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密谋

几个人热烈地讨论了一阵，也没个结果，主要是风格保守的耿辉不想那么偏激。

温青山的处理结果还在走程序，被免职和留党察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光是丢了官，关键是丢尽了人。此刻，他像霜打的茄子，毫无生机，众人也都有些沉闷。

耿辉举起一杯酒，敬温青山道：“姑父，你也别丧气，现在你只是免职，还是公务员身份。如果领导不关照，你可能都进去了，所以，咱也学会知足吧。”他说话慢条斯理，但一字一顿，显得十分沉稳。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温青山听了依旧觉得非常憋屈和难受，蓦然抬起头，啐了一口，指着他骂道：“你还是不是我侄子？关键时刻一点屁用都没有！你这个不孝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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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说，要我怎么办？”耿辉脸皮薄，被他这么一说，语气也变得生冷起来。

“不能便宜了柳慕白！”温青山咬牙切齿道。

“柳慕白是街道书记，正处级干部，上头有人，动不得。”

“那就敲山震虎，杀鸡给猴看！”温青山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砸在桌子上，杀气腾腾。

覃龙一副热血沸腾的样子，握紧了拳头，振奋道：“干丫儿的！”

温青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环顾众人道：“在场的都是我的好兄弟，平时我也没少照顾你们，今天，都表个态，到底能不能干？”

覃龙瞪圆了眼睛，嘿嘿笑道：“温委员这么大方，当然能。”

温青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允诺道：“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耿辉思忖了片刻，沉声道：“姑父，你要是搞其他人，绝对没问题，但他们两个可是公务员，而且……”

“你特么又不是没干过！怎么现在怂了？”温青山第二次怒拍桌子，打断了他的话，又斥责道，“废物，一到关键时刻就疲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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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一时彼一时，当初余嫣是掌中物，如今，她和冯一鸣代表的是柳慕白，所以还是要谨慎行事。”耿辉依然有所顾忌。

“你特么的脑袋被驴踢了，搞冯一鸣和余嫣，是上面的意思，你非让我说出来是不？”温青山第三次拍了桌子，痛快淋漓地骂了几句，然后脸色一转，低声道：“再说，姑父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伸出了五根手指。

耿辉望着他的手指头，眼睛里慢慢绽放出了光芒，他之所以犹犹豫豫，等的就是这句话。

在这个世界上，他谁都不爱，只爱钱，即便他已经积累了上千万的财富。同时，他也很清楚，上次把余嫣被侵犯的事给压下来，已经犯罪了，如果被上面查出来，自己必然官位不保，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把他们踩到脚底下，使其再无翻身的机会，于是心中生出了杀机，望着温青山，重重点了点头。

“你是派出所长，搞不了柳慕白，还搞不了他的小马仔？”温青山端起酒杯，跟耿辉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如今，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且，耿辉、覃龙收受了过他不少钱财，所以，温青山吩咐两人办事还是很有底气的，便继续引诱道：“除了五个数，我还会在区长面前举荐你，公安分局刚刚调走一个副局长，空出来一个位置。”

耿辉面露不屑之色，继而呵呵一笑道：“姑父，我可不去区里，在所里就挺好。”

温青山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哈大笑起来。的确，在派出所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关键灰色收入不可计数，何必到区里做个清冷的副处级干部？没有多大权力，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俗话说，手里没权，腰包没钱，下面也疲软。

彼时，禁赌是公*安部门的一项重要工作，而在龙翔，地下赌场泛滥，赌客多是工厂老板，且以乡港、奥门、东南亚籍为主，每次聚众赌博，都会带来大量现金。

实施抓赌行动时，有经验的民警都会带上大背包，没经验的新手不带包或者就带个小包，装不了几个钱。

去年春节期间，耿辉带着十来个民警，捣掉了一个地下赌博窝点，有乡港人、泰国人、菲律宾人等，都是不大不小的老板。事后，媒体报道现场查获赌资近300万元人民币。很多人都暗笑或者暗骂，因为大家都知道，实际赌资可能超过1000万，只不过被参与行动的民警给瓜分罢了。

这时，温青山士气高涨，挥了挥拳头，慷慨道：“事成之后，我会重重有谢，今晚就送个彩头吧，每人一箱马爹利。”说完指了指墙角垒起来的那一箱箱洋酒。

大家都往角落看，眼睛不由地放射出了光芒，一箱价值两万多。

“来，为了温委员的马爹利，干杯！”覃龙端起了酒杯。

众人碰了一杯。

“还有你，洪书记。”温青山左手边是耿辉，右手边是洪伟权，笑嘻嘻道：“最近手气怎么样？”

“妈的，又输了50多万。”洪伟权嘴里叼着烟，神色沉郁落寞。

“办好这件事，你欠我那20多万就一笔勾销，我还可以再借你30万。”温青山附耳道。

洪伟权大喜过望，喃喃问道：“真的假的？”

“你还要我立个字据不成？”温青山道，“老子说话算话。”

“好，谢谢老板。”洪伟权拼命点头，斟满酒，一脸谄媚地敬了过来。

这场酒喝到十二点才散，洪伟权先走后，房间里还剩下了温青山、耿辉和覃龙。

“我想，这事肯定会牵涉到黎震。”耿辉思忖道，“要不要拉他进来？”

黎震曾被认为是林兴霸的人，毕竟是被后者从科员一路提拔到了正科级的党政办主任职位。

温青山冷笑道：“黎震是个老滑头，明哲保身惯了，对林老板也没有以往那般忠诚，不能用。”

耿辉暗暗叹了一句：可惜了。

三个人又窃窃私语地商量了一个小时才散。

***

周六，秦怀明接到通知，区委书记胡天佑下周五来调研，所以柳慕白的汇报稿要尽快起草出来，要在周二前报区委办，提前给到天佑书记掌握。

秦怀明只好让黎震通知写作小组下午到单位加班。

下午三点，秦怀明、穆岩秋、党政办副主任朱雯、写手沈佳、更新办主任区翠屏、冯一鸣六个人在八楼小会议室开了会，研究汇报稿怎么写。

根据区委书记的风格和柳慕白的指示，秦怀明确定了重点讲问题、大胆讲问题的主要方向。

胡天佑是今年3月新到任的区委书记，前一任大搞权钱权色交易，贪污受贿过亿元，被查了。

此前，胡天佑已经来过龙翔街道数次，皆是因为新安东火车站、木棉油画村在龙翔，上级领导经常来检查、考察交流，他不得不陪。四月份他曾来过一次，是例牌的新书记到任走街道的见面会，并未深入研究工作。

这一次不同，区委办明确提出是来看问题、解决问题的。

党政办副主任朱雯建议在上一次调研材料的基础上，进行修改完善，秦怀明否定了，那个稿子是在林兴霸主持下起草的，讲了龙翔的三大客观困难、六大优势以及需要区委区政府协调解决的几个事项，问题老生常谈，避重就轻，未触及根本。

接到区委书记要来调研的通知后，秦怀明第一时间打电话跟区委办的副主任邝磊沟通过，后者反馈：这次调研，天佑书记只听问题、要解决问题，歌功颂德、王婆卖瓜的一个字都不要提，否则就触了逆鳞。

同时，邝磊破天荒地透露了一个细节：本来，天佑书记决定国庆节后再调研各个街道，然而，昨天上午区纪委书记江居上到天佑书记办公室，闭门谈了一个小时。下午，天佑书记忽然决定要调研龙翔街道，而且国庆前只调研这一个，其他九个街道放到节后。

秦怀明听后蓦然怔了一下，感觉有点诡异，不过天佑书记做事向来如此：不按套路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