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非人
潇潇随风去，洒洒任雨来。坦坦待知己，荡荡自胸怀。
拂云殿内天地广阔，真乃一座城中之城，但见山环阁楼，溪绕亭台，琪花瑶草遍布，氤氲飘渺，一条宽广的青石路延伸向了远处，不知通往何方。
而青峰此刻倒无心留意这里的风景，他呆呆立于一尊十丈白玉石像下，举头傻傻望着……
那是一尊少女像，白发垂落在脚下，绝美容颜不染半点凡尘……
“仙子！”
眼前石像可不正是那梦中的钟儿，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自己却恰恰相反，难道还通灵了不成？倘若再挣得几颗灵珠，定要找位算命先生好好算上一挂，桃花运当然也是一种运气。
而正当青峰啧啧称奇时……
“公子！”
一黑袍青年面遮青铜面具，伸手遮住他的视线，巍然而立。
青峰揉了揉眼睛，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看公子也不像那猥琐之人，请速速离去。”黑袍青年话语中带着几分笑意。
“啥！猥琐？”
“鸿鸣仙子身着长裙，而你小子却在下面望了足足能有半个时辰。”
“鸿鸣仙子！”
大梦眼前，青峰呼吸急促，古籍有载，传说上古之时，魔族横行，荼毒生灵，鸿鸣仙子落下凡尘，率众生与魔族大战，斩四天魔、九魔尊，自此天下太平……
万灵繁衍兴盛，鸿鸣仙子却最终仙力衰竭，后又遭五雷之劫，三魂七魄归于苍茫，化身百花永世不得轮回，消散在天地间。
而在仙子临终前，曾含泪说出了两个字：天元！
天元！如今的天元族与天元城之名也皆源至于此……
青峰震惊的同时不免又多看了几眼，黑袍青年上前遮挡，青峰也是恼火，小眉头一皱。
“大波浪白发全遮住了！照此说来，这鸿鸣仙子还瞻仰不得？”
四目相对，青峰身形突然一怔：
“墨师尊？”
“我……这你小子都认得出来？”
面具下狭长的眸子白眼一翻，黑袍青年摘下面具，用力拍了拍青峰脑袋，而青峰只是嘿嘿笑着。
墨灵！圣山地殿师尊，与自己仁殿那位万师尊称兄道弟，二人好得就差同穿一条裤子。再想想当日魔蛛头上那五道虚影，顿时明了，虽不知这几位搞得什么名堂，但救命之恩溢于言表，青峰恭敬施礼。
“对了，你小子学着点……”
墨灵想到了什么，瞪了青峰一眼，随后面向鸿名仙子石像，深深鞠躬，撅着屁股脸朝地，不再动弹分毫。
“墨师尊？”
见墨灵就那么一直撅着，青峰一哆嗦，趁这位不留神之机，慌忙转身溜走。
……
大路宽敞，两侧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除了零星几名侍卫肃穆而立，倒也很少看到闲杂人等。
青峰疾行狂奔，但这条路仿佛根本就没有尽头，抬眼间，又见鸿鸣仙子石像矗立在身前……
“幻阵！”
青峰无语，向着那石像下还撅着的墨灵躬身一拜。
“请墨师尊告知弟子如何才能走出拂云殿。”
“简单。”
墨灵缓缓起身，扭了扭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先瞻仰瞻仰鸿鸣仙子再说。青峰无奈一咬牙撅了下去，幻阵！又岂是小小灵动境修士能够破除。
一个时辰后……
“此灵路乃灵甲军布下的幻阵，看似笔直，实则另有蹊跷，灵路左侧为九城，可传送至除天元城外其它八座城池；灵路右侧为五门：户、礼、兵、刑、工。”
墨灵似笑非笑瞥了青峰一眼，倒未再为难。而撅的时间有些久，青峰勉强直腰，向墨灵挥手告别，一瘸一拐走向右侧的一间房屋。
“吱嘎……”
房门开启，恍惚间，宛若一面古镜反转，青峰便到了另一条街道尽头，眼前一座牌楼高耸，上书一个浓墨大字：
礼！
往来人流开始多了起来，不时有少女向青峰投去异样的目光，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什么。青峰回以微笑，当即又有少女上前索要生辰八字，青峰惊得一哆嗦，疾行而去。
……
拂云殿大门前，行人如蚁，车马如云，街道旁华贵的宝车内，时不时传出几声吵杂。
“爹爹，你看这是什么？”
灵韵美眸眨了眨，从百宝囊中取出一枚果子在季海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金鳞果！哪来的！”
“小鱼儿送的。”
“此金鳞果人族吃了可提升灵力，同时也会产生幻觉，但切记！妖身万万不可服用，一旦服下，修为不济半日内即化为脓血，此金鳞果可谓镇妖之神物，此果成色不错，待寻到那个什么鱼，问问从何得来的，老爹派人将那金鳞树挪到季府。”季海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满意点头。
这时，小白突然从灵宠袋中探出个脑袋，向那金鳞果凑去，季海一把将它搂住。灵韵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龙鳞果！镇妖神物！不曾想小白不知不觉间竟在鬼门关徘徊了好几个来回。
“没事，小白乃九命玄天之虎，命数比老夫还要硬。”
季海哈哈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而下一瞬，灵韵美眸一闪，捂住那小白的嘴，随后将金鳞果放在它鼻尖让其嗅了嗅，又急忙收回，揪起小家伙丢到车外，自己也一跃而出。
“冲！顺着味道，找到小鱼儿！”
“冤家啊！”
季海反应过来，慌忙下车，而灵韵和小白早已不见了影。
一道银光在人群中穿梭，灵韵紧随其后，不多时，小白转过几个街角，在拂云殿侧门前突然停下，小家伙挺起鼻尖嗅了嗅，随后伸出小爪子指了指大门方向。
“蹲他！”
灵韵得意一笑，躲在街边古树下，小白则窜上树顶，瞪圆大眼盯视着门口。
少顷……
“他日若随浮云去，此生无回亦……无惧！”
爽朗的笑声传出，小白一激灵，慌忙下树，伸爪子向灵韵指了指。灵韵探头望去，但见青峰一袭白衣，出尘利落，再配上那白皙英俊的小脸，仿佛他就是这天地间灵气凝聚的宠儿。
“小鱼儿！”灵韵迎了上去，小白紧随。
“韵儿！”
青峰目光也充满了柔和，而下一瞬，但见一道银光飘到眼前，青峰出于本能，伸手一巴掌将小白拍在了地上……
“你？”
灵韵俯身轻揉小白脑袋，取出小鱼干塞入小家伙嘴中，随后起身攥紧了秀拳，向青峰徐徐逼近。
小白也立身而起，大眼中噙满了泪水，亮出小爪子。
“误会……”
紧接着，就见天元城街头，三道虚影一个在前，两个在后，你追我赶一路向西，狂奔而去。
小白也是吃饱了，速度奇快无比，时不时追上青峰，跃上他后背狠狠挠上几下。
如此昏天暗地狂奔了半个时辰，青峰如一条死狗倒地不起，灵韵见机骑在他身上，雨点般的拳头“砰砰”落下。
小白则直接蹿上青峰头顶，小爪子一顿倒腾，辛勤耕耘。
……
晚霞洒落，袅袅炊烟。
宁静的小山村红云高挂，堆兰叠翠，一女子默默立于茅草屋前，神色慈祥温和，而在她身后，竹窗里时不时飘来阵阵的清香，沁人心脾……
这时，小院前枫灵树突然抖了抖，紧接着，青峰脑袋好似顶了个乱糟糟的鸟巢，灰头土脸，满身泥泞，步入院中。
“娘！”
“要饭回来了？”
“呃……”
青峰楞在门口，突然，竹栏上又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小白探鼻子嗅了嗅，随后跃过竹栏，倒腾着四条小短腿，向那茅草屋撒欢奔去。
“小白！”灵韵也从枫灵树上跃下，向女子莞尔一笑。
“韵儿！快进屋吃饭……”见是灵韵，女子态度来了个急转弯。
“大娘，还是不去了。”
“切……现在装得乖巧，揍小爷的时候那叫一个刁蛮。”青峰白眼一翻，上前搀扶着女子，步入草屋。
“臭鱼！”灵韵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了进去。
茅草屋空间狭小，却很是干净，两间卧室，一个厨房和一个小厅，夕阳余晖从竹窗倾洒在屋内，屋内铺满了淡金色柔和的光。
一张方木桌、两把竹交椅、角落处还立了把锈迹斑驳的大刀！那大刀虽是残破不堪，却给人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大娘，这刀！”
“峰儿爹不知何处捡的，丢了倒也可惜，当个摆设罢了。韵儿不要称呼我大娘，穷苦人家本无名，你就叫我余氏好了。”自称余氏的女子淡然一笑。
“还是娘好听……哦，不，大娘。”
“呔！”
青峰手指桌下腮帮子溜鼓的小白，吓得余氏和灵韵同时一激灵，余氏抬手扇在青峰后脑勺，随即向灵韵柔和一笑。
“你们聊，我去准备晚餐。”
而见余氏离去，灵韵扯过竹椅坐下，翘起二郎腿，好奇打量着四周。
虽经常来找青峰，但这还是第一次在他家作客，美眸在屋中游离了一圈，最终盯住青峰的卧室，红唇勾起一抹坏笑。
“嗖！”
趁青峰一个不留神，灵韵掀开布帘钻了进去。
“你！”
细碎的阳光透过竹窗洒在一个老树墩上，淡淡木香缭绕，古老玄妙的纹路密布其上。
树墩上摆放着几堆竹简、一方青石砚、一桶紫竹笔海，角落处还挂着一支竹笛；树墩后是木床，床上放着麻被、木枕，简朴却也清新舒适；树墩右侧草墙正中则挂着一幅水墨丹青，画中烟霞飘飘，泉石渺渺，左上角依稀印着几行小字：
人非人，一指流砂终归尘。
坟无坟，花亭野鬼伴君魂……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