旧满脸的不可置信。
青峰嘴角一抽，赔笑点头，而他身边逐风就没那么客气，微眯的眸子冷冰冰环视众生，嘴角勾起几分刻薄……
“滚！”
“奶奶个熊啊！”
熊霸天铜铃大眼一瞪，撸胳膊挽袖子想上前与逐风理论，却被妖帝慌忙拦下，紧接着，妖帝轰赶众生退去，大眼带着万般失落，转身的同时望向逐风。
“慕容兄……”
“慕容？哼！吾乃火羿渊领主：逐风！”
逐风瞥了一眼妖帝，面色变冷，随后转身揪起青峰脖领子，又拧成一个旮瘩。
“你要留在人间百年？我都不想拉什么的地方……你却想留在这里百年！我们如今应该趁机杀上中天！一雪万年前血海深仇！”
“或许与仇恨相比，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
青峰白发飘散，一甩袍袖，挣脱开来，双手托天，遥指向远方的苍茫……
“中天中千世界，辽阔无边，我终其一生也无法踏足它的尽头，但可以望清那里的一切、一切……而这山海界小灵域虽看似只有弹丸之地，却仿佛根本就没有尽头，你们来看！或许这才是繁星海原本的……模样！”
“轰！隆隆……”
十方云崩！苍天变色！
但见青峰所指，混沌气翻滚，繁复的法阵纹路交织中，冥雾遮蔽日月，若地狱之门缓缓敞开，一片漆黑的海域呈现在众位眼前！
那漆黑的海面上无数陨石横空，星斗铺陈，有的似深邃的黑洞，仿佛要吞噬世间万物；有的则如同一轮明日，划破古今未来，斩断了岁月长河，永恒璀璨；还有的时聚时散，飘忽不定，时而喷吐繁星，时而如泥流入海，沉入一片漆黑的海域中，不见了踪影……
“传说中上神、金仙……陨落之地！”
景象惊天，一片黑海竟连九幽火羿渊众部也是周身烈焰翻滚，一个个惶恐失神有些不知所措，转头望向青峰。
“没错！这便是万物最终的归宿……归墟！”
……
“归墟！”
苍茫中一股股暗流涌动，星海翻滚，乾坤轰鸣！
依稀间，黑海中无数道庞大的身影涌现，纠缠厮杀！他们不知战了多少岁月，有的身躯化为白骨，却依旧撕咬扭打在一起，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青峰挥手又一指！悠悠开口：
“万年已逝，万物或许终将归为虚无，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黑海澎湃，一道道庞大的身影想要冲出法阵束缚，花塚中一座座山峰也是随之巨颤，仿佛下一瞬便会被连根拔起，将此间一切覆灭！
“封！”
太阳初生，一束光芒洒落，落在青峰倔强的嘴角，他仿佛立身于永恒，手指轻点！
下一瞬，一道道金纹至其指尖流淌而出，遮天蔽日，黑海景象开始逐渐变得模糊，汹涌的浪涛也化为虚无，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逐风一个颤栗，鸟毛又掉了一地，转鸟头望向青峰。
“当年你是怎么从归墟走出来的……”
“记不清了，或许并不是无人能走出，而是走出之人忘记了一切……”
青峰拍了拍逐风肩头，随即双手合十，一圈圈法阵烙印在虚空中，花塚复归于宁静……
天地间也恢复几分清明，众生纷纷回过神来，向青峰弯下了腰。
青峰淡然一笑，指间一股柔和的灵力将众生抚起，他飞身飘落在金芝树下，小手伸出放在锦蛟头顶，轻揉着她的长发。
……
“蛟儿，受苦了……”
锦蛟黛眉含春，美眸中擒满泪水，微微抬头，与青峰执手，无语凝噎。
而此刻锦蛟身边还盘坐着二位：一位头生龙角瞎了一只眼睛，正是那敖夜；另一位则遍体鳞伤断了一条腿，正是锦文。
一缕缕柔和的金芒从金芝树上流淌而下，伴随着敖夜和锦文的呼吸，有节奏忽明忽暗，可以清晰看见二位周身伤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敖夜兄，劝你少熬夜！如今这眼睛都熬瞎了吧！”
青峰咧嘴一笑，这一笑，之前超凡的谪仙气质便一扫而空……
众生一个个诧异，不知青峰为何如此行事，而正在这时，青峰又是猛地一抬手，狠狠在锦文的额头上来了一技爆豆。
“你以为你是谁！还主掌中天公堂？明断是非？如今可好，只能断了自己尾巴，混得比小爷还惨……”
“哥！”
锦蛟蹙眉，望向青峰，俏脸带着不解，而青峰只是摇头，默默注视着敖夜和锦文反应，眸光微闪。
突然！敖夜虽神色依旧恍惚，牙根却传出“咯吱、咯吱”的脆鸣声，紧绷的身形也一阵哆嗦，望向青峰，嘴角挤出几个字：
“登徒子！”
“睡醒了？”
青峰白眼一翻，转头望向锦文。而锦文此刻也俏脸憋得通红，时不时脑袋化为大虎头，向青峰张开血盆大口。
“好！总算解了通天圣主的锁灵咒……”
青峰说着，双手又结出法印，落入脚下万灵朝天图中。
……
“咔……”
嫩芽破土声随之传来，下一瞬，一朵白莲至画卷中钻出，芬芳四溢开来……
但见白莲中心的莲蓬之上，绿盈盈的莲子好似一颗颗晶莹宝钻，玲珑剔透。青峰伸手一招，两枚莲子落入他的掌心。
“你小子还想药死我？”
敖夜刚一张嘴，一枚莲子“嗖”的一声堵上这位嗓子眼！敖夜也未咀嚼，便“咯喽”一口吐下！紧接着，青峰一只小手又扣住锦文下颚，将她红唇掰开，另一只手一甩，将一枚莲子也丢了进去。
“登徒子！万年也改不了你这副德行……”
熬夜晃了晃脑袋，挣扎起身揪住青峰脖领子，而青峰却不躲不闪，向他挤出一丝尴尬的笑：
“八哥，许久未见……”
“许久未见……”
敖夜之前瞎了的那只眼猛地睁圆，恢复了视力，明亮得好似一轮小太阳，注视着青峰……许久，攥紧青峰脖领子的手这才缓缓松开，好像回忆起了什么，转身面向锦文。
这时，锦文也恢复了神志，断腿重新长出了一条，起身望向锦蛟，红唇不住颤抖。
“九妹！不成想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团聚……”
“七姐！八哥！”
兄妹三人越靠越近，紧紧相拥，任泪水决堤，话语声哽咽，不停述说着什么。
青峰并未打扰三位，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眸中也泛起点点晶莹，许久，他缓缓转身，小袖子一甩，一坛美酒高举，敬向空中悬停的一叶小舟。
“山中日月长！久醉又何妨……娘！这可是黄泉之水酿的无根莲花之酒！一口解千愁！”
“我不是你娘，她才是……”
南宫玄举起长刀的手微微抖动，直指金芝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