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覆水寒
撑千帆，荡舟船，流云覆水寒。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山中自有别样天，秋花红叶绕林烟，留恋在人间……
“铛！铛铛……”
拂云殿临时搭建的塔楼之上，沉闷的钟声又一次响起，千百年来，天冥人族自从踏上拂云岛，也只有在遭遇妖潮围城，人族生死存亡之际，这大钟才会响上那么两三声。
而此刻，钟声悠悠，绕耳不绝，仿佛声声砸落在每个人的心头，令人倍感沉重，这钟声意味着什么？拂云岛！已不再是天冥人的领地，而众生此刻能做的也只有……听天由命。
萧萧雨落，流云水寒。
天元城往日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早已物似人非，清冷的街头偶现零零散散的人影，或大包小裹匆匆向城外奔去；或一家几口推着辆马车，一步三回头，嚎啕大哭几声……
城外灵甲军绝尘而去，人走而城空，天元城往昔的繁华不再，一幅兵荒马乱，萧条衰败之景。
“岛主！拂云岛所有人族领地消息已送达，蛙灵子赶往北方妖族，在下稍后便去圣山告知大长老，让他们早做安排，天道花塚试炼提前结束，另外，去天冥的船已备好，您何时离去！”高处寒亭之上，鼠麒麟消瘦的身影不住颤抖，向青阳凤鸣微微拱手。
“或许我们千辛万苦想得到的，在他人眼中一文不值，你……去吧。”青阳凤鸣俏脸微扬，一抹释然划过精致的嘴角。
“您这是要与拂云岛共存亡？天冥政令已下，岛上所有人可都指望着您啊！”鼠麒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岛主？小女只不过他人手中的木偶罢了，放心，冥思道、青冥真人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都能安然无恙，我不会有事的。”青阳凤鸣话语声平淡，轻轻将鼠麒麟扶起，美眸晶莹，遥望向天元城西南的码头。
……
云收雨住，滚滚烟波。
拂云岛西南海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足有千余艘！
千帆扬起，船只浩浩荡荡一字排开，宛如一条长龙，景象堪为壮观。
船上旗号多为“武”，其中也有几十艘灵舟是专为灵甲军准备的飞舟，毕竟这个时候倘若海族再发难，拂云岛人族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必将万劫不复！
此刻，宽阔的海岸线上人头攒动、沸沸扬扬，拂云岛除了天元城十余万子民，再加上其它八座城和大大小小的村镇，人口足有百万。当然，这其中还有些老弱病残，根本就没有钱支付那昂贵的乘船费用，而等待他们的也只有任凭命运的摆布。
“阿娘！我们家的桂灵树就要开花了……呜呜。”
“天冥有更多的桂灵树，娃儿乖，走吧。”
“恐怕再也回不来了……我们为何要走！”
“为何要走？”
“为何要走！”
众人好似忘记了一些事，即将离开拂云岛，却又回忆不起离开的理由，目光茫然，遥望天元城的方向。
……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拂云岛东北部，一朵白云载着竹楼，度岭穿林，随风飘摇，刚一进入天道花塚石门，下一瞬便闪现在所谓的小忘川之畔。
薄薄的一层水雾飘荡开来，白云中凝结出无数朵冰花，晶莹炫目……
突然！一俏丽女子腾身而起，手中霜花长刀一扬！下一瞬，以竹楼为中心，漫天浪花席卷，抛洒如玉，一江寒水宛若鲸吞，涓流汇聚，融为一团，急剧压缩！
须臾，一滴湛蓝色水滴成型，轻轻飘下，滴落在枫灵树之上……
紧接着，枫灵树“嗡”的一声轻鸣，瞬间拔高到了几十丈开外！
漫天红枫叶随风而落，树干逐渐泛起一层层浓郁的金色，一颗颗狰狞的人头从那枝丫间猛地钻出，大嘴一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好似在欢呼雀跃，庆祝着什么……
“哈哈！多谢宫主为我等……重塑肉身！”
刺骨的冰寒激荡开来，树上人头口吐人言，少顷，落叶将那人头逐一包裹，星星点点金芒凝萃，璀璨得令人无法直视。
“轰！”
震天轰鸣骤响，俏丽女子一身冰花，双手托天，红唇一抿！
下一瞬，冰花至其娇躯中狂涌而出，将树上一颗颗人头包裹，盘绕其中！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雨零风散，秋花红叶纷纷落下，一缕阳光倾洒，而再向那树上望去，但见冰花水雾之间，数十道身影逐渐凝实，英姿飒爽……
“归来……南天清虚宫的将士们！”
……
秋雨凉凉，飘落心底。
“峦儿！醒醒！真的是你吗？告诉小爷梦境中的一切！”
灵台中，青峰跃上高台，想要将石头小人抱起，却又担心自己稍稍用力，那堆石头便顷刻间散架，只是一场梦幻空花。
颤抖的小手最终缓缓放下，青峰就那么默默守在峦儿身旁，一动不动。
又过了许久，而峦儿却依旧生息毫无……
“此物不凡！”苍灵老脸堆笑，凑上前去。
“闭嘴！”
十三爷也跃上高台，伸竹竿捅了捅那枚湛蓝色水晶，短粗小眉毛一皱。
“亏得你这灵石放在眼眶，倘若放在这……”
而见十三爷竹竿向峦儿裆下伸去，青峰慌忙上前将这身高还未到自己膝盖的十三师傅抱起，跃下灵火高台。
“孽徒！干什么？为师还未看清……”
十三爷小腿一顿蹬，挣脱开来，还想跃上灵火高台一探究竟。
青峰满脑袋黑线，急中生智，心神猛地一动。
“嗡……”
下一瞬，组成小人的几块石头灵光一闪，融入湛蓝色灵石中，不见了踪影，紧接着，灵石飘飞到烟波亭顶，徐徐转动，避开了十三爷的竹竿暴击。
“让为师看看你的蛋！”
十三爷气得直跺脚，奈何身高太矮，够不到青峰灵石。
而那灵石此刻也不再虚无，开始有了几分色彩，那是一抹如同大海般的幽蓝……浩瀚而深邃。
管自己灵石是个啥？别被师傅祸祸了就行！
“孽徒！”十三爷急眼，拎着竹竿向青峰冲去。
“你的对手……是我！”苍灵拂尘一甩，话语声冰冷。
“就你？等着！”
十三爷神情突然变得冷静，转身倒腾着小短腿，并未扑向苍灵，而是直接跳进万灵朝天图中，看模样这位爷真是动了肝火，不知去图中寻什么趁手的家伙，再来与苍灵一较高下。
……
“一个个，就对自己人狠！”
青峰无力瘫软在地，耷拉着脑袋，目光茫然。
梦中那惊天动地之事究竟真假？自己只不过想有一颗安逸的心，保护好身边的人便足矣。而与其为虚无缥缈的梦境纠结，莫不如去现实中拼个高下！
漆黑的眸子缓缓睁开，但见漫天雾气翻滚，苍茫中望不清远方，突然！一只硕大的虎头在青峰眼前晃了几晃，血盆大口一张。
“干啥呢？”
“虎哥！”
大眼瞪小眼，青峰扑腾起身。
“有吃的没？”
而此言一出，白虎无崖转头望向自己身后，下一瞬，其身后数十小妖齐刷刷打了个寒颤，随后一轰而散……
众妖撞门的撞门；投崖的投崖；还有些聪明的召唤出自己灵石放于凹槽，待石门刚开启个小缝，便玩了命似的钻入其中。
“都疯了？”
“帅哥！你不能吃我吧？”
“我太胖，油腻！”
“我太瘦，硌牙！”
众女妖叽叽喳喳拥来，吓得青峰慌忙跳起，绕着石台打转。
“虎哥只吃素，尝尝这个！”
无崖捧腹大笑，随后从门前抓起一把青苔，伸手揪住青峰脖领，塞入他的嘴中。
这时，崖边突现一道紫芒荡开雾气，千秋无名飘身落地，而紧随其身后，又是一柄灰白匕首飞至，擦着青峰脑门闪过！匕首落处，冥夜显露出了身形，冰冷一笑。
“我！”
青峰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与冥夜大战一场，而紧接着，空中又是两声娇喝响起：
“冰爆术！”
“幽冥……斩月刀！”
一朵朵巴掌大的冰花飘落，先冻住前方湛蓝色气泡，下一瞬，一条锁链弯刀横空斩上！雪姬和齐星儿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蹿腾几下便到了青峰身前。
不多时，又有数十逍遥客和众妖纷纷而至，却唯独不见灵韵身影……
“韵儿呢！”一口青苔吐出，青峰白了冥夜一眼。
“后面，不过好像不太顺利。”
“你不是应该在山下？真是个祸害啊！”
“反正这飘渺宫未凝结出灵石之人，休想打开殿门。”
“小爷已凝结出了灵石！”
青峰转头，见女妖精们都已散去，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奔到崖边遥望远方。
“猪也没你……笨！”
突然，崖边又是一声娇喝，一抹娇影一手拎着武胖子，一手抡起降灵杵将周遭气泡砸得稀碎，左蹿右跳，轻飘飘落在青峰身前。
“白小敏！”
青峰举拳，突然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自己腰间青布囊，嘴角一抽，慌忙收拳。
“韵儿呢！”
“老大，吼个啥！灵韵就在后面，不过那气泡着实结实，本少用牙都咬不破！万师尊好像受伤了，现在被鸟长老照顾。不过周野几位仁殿兄弟可就废了，估计现在已到了山下……呕！”
武胖子抱住青峰小腿，一口气刚喘匀，便吐了他一脚。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