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既求长生,勿言人寿
许虎放下手中那个装有少年厉鬼的大黑袋子，将身上衣服脱了下来，拿手使劲儿转了转，把里面的水给挤干净了。
随后，他又将衣服给摊开，哗哗地扇动着。边扇还扭头笑道：“把水适当甩干就行了，马上还要下去呢。”
李梦山点头，“嗯，是啊。”他身上没怎么湿，主要是袖口和领口进了点水。
许虎走到亭中放着一排潜水设备的地方，熟练地打开那里唯一的半人高的箱子，从中拿出两个杯子来，他给李梦山递了个过去。
李梦山接过来一摸，热的，连忙说了声谢谢。
许虎挥挥手，打开杯盖，吹了好一阵子才咕咚地喝了一口。热茶下肚，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先在亭子里坐着休息休息吧”，赤着胳膊的许虎一屁股坐在了木椅上，“还要看看，这湖吸了那珠子后会不会出现什么排异反应。毕竟是外来物，还有待观察。”
闻言，李梦山和方清云都找了位置，自行休息起来。
“唉，身子骨还是不行啦！怎么说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不可能一直都是个小伙子”，半杯茶咽下去，许虎惬意的长呼了一口气，“想当年，在长江底下寻那长鱼精寻了两天两夜，上来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现在，嘿，三小时都快不行咯。”
李梦山眨巴眨巴眼睛，“哪有！许叔你还壮着呢！”听了这话，后者只是摇头笑着喝茶，不多说。
倒是方清云，他在听完那话后，仰身思索了一下。不久，他朝许虎问道：“许叔，你不是道门中人吧？”
许虎哈哈一笑，“小铁球儿，你倒是脑袋灵光。没错，我不是道士。”
听到对方这样称呼自己，方清云的心里是一团糟。
李梦山好奇地问道：“不是道士？可许叔不是仙灵道家的人吗？”
“仙灵道家也全是道士啊！你先前见着的那个张悦就不是”，方清云解释道，“就算是道士，也是有区别的：有求长生道，想与天齐寿的；有入逍遥道，学浮云般自在的。大道三千，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活法。但不变的是，道士们不会随便说出自己的年龄。”
“这就是你确定许叔不是道士的原因？”
“对”，方清云回应着，“不管是走哪一路的道士，说了年龄就等于不承认自己的修行成果，是会坏道心的。你听过哪个神仙说出自己的年龄的？”
既求长生，勿言人寿。既寻天寿，不言生死。
许虎微笑着，将杯中最后一口茶水灌进了肚子里。
忽然，湖的那边没来由地飘起白雾来，那雾中还有几根不易察觉的鲜红丝儿掺在里面。
许虎眯起眼观察，“看来湖下还是起反应了啊”。他转头吩咐道，“你们两个这次就不去了，先在亭中待着吧，我去看看就回来。”
说完，他一把提起放在潜水设备边的水下相机，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湖里。
良久，去了水下的许虎还没回来。湖面反射阳光，照到了李梦山的身上，烤得他身子暖洋洋头脑晕乎乎的，连连打着哈欠。
方清云丝毫没有困意，他是机械身，也不会产生困意。就是觉得，这雾气飘到身上有些冷。
想完这句话后，方清云呆了一下。咦？冷？我不是机械身吗？怎么会觉着冷呢？……不对！这雾指定有问题！
心思一转，他那圆滚滚的机身就蹦了起来。“遭了！有人算计我们！”
而那边，李梦山轻微的呼噜声传来。方清云转身看去，就见他双眸紧闭，嘴角挂着少量的口水，歪头睡着了。
方清云赶忙上前推了推，“李梦山！李梦山！醒醒，出事啦。”
后者没有反应，甚至呼噜声变大了几分。
雾越来越大了，凉气刺得人心乱。这雾气可以进入心神！
但是，哪怕这样了，李梦山还是没醒。“妈的，让你睡！”他的呼噜声着实让方清云气到了，抬手“啪”的一下打了上去。
“啊？怎么了，怎么了”，这巴掌把李梦山从椅子上轰到了地上，脑子都扇迷糊了，是不醒也不行了。方清云没好气的说道：“自己看！”
这会儿，雾气已经浓到五米之外看不清人了。
哒！哒！哒！湖中传来走路的声音，还带着点牛哞声。
声音越来越清晰，那人正在往这边靠。不要两分钟，噔，一牛蹄踏上了雁然亭。
李梦山他们终于看清来人了，那是个身穿道袍的牛首人身的怪人！
见到这人时，方清云心里咯噔了一下，“靠！化形期的妖兽！”
只见那牛首怪人正抚掌大笑，牛哞震天，“妙哉妙哉！老道虽武艺不行，但算卦这方面可是一绝。这天下，我不敢说全部人都能算清。但能说算不清的，不超三十之数，没想到在这里就能碰到一个。”
那牛首怪人朝李梦山眨眨眼，“感到荣幸吧，小家伙！你可是和仙灵道家的老天师一个水准的。”
李梦山可不觉得荣幸，他总觉得眼前这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道美食，是那样的饥渴，是一秒都不能等下去的样子。让李梦山感到后背发凉。
牛首怪人笑完，眼神就冷了下来，他舔了舔嘴唇，阴声叫道：“像你这样的贵人，你说我是先吃心呢还是先吃肾呢？还是……一起吃呢！”
话落，李梦山全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哪有一觉睡醒就要被人吃掉的道理？
“眼前这个畜生还没化形完成，看来不过相当于立气境巅峰的修士”，方清云冷静思考着，“但就算这样，也不是现在的我们能抗衡的！”
想到这里，方清云是一刻也敢耽误了，他一掌推出，“傻愣着干嘛？跑啊！”
“哼！哪里走！”，对面那个牛首怪人冷哼一声，双蹄狂迈，亭身直抖。眨眼功夫就到了李梦山身前，抡起手臂就要往砸。
“不好！”，方清云慌忙掏出那个陈执事给的幽绿珠子来。
刚要捏爆，“彭！”，水下就射出条长鱼来，笔直地挡在了李梦山的面前。
那鱼的鱼身锋利至极，甚至把那牛首怪人的毛胳膊都划出个深口子出来。
“老子是老了，但是杀鱼宰牛的气力还是在的！要不然，这世道还怎么混口饭吃？”，闻言，水中就跳出个不高不矮的身形来，来人正是许虎。
许虎正正好落在了李梦山的面前，“嘭！嘭！”两只被砸烂的鱼头被摔到了地上。
牛首怪人收回手，板着脸打量来人。
“可惜啦，可惜啦！这不知多少年才修来的功力一天就要被耗尽了，甚至在自己死后，自己的肉还要进了别人的肚子”，许虎笑着眯起眼，“你说值么？”
“横是死，竖也是死。倒不如搏一搏，说不定还能挣得大道呢”，那怪人平淡地回道。别看他表面冷静，其实心里早就慌了神。不可能！我明明都算好了，这三条龙骨鱼本应该是可以拦住这高手半天时间的，怎么一个半小时不到就被杀了。
难道，他瞄了一眼李梦山。是那小鬼的气运扰乱了卦象？！想到这里，牛首怪人心里打起退堂鼓来，大意了，这大气运之人是真不好吃啊。我还拍着胸脯和王狐二担保，说能给他带口热乎的呢。现在看来，不进到别人肚子就已经算好事了！
“小李兄弟”，许虎昂头喊道，“你来少庭市，我们还没招待呢！喝牛肉汤怎么样？就是肉有些塞牙缝，你别嫌弃啊。”
李梦山连忙摇头，开口道：“还是算了吧……”
没等他说完，对面那位就等不了了。他大吼一声，“找死！”一蹄踏出，拳风乱吼，一副毁天灭地的模样。
“不都说牛儿的脾气最好了吗？怎么你那么暴躁呢？”，许虎笑呵呵地，不闪也不躲，任由那拳头冲来。
眼见那拳头就要打到他面门了。“咚！”一声后，那牛首怪的惨叫声就传了过来，“啊！！”
许虎站在原地脚都没动，只是比之前，手上多了个长毛胳膊而已，“嗯，肉不错，新鲜。”李梦山和方清云都没瞧见怎么动手的。
“啊！杀了你！我要剥你的皮，吃你的肉！”，那头牛首怪已经疼红了眼，疯狂怒吼着。
“呵”，许虎讥笑道，把手上的胳膊扔在了一边，“笑死我了，毛都没长齐，就出来学人吃肉啦！活该你把命留在这里。”
他一步上前，“咚”，一拳打在了那怪人心口。“哇！”一口鲜血喷出，那人身子笔直的飞了出去。
倏地，那边飞出个黑点来。没等众人看清，那黑影就抱着牛首怪人的身体飞走了。
许虎皱着眉毛，收回了拳头，“大意了，让他们给跑了！”
他转身望向李梦山和方清云，笑道:“对不起啊，让你们两人受惊了。”
“没事，没事。我们还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李梦山起身摆手道。
许虎笑着摇头，“看来，这湖底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