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场空
四时无声，春夏秋冬，一场浮梦一场空。转眼春花成秋碧，刹那暑往又寒来，酒醉无人醒，弦断何人听……
“孽子！滚！不要再回来！”
太虚梦境，一声咆哮划破了天际，灰白氤氲飘荡开来，一道挺拔的身姿伫立于城头……
“父皇！”
与青峰相貌同出无二的元儿耷拉着脑袋，呆呆坐在山头。一旁锦蛟俏脸也带着万般不愿，不时还抽泣几声。
青峰挠了挠脑袋，四下里望去，但见广阔的城四方城门大开，一队队甲士护送着城中子民涌向城外，不知发生了何事。
“本宫同去！”
钟儿虚幻的娇影微微颤抖，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元儿肩头。
“这是小爷的家，我……哪也不去！”
元儿一声吼，拾起地上大棒子，“呼呼”抡起，跃下青石台狂奔向崖边。
“父皇！只要肯留下我，您就用雷劈吧……”
而见元儿如此生猛，大棒子竟要抡向自己的爹，青峰也来不及多想，紧随元儿而去，俯瞰城池。
城墙高耸，眼下是一座威严壮阔的城，此城北枕群山，南环沧海，虎踞龙盘，四围险峻。
无数道灰白身影林立，铺满了城内和城外，他们有的正挥手告别，似有不舍；有的则手执灵兵肃然而立，威严不可侵犯；还有些身形较小，爬上大树探出个脑袋，歪脖向着自己的方向望来。
……
不知何时，梦境已从最初的一小块芳草地变得如此广阔，难言的震撼在青峰心底深处蔓延。
“吼吼！”
突然！惊天动地的憨笑声至身后传来，青峰脚下山石剧颤，紧接着，青石台徐徐升起，一道庞大的黑影投射而下，瞬间遮住了半边城池！
那是一位巨人，黑影笼罩之下万物皆显得渺小无比，太虚梦境中的城池馆榭在这位眼皮子底下就如同一个个小小的玩具，而众人更是小得好似蝼蚁！
“我？”
青峰转身，抬头望去，但见峰顶一张石刻脸庞正低头望向自己，白玉石牙一支，没心没肺地笑着……
“峦儿！”
湛蓝色双眸在青峰瞳孔中逐渐放大，一种难言的悸动涌上心头！峦儿如今身高已长到了三百丈开外！而随着他身高的增长，这位一举一动也显得有些笨拙。
“吼吼……主人。”
峦儿好似孩童般摇摆起身，不禁令人担心下一瞬这位会不会跌倒，将整座城池撵为齑粉，生灵涂炭！
“母后！”
这时，元儿双眸如炬，望着远处城楼上一抹灰白娇影，苦苦哀求。
“元儿，走吧。”
城楼上传来女子嘤嘤的抽泣声，而话语声传入青峰耳中，他却双眸紧锁，这声音虽与娘有几分相似，但音调中明显多了些小女子的娇柔，少了些老娘的霸气。
梦？毕竟只是一场大梦……
“走！蛟儿，将这孽子带到你龙皇面前，做为质子，就说我北真天元境与东海飘渺宫百世修好，千载荣枯与共，共抗九幽！”
迷雾男子一声厉喝，周身太虚气翻滚，仿佛下一瞬便预迸发。
锦蛟闻言“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泪水浸满美眸。元儿则怔怔杵在原地，少顷，最终一同跪下，眸中含着晶莹，却猛地一咬牙，将泪水又憋了回去……
许久，二人就那么不停向城楼方向磕着响头，拜了又拜，却不舍得离开。
“孽子！此一去……你好自为之！”
迷雾男子声音微颤，似乎也带着几分不舍，紧接着，城楼上太虚气翻滚，一个硕大的气旋当空成型，推着峦儿那山岳般的身躯缓缓移向了远方。
“此一去……天涯无期！”
元儿拽着锦蛟衣角，牵起钟儿玉手，猛地转身，而在他转身刹那，无神的眸子一缕泪花飘洒，最后望了一眼那城头上的迷雾男子，小脸划过一抹决然……
“余云！我恨你！”
“父皇！”锦蛟一步三回头。
“余云？我爹也叫余云啊！”
青峰木然而立。
……
“轰！”
平地一声惊雷起，倾江倒海去！
峦儿三百余丈身躯猛地挺直了腰杆，挥洒下千万缕尘埃，他托着自己沉重的身躯，一步步，走向远方的沧海……
“隆隆”的脚步声震天撼地，所过之处山倒石崩，瞬间被夷为平地！
也亏得峦儿通往沧海之路事先早有准备，不然这几脚下去，也不知要枉送了多少生灵的性命。
“荒草丛生的童年啊！颠沛流离的下半辈子！呜呜……”
峦儿手背的土坡之上，突然冒出一个小肉球，这位双腿被埋在土里，上面还被几圈符文禁锢住了脚踝。
小肉球大眼瞪得溜圆，一滴滴泪水夺眶而出，满脸惊恐。
“小尘！”
……
一场浮梦一场空，万般因果浮屠生。
灵台中，漫天太虚气翻滚，垂落下一缕缕光束。
那光束游若金丝，一条条编织成繁复的纹路，将青峰身形逐渐包裹……
而感受着充沛精纯的灵气透体而入，青峰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双掌合十，调动体内灵力，在经脉中游走。
一呼一吸，道法自然。
伴随着所有灵力涌入青峰体内，逐渐汇聚在花亭顶端，一个硕大的球形光团凝聚成型，而在这光团的中心处，那被压缩的灵力则凝结出晶莹的水滴……
水滴流转，越聚越大，光华璀璨，灼人二目……
“聚！”
青峰一声吼，花亭上宛若鲸吞，将那漫天太虚气席卷，牵引而至，融入了水滴中。
水滴开始有了颜色，瑞彩万条，少顷，水滴逐渐停止流转，好像与凝聚它的力量僵持不下，在空中微微抖动。
“再聚！”
青峰面显决然，双掌托天，猛地一攥！
下一瞬，苍宇一颤，八方太虚气再次聚来，源源不断涌向花亭上的水滴，将它团团包裹！
“天地玄黄，都给我………聚！”
一声轻鸣，仿佛要将空中太虚气尽皆抽干，牵引着水滴极速流转！
青峰咬牙，自己身体也好似吹气球般，圆成了个球，盘着的两条小短腿更有点支撑不住，眼看就要从亭顶轱辘下来。
“我！”
青峰小短腿叉开，苦苦支撑着圆滚滚的身躯，直觉自己仿佛下一瞬便会爆开，崩得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几声吵杂：
“废物也能凝结出灵石？”
“待他自毁灵台，倒少了我等动手。”
“我倒是好奇，这小子灵台有多大？”
“猪圈那么大，哈哈。”
“敢骂老大！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青峰面显一丝痛楚，双眸紧闭，用心神遮蔽了外界的一切，屏息凝神。
而正在此时，外界众人也未注意到，在那花塚二层的崖壁间，几缕湛蓝色光芒极速汇聚，也向着青峰眉宇间奔流而去。
……
灵台中，破灭，即将破灭的边缘！
青峰小脸浮现出一种难言的痛楚，眸中布满血丝，双手间灰白灵火翻滚澎湃，托着那水滴，仿佛承受着万钧之重。
“本命灵石……聚！”
“轰！”
一声剧烈的轰鸣，水滴光华骤然一敛，万灵朝天图随之摇摆，潭中花骨朵也“嗖”得一声没入水中！
而再看那花亭，已由六角变为了八角，灵火高台也由六座变成八座！八星灵台龙卷四起，轰然扩宽到了百丈开外！
紧接着，伴随“叮”的一声清鸣，万千神华融为一体，灵光激荡开来……
“开光既开悟……灵光境！本命灵石……成！”
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才吐出，青峰恢复了正常人的身形，而还不待他笑出声来，震惊便凝固在了小脸上……
但见花亭顶端，空无一物？
“灵石呢！”
青峰一个跟头跃起，伸开双臂在空中一顿挠，找寻着自己的本命灵石，许久，但闻“砰”的一声响，花亭上方一处将他手臂荡开，一抹晶莹一闪而逝。
青峰目光灼灼盯着那个位置，突然想到了什么，纵身跃下花亭，“咕嘟嘟”从潭中含下一口水，又回到了亭顶。
“噗！”
水雾喷洒处，一枚足有拳头大的球体悬浮当空，伴随着雾气消散，晶莹剔透的幽蓝色光泽一敛，随后球体又隐匿在虚空中……
“这是！灵石？”
三菱灵植、四菱妖兽、八菱人族、十菱灵族、十二菱魔族、十六菱海族！灵石品质由低到高为：白、绿、蓝、紫、橙、红、金！
而自己这无色透明的鸟蛋，又是个啥！
……
无名怒火腾起三千丈，护体灰白灵火飘散开来，青峰从灵台中收回心神，猛地攥紧了小拳头，向四下里望去。
但见花塚二层鸟巢旁喧嚣声一片，武胖子、周野等几人正与天、地两殿弟子拉拉扯扯。而众妖也凑起了热闹，叠肩压背，倒霉的直接被自己人挤下了崖壁。
亏得落崖者皆被蓝色气泡包裹，飘向山脚清潭，不然这同门间的一场内讧，还不知要枉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老大！说句话啊！”
众仁殿弟子以青峰马首是瞻。
青峰缓缓抬头，目光有些凶残，投向前方天、地两殿的弟子，嘴角不停抽动。
“说什么？保护好我方幼崽，剩下的全交给你……小爷！”
青峰急了眼，拎起两个奔向自己的弟子，小手一哆嗦！“嗖嗖”扔出鸟巢，落下崖璧。
“老大！自己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