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祭祀 回归
时间已近八月,秋风萧瑟。
可翠薇峰上的小小道观中,却是喜气一片。
随着沈唯二人逐渐临近终南山,冲虚老道就已发出楼观道独门信号,沈唯的师傅冲渊道人也是从观中赶来。
三人相逢后,沈唯将下山以来的经历向师傅禀明后,冲渊道人大感惊讶。
几人安全返回到道观后,见得这一箱箱的财宝,冲渊道人的反应却是与冲虚如出一辙。
待了解了这批宝藏的详情后,冲渊也是大喜过望,能够复兴楼观道统本就是他们毕生所求。
因此,望向沈唯的目光也是复杂难明。
有几分欣慰,亦有几分怜惜。
沈唯在回到玄清观这熟悉的环境中,也是再压不住心头长的疲劳困意。
只是一转头的工夫,便歪倒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见此情形,冲渊先是一惊。
忙伸手摸向沈唯脉搏,发现只是劳顿所致,这才放下心来。
冲虚道人这时说道:“这孩子这段时日可是没好好休息过一日啊,着实累着喽。”
“如今得了这么一大笔财富,仍能想着贡献给门中,着实是不可多得的传人啊。师弟,我也是眼红不已哟。”
听着冲虚如此说,冲渊笑道:“师兄你道修高深,一身修为远高于我,若是肯收徒,又何愁没有良才美质?”
当下冲渊将沈唯安置于厢房之后,师兄弟二人自去一旁偏殿中话叙情谊。
沈唯则是好一通酣睡,直至第二日下午方才醒转。
醒过来的沈唯只觉得通体舒泰,长久积压在心里的血仇得报,心灵如同被拂去了一层尘障一般,轻松很多。
眼下只需再去往临安府,以胡沙虎的首级祭奠吴氏满门,届时当会再有变化出现。
沈唯默默想到。
或许是沈唯醒来的动静惊动了冲渊道人,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冲渊端着一碗米粥进来,慈和的对着沈唯道:“云桥可是做得一场好梦?先用点米粥吧。”
沈唯连忙谢过,喝了起来。
随后几日,沈唯便留在观中,与师傅、师伯三人一起筹谋着如何壮大道统之事。
如今钱财虽已足,但自古道统传承一事便是千头万绪。
其间涉及管理,收徒,运营,甚至是与官面上打交道的事情,可谓复杂异常,真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完成的。
好在两位师长均是久历世事,对当世道门传承其间的运作也都了解。
而沈唯则在一旁,从现代记忆中捡取适合的一些管理经验供两位师长参详。
几日下来,倒也是大致拟出了个粗略的章程来。
而且师傅也已经向在外云游的冲明、冲和二位师叔发出急信,要求他们回山,共谋大事。
眼见门中大事算是粗粗落定,沈唯也不再耽搁。
当即向师长们表明,自己要回乡祭奠先人。
此事关乎孝道人伦,冲渊自无不允。
而且以沈唯如今的武功,天下间已无不可去之处,师长也很是放心。
于是当天下午,沈唯收拾妥当后,便携长刀下山而去。
此番下山,沈唯已无当初追凶那般急迫心情,自是一路带着观赏的心态行走。
此番行路,沈唯少入城镇。
下了翠薇峰后,先是沿着终南山腹地一直往前,而后直入秦岭,向东南而行,将秦岭风光,一一赏遍。
入太白山登高揽胜,但见此处林木茂盛,山高坡陡,谷地深邃狭窄,石峰林立,着实是千姿百态。
之后沈唯又将透马驹山、紫柏山、玉皇山、鳌山、老君岭等秦岭名山看遍,及至冬月方才出了秦岭,来到人烟之所。
经过大半个月赶路,沈唯于年关将近时踏入临安城。
一进入临安城,沈唯便感知到一种莫名的变化在身上酝酿着。
而且这种变化随着沈唯临近吴氏老宅的靠近愈发明显,呼之欲出。
当沈唯踏进宅院之时,一条赤金光芒的线条自沈唯左腕浮现。
而后缓缓延伸向天空,沈唯能够感觉出来,这线条不是单纯的向上延伸,而是伸向未知的维度,无法形容。
这已经是沈唯第二次见到这般景象了。
上一次出现,还是沈唯经历着“崔原”的人生时候。
只是与那一次不同的是,那时的异象生发的太过迅速,半点反应时间也无,沈唯就回归了神秘空间中。
这一次的变化显然是个渐变的过程,之间那赤金线条缓缓攀升。
没有了第一次的惶恐与突兀,沈唯自然得好好探索一番此等变化的奥秘。
只见沈唯后撤一步,从吴氏老宅中退出,同时观察着线条的变化。
那线条果然没有再继续向上延伸,于是沈唯又继续后退在临安城中游走起来。
一别经年,临安城中并无多少变化。
沈唯此前在临安城四处打探消息,对各处地形熟稔无比。
走街串巷的同时,沈唯一直留神着手腕处那线条的变化。
就当沈唯即将迈出临安城门楼之时,却突见得赤金线条猛地一阵摇晃,仿佛下一瞬就要崩溃一般。
吓得沈唯立马收回脚步,立于原地不敢动弹。
这奇怪的举动可把来往的行人惊着了,一时间都是纷纷绕过沈唯身边。
沈唯静静等了片刻后,发现这线条再度稳定了下来。
一股明悟自然升起,看来出城与否便是这线条是否维继的分界线。
“是因为心头执念大愿已近完成,触发到某种临界点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沈唯暗忖。
眼看那线条不断摇曳,似是在催促沈唯完成后续,沈唯也不再犹豫。
当即再度折返吴氏旧宅,在路上从肉铺中买来祭祀三牲,继续未完成的祭奠。
三牲摆好,又插上三炷香,沈唯将硝制过的胡沙虎首级摆放于三牲下首。
沈唯恭恭敬敬地向着死去的吴家上下百口叩拜,同时心中也在默默祷祝着。
刚刚做完这些,沈唯突感身后有异。
迅速往前一扑,转身间已持刀在手,面向站定。
“咦?”
此时身后的墙头上,一个老丐正翻身跃下,高大的身躯落地时却无声无息。
老者左手拿着半只烧鸡,面带讶色地望着沈唯。
说道:“好灵敏的娃娃,老丐并无恶意,只是好奇,这宅子荒废十余年了,一直没人看望。”
沈唯望着这乞丐模样的老者,心中的惊讶只会更多。
以沈唯此时的内功修为来说,还能够欺身进三五丈内的高手,放眼江湖也没有多少了。
沈唯没想到,竟能在临安城中遇见此等高手。
也幸好此人确实没有恶意,在沈唯转身后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沈唯这才有些放心。
此时沈唯才注意到,这高大的乞丐生着一张长方脸,粗手大脚,最显眼之处却是乞丐抓着半只烧鸡的那只手上只有四根手指。
见此情状,沈唯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你是九指神丐洪七公!”
那乞丐闻言一愣,旋即注意到沈唯目光聚焦所在。
恍然道:“小娃娃甚是聪明啊,不错,叫花子正是洪七啦,可我还不知道小娃娃你是哪家的弟子呐,这身手可是不俗呐。”
沈唯想起师傅传授的江湖见闻里,关于北丐的人品、风评都是俱佳。
此时姿态也是放松下来,对于洪七的疑问,沈唯坦然道:“小子吴云桥,终南山楼观道玄清观弟子,见过洪帮主。”
洪七公又是讶然。
“终南山?楼观道?这楼观道已是有近百年未有传人在江湖上行走了吧?”
沈唯自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与当今江湖上顶尖人物打交道的机会,立马说道:“我楼观道久不出世,如今却是打算重开山门。洪老前辈他日若是有暇,还望前往终南山翠薇峰观礼,家师、师伯必定扫榻相迎。”
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洪七公久历江湖世事,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如今楼观道欲重开山门,以往又未曾听闻恶迹。
洪七公身为正道高人,自是一口应允下来,随后又问道:“你叫吴云桥,莫非便是这宅子的后人?”
沈唯望着手腕上的线条延伸进度,还有些许时间在此间停留。
于是便向洪七公道:“小子正是吴氏唯一幸存后人,此番来此,也是以仇人首级祭奠,告慰吴氏满门在天之灵。”
接着,沈唯将吴氏血仇向洪七简略道来。
说完后,沈唯却瞧见这赤金线条已开始绷紧提拉,促狭之心大起,生出一个主意。
沈唯说道:“如今小道家仇已报,因果俱消,功德已经圆满。还望洪老前辈在小道羽化后将这几件遗物交于家师,小道无以为谢,唯有为前辈颂祷百遍《太上老君说消灾经》。”
说罢,沈唯向着洪七一拜。
洪七此时还在感慨于沈唯之曲折复仇经历,突然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
突然间却如见了鬼似的张大了嘴巴,手上的烧鸡也跌落在地。
只见沈唯刚直起身,手腕上缠绕的赤金线条便是一扽,登时拉的沈唯化做一团虹光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一身道袍和一把长刀。
青天白日,废宅荒园。
只剩洪七一人呆立园中,洪七已是神思不属,环顾四周,真真切切这么一个大活人就此消失。
洪七喃喃道:“这劳什子羽化,成仙,莫非是真的?难道有什么把戏能瞒过老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