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领导的意图

执法队深夜要强拆黄昌盛的房子，柳慕白必然不知，那么在制止他们胡作非为之前，要第一时间向柳慕白汇报。

秦怀明拨了柳书记的电话，三十多秒钟后，柳慕白的温和略带睡意的声音传来：“怀明，什么事？”

秦怀**告道：“老板，打扰了，有紧急情况向您汇报。”然后停下来，听对方的反应。

柳慕白“嗯”了一声，秦怀明继续道：“是这样，执法队来了几十号人，还有几台钩机，准备强拆黄昌盛的房子，我跟朋友在附近吃宵夜，正好看到，所以就赶紧给你报告。”他暂时还不想把余嫣、冯一鸣等人牵涉进来，所以撒了个谎。

“什么？温青山要强拆？！”柳慕白有些吃惊。

“是的，我就在现场。”

之后，柳慕白那边半天没有回应，秦怀明有些疑惑，看了看手机，是在通话中，又重新放回到了耳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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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慕白说话了：“嗯，我知道了。”语气很平静，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没说，然后就挂了电话。

柳慕白并没有他预料中那般反应激烈，立即做出几条重要指示，让他现场制止，并决定亲自马上来现场。他正在纳闷，柳慕白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交代道：“既然如此，怀明啊，等拆完你再给我打电话吧。”

秦怀明愕然，略显茫然道：“好的，好的。”

柳慕白挂了电话。

秦怀明快速转动脑筋，琢磨着柳慕白那几句话的意思。

两分钟后，他想通了：第一，通过柳慕白的第一反应很吃惊可以看出，强拆肯定不是他授意的，他不知道情况。

第二，柳慕白经过快速的思考，决定不阻止强拆发生，之所以如此，他是要借用黄昌盛之手，实现拆除违建的目的。因为，黄昌盛的违建不拆也不行，之前班子会议定不能强拆，但并没有说不拆，问题是，怎么解决，至今还没有想到万全之策，如果强拆就拆了，既成事实，无法更改，同时，也会对其他违建者形成强大的威慑。

第三，柳慕白很讨厌黄昌盛，决心铲除之，而班子会形成决议，严禁私自强拆，黄昌盛违**工委决定，目无纪律，无法无天，可报请区委给予处分。柳慕白果然是个玩政治的高手，不动声色地就可以把对手打倒。

第四，柳慕白没有指示要他怎么做，但那句“等拆完再给他打电话”已经指明，秦怀明此刻要先隐蔽起来，等到拆完才能知道这件事，并在拆除后才出现在现场，配合柳慕白演好这场戏。

第五，柳慕白顺便考验一下自己。能不能领会他的意图，并贯彻之，而这决定了秦怀明今后仕途的走向。看书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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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坑了！秦怀明心底不觉暗暗骂了一句，如果自己执意阻止强拆发生，那么得罪的不仅是林兴霸集团，更有柳慕白，而柳慕白是书记，也是有后台的。

他领悟透了领导意图，心潮澎湃。

这是对道义的考验，也是对良心的考验，更是对政治品格的考验。

我该怎么办？秦怀明心中翻江倒海。

他已经彻底卷入了柳慕白和林兴霸之间的权力斗争。他已经没有了退路。或许，从来到龙翔上班的那一刻起，这一天就必然会到来。

此刻，三台钩机分别开到了房子的东西北三面，有人拉上了警戒线，有人将拆除现场用围挡和铁马围了起来，梁劲松、戴浩等人穿着制服戴着头盔在指挥着，几十名执法队员将房子围得水泄不通，并有人恶狠狠地驱赶那三五个围观的群众，阻止他们拍摄。

忽然，温青山出现了，他爬到了一辆的士头车子的车顶，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对着扩音喇叭，振臂高呼：“兄弟们，刁民黄昌盛违法搭建，影响特别坏，性质特别恶劣，屡拆屡建，屡次辱骂执法人员，甚至打伤我们的队员，还特么的跑到执法队顶楼扬言跳楼，嚣张到家了真是！如果拆不了他的违建，今后执法队颜面何存？执法队威严何在？不光会有更多的违建冒出来！执法队就是特么的一个笑话！

今天，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把六层楼给他拆了，拆个干干净净！为民除害，杀一儆百！弟兄们，大胆地去拆吧，狠狠地给我拆，出事了不怕，有我温青山顶着！拆完，我请兄弟们喝茅台，吃宵夜，发红包！弟兄们，开干！”

说罢，黄昌盛挥着手臂，大声喊道：“一，二，三，起！”

三辆钩机同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挥舞着长长的手臂，狠狠地砸向黄昌盛的楼房，只听得砰砰几声重响，房子的两面墙瞬间东倒西歪，硕大的石块掉到了地上，卷起一阵烟尘，人群中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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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怀明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也没必要了。黄昌盛的房子倒了，可以再建，如果自己倒了，会有更多的黄昌盛受到欺压。

秦怀明躲在暗处用手机将黄昌盛刚才的演讲录了下来，他的演讲很有煽动性，但像个地痞流氓，不符合一个处级干部的形象。

不到一个小时，六层楼房面目全非，主体结构已经被拆掉了差不多三分之二。

这时，周围已经围了一些看热闹的群众，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甚至破口大骂，拆除工作几乎快要结束的时候，秦怀明走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拨通了柳慕白的电话：“书记，报告个情况，温青山带着队员搞突然袭击，把黄昌盛的房子给强拆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堵得慌，叫不出“老板”两个字，所以称呼他为“书记”。

“嗯。”柳慕白先嗯了一声，听得出来他很清醒，“刚刚已经有人给我汇报过了，我这就过来。”说完挂了电话。

又过了二十分钟，拆除工程进入收尾阶段，钩机已经熄火，停在原地待命，执法队员准备撤离，周边楼房的阳台、过道里站了一些人，他们都是被拆除声惊醒的，有的在抽烟，有的在用手机拍照，还有人喊着顺口溜“特区城管一声吼，小贩百米八秒九，台风也要猛回头；特区城管一出手，世界反恐不用愁，白宫立马变危楼”。

有几个队员跑到楼下，用棍棒指着上面，大声呵斥：“你特么的活腻歪了，不许出声，不许拍照！赶紧回去睡觉！”唱顺口溜的很快就溜回了房间。

楼上有个穿着吊带裙的女人骂道：“你们把我们吵醒，我们出来看看都不行，什么狗屁逻辑！真是城管办事无厘头，打砸抢夺最拿手。”

这是要激起民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