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门关
天作陇头石阙，人言要隔尘樊。
百年会须做鬼，无事先穿鬼关！
“再不现身，本尊便活吞了这些生魂……”
寒尘虾米老眼一眯，盯着下方一座外形酷似八卦的石棺，手指远处还在沉睡着的季海、三长老等人，口中一团寒气喷吐。
阴森的寒气瞬间凝结成霜，一道冰冷的身影浮现在寒尘身侧，但见其相貌与寒尘同出无二，只不过老脸略黑，手中还提着一柄明晃晃的勾子，虾米小眼睛一瞪，贪婪望向远处众生。
而此话一出，突然！废墟中，烟尘翻滚，那口八卦形大石棺腾地立起，棺材板剧烈抖了抖……
“稍等片刻！小爷死相有点难看……比你还寒碜，容我画画妆！”
“旺旺！”
下一瞬，狗人们狂吠，白衣人也化为狰狞厉鬼，数万幽冥大军呼啦潮将石棺围得水泄不通，严阵以待，只待某鬼一声令下！
冥目幽冷的目光瞥了一眼石棺，随即嘴角勾起一抹阴笑，转身向牛头和白无常挥手。
“上！”
“呸！你怎么不上！”牛头不忿。
“可惜，好像也不是什么仙魂……”
寒尘老脸一抽，并未理会牛头，紧接着，其身边黑脸鬼身形一闪，出现在石棺前！
黑脸鬼手中大勾子猛地抡起，勾住那棺材板一角，用力摇了摇，猛地抖手！
而感觉黑脸鬼也未用力，那十丈高的棺材板便扩散开一圈圈涟漪，其上石刻宛若活过来般，带着滔天之威，压落而下！
“轰！”
可怜黑脸鬼来不及一声惨叫，便稀里糊涂被砸成了飞灰！
寒尘身形也是一个踉跄！口吐白沫，目光越发幽冷，盯着石棺……
众鬼厉一个个神色紧张，缓缓向石棺前逼近。
……
尘埃徐徐落定，此间一片清明。
“我真不是……故意的！”
而再向那石棺中望去，但见两双大眼鼓了鼓，略显无辜。
仔细观瞧，一只大熊猫此刻正抱着一只古怪的小熊猫，神色紧张无比，可怜兮兮，环顾周遭……
小熊猫周身黑白颠倒了位置，眼圈竟是白色，以至于这位看起来有些凶残。双方对峙，许久，小熊猫大眼转动，随即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大熊猫的胸口。
“早知道这老家伙来，让逐风留下来啊！”
“啊！”
大熊猫一声惨嚎，低头望向小熊猫，张了张嘴，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周身黑白也颠倒了位置。
“松口！逐风已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怕连累他们……”
“奶奶个腿啊！你就不怕连累师哥！倘若让他们得知你小子还活着，这辈子我们就得让人追着砍！”小熊猫就是不松口，不停吸允着大熊猫胸口，继续低声传音。“遥想师哥当年！应该一个眼神就能灭了这老家伙，可如今也只能装怂，你是我的奶妈，别叫！我们趁机溜走。”
“师哥你先松口……”
大熊猫表情那叫一个酸楚！险些现了原型，正是青峰本人！
……
这时，冥目淡然一笑，转身瞥了牛头一眼，面显嘲讽。
“就是他们斩断了你的角？呵呵。”
“倘若他们，老夫一只手足矣！那位高深莫测，好像抹去了我们的一些记忆……”
牛头晃了晃脑袋，想要追忆些什么，却是满脸茫然，脑袋似乎又大了几圈。
“咳，葬仙之地果是不凡，竟毁了老夫一具傀儡。”
寒尘面色依旧惨白，绕着石棺上下打量，随即缓缓探出手臂，指向棺中二熊。
“说！中天之人都去了哪？”
“上天了吧？”
青峰闻言很是配合，伸出毛茸茸的大爪子，指了指高天。
寒尘嘴角一抽，一闪身到了青峰近前，指尖寒芒绽放，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下一瞬，就见一幅幅画面在虚空中绽放，都是大熊猫和小熊猫的身影……
画面中，大熊猫含辛茹苦，背着小熊猫摇头晃尾巴爬到了花塚无极土。紧接着，二熊只是远远望见几位仙人的背影，刚想上前，但仙人却飘身而起，直冲天际，只留下了几个后脑勺……
“我？一看你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寒尘望着诡异的二熊，猛地一咬牙，利齿插入鼻孔竟浑然不知，恨不得一指头先灭了二熊再说！
但老头子犹豫片刻，最终一抖袍袖，将二熊收入袖中，虾米老眼环视周遭，轻疑了一声：
“天地间所剩通道寥寥无几，竟还有中天之人敢来下界？所为何故？”
……
冷月无声，寒枝未语。
寒尘缓缓摊开双臂，虚空刹那间腾起一层层白雾，挤满了此方天地。
下一瞬，但见眼前两座高峰至雾中徐徐探出，双峰对峙，中间夹着一处关隘，足有百丈之宽！
关隘好似天然生成，鬼斧神工，灰扑扑的石壁朴实无华，但当两块大石头向两侧“轰隆隆”敞开之时，一股幽冷的气息席卷天地，令人瑟瑟发抖，不寒而栗……
石门中漩涡涌动，鸦鹊悲鸣，黑云跃动！
紧接着，就见数十道漆黑的鬼影从那石门中冲出！但这些鬼影刚一出漩涡，身形便瞬间凝结成晶莹的冰雕，随后分崩离析，化为点点尘埃，消散无形。
隐约间，光秃秃，远山堆叠，黑雾缭绕，崖壁斑驳古意流淌，其上赫然两个鎏金大字：
鬼门！
“走！”
寒尘探手一指，丝丝缕缕冥雾缠绕住石棺，预要将其托起……
冥目也是一挥手，无数白衣人和九头猛虎也冲了上去，预助寒尘一臂之力。
但那石棺却沉重如山，撼之不动，幽冥大军又忙活了半晌，寒尘老脸狂抽，一甩袍袖，不再理会石棺，飘身向鬼门。
冥目、牛头、白无常等紧随，幽冥大军浩浩荡荡，护着囚车，涌入鬼门漩涡中。
但见鬼门之中，阴风卷地百草折，繁华落尽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天地间灰扑扑一片，昏暗和死寂成了此间唯一的景致，这里没有阳光，也没有星月，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通向未知的远方，沟壑成片，望不见尽头……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崖州……欢迎您！”
刚进入旋涡，石缝中突然蹦出一老妪，满头灰发乱糟糟，张开双臂，拦在寒尘身前。
“滚！崖州还远。”
寒尘神色冰冷，飘身而起，下一瞬！就见那老妪眼前一辆辇车“轰隆隆”驶来，直接从她身上碾过！紧接着，后面又有幽冥大军踩踏和无数囚车碾压，老妪身躯四分五裂！血雨飞扬！
“老家伙你给老娘……等着！”
而诡异的是，老妪残存的头颅轱辘辘到了崖边，头颅下竟又长出两条小短腿，起身望着远去的大军，咒骂几声，随后面色逐渐恢复宁静，一声轻叹：
“天下又要不太平喽。”
……
寒尘袖中，无日无月，灰扑扑一方天地。
妖帝倏地睁眼，“咔咔咔”在一侧灰白雾霭上咬出一条口子，这才看清了外界景象。
妖帝随即又蹿腾到青峰怀中，伸出小爪子，一把揪起他的胸毛！
“鬼门！十人去，九不还！倘若过了忘川，我们可就真挂了！”
“啊！离忘川还远！”
青峰仰天一声悲嚎，将妖帝丢在地上。
“师哥！你我经历那么多，如今怎么畏首畏尾……”
“或许正是经历的多，才会更担心失去吧。”妖帝蜷缩在地，显得有些落寞。
“倘若这一世我再有什么不测，绝不会牵扯任何人，但属于我的道，我必须走下去！”
青峰淡然一笑，将妖帝扶起，搂入怀中。
“你绝不能有事！走下去！好好活着，我们不会就此落幕！”
妖帝挣脱，抱紧青峰毛腿。青峰抖了抖腿，而妖帝却依旧不松手，青峰无奈一笑，举头望天，双掌合十，缓缓向两侧撑开。
“撕拉……”
灰白雾霭被撕裂开一条更大的口子！外界景色尽收眼底，这时，有微弱的光洒落，照亮了袖中灰蒙蒙一小片天地……
不成想这寒尘袖中另有乾坤，虽看上去不过十丈方圆，却令人有种无边的感觉。而再低头望去，干瘪的手臂上还有半人来高的黑毛竖立，似野草般狂生，一根根很是挺秀。
“呕！”青峰和妖帝紧紧相拥，差点没吐。
“你们是？”
这时，一少年分开黑毛，探头向这边望来。
而在他身边，另一位少年颓废地斜躺着，目光中满是恨意和不甘。
“千秋师哥？冥夜！”
……
拂云岛西部海岸，巨浪翻滚，愁云惨淡……
几艘残破的飞舟在空中盘旋，随后向着远处，飘飞而去……
拂云岛人族早已撤离此岛，只有几艘武家商船此刻停靠在海岸边，任巨浪拍来，船头孤灯摇曳，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
一位体肥面阔的男子仰天悲嚎，痛不欲生，幸亏有仆人阻拦，否则这位随时都可能跳下船去。
“爹！”
突然，不远处的海岸边传出一声沙哑的低吼，紧接着，数十道身影飘身上船！
喊话之人正是武胖子，他分开众人，扑通一声跪倒在那男子身前，低头不语。
“子杰！回来就好……你姐？”
男子目光恍惚，正是武胖子和武琴语的父亲：武家主，他上前一把抱住武胖子双肩，不停摇摆。而武胖子却只是低头不语，肉嘟嘟的脸有些麻木……
武家主又望向武胖子身后的万剑一、雪师尊等人，而这些人也只是不住摇头。
“琴语……琴语！”
武家主白眼一翻，一栽歪晕死了过去。
仆从慌忙上前，及时抢救。武胖子也发了疯般，一个劲掐武家主的人中。
而正当众人不知何去何从时，虚空一抹波动泛起，一道踉跄的身影横空而出，“砰”的跌落在甲板之上！
这位满脸是血，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周身骨头也不知断了多少根，一条断臂挣扎预要抬起，却又无力坠落……
“撤！”
“宗主！”
众人惊呼，有人退后，也有人上前，为男子疗伤，轻声询问着什么。
“不知道！本尊什么都不知道！”
被称为宗主的男子也不是别人，正是冥夜的生父：冥思道！这位抱头嘶吼，近乎癫狂，少顷，好像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地，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