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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我自当之

至此,第一之名位的争夺便将落于这十一人之间。

而在这时,主持的官员却命众人在此静候,自己则缓缓退去。

没有了主持之人,沈唯等十余人面面相觑间也不乱动,干脆各自静心修持起来。

沈唯也盘坐在地,于心神间拟化出数十道人影,正是这几日间沈唯仔细察看之人,每人的影像与真人都相差不远。

沈唯则在心内虚空中与之逐一过招,汲取对战的经验。

这也是沈唯对心内虚空这一异能的深度开发应用。

只要是沈唯见过的人物、招式,都可于心内虚空中具现出来。

若是对某人探测的足够持续深入,那时就连其修行的功法、真气运行轨迹也能复刻出来。

便在这安静地修行过程中,很快自营场外传来了大批仪仗赶来的动静。

当先赶至的便是约数百全副武装的军校,他们身胯腰刀,一入营场便将北边的广大场地置于监管之下。

紧接着大批执掌旗幡、罗伞、羽幢、团扇、斧钺的仪仗簇拥着一人踏入营场,数名文臣武将于两旁陪侍。

毫无疑问,这是皇帝亲临了。

宋文帝刘义隆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形貌,此时年不过二十一岁,但自诛除徐羡之等权臣后已有三年。

长期大权独揽下,已经培养出独属于帝王的威严气度。

只见其大步走向北边布置好的看台坐下,冠冕下一双锐利的眸光注视着站起身来的十一位英武青年。

片刻后,刘义隆出声道:“不错,尔等个个意气飞扬,不愧是我朝俊彦。如今尔等既参与朝廷选才大会,必是心怀忠君体国之意,望尔等好自表现,朝廷则不吝于褒奖。”

随即向身侧一老者道:“王司徒,你且宣布规则吧。”

那老者上前两步,道:“老夫王弘,依陛下所示主持本场比试。”

“武道争先,诸位又皆是年少气盛之时,当抱有‘舍我其谁’之心气。此番大会获得第一之人,除去当初张榜所列赏赐外,陛下更是许诺,在城东青溪畔御赐一座宅邸,另赐‘武道魁首’匾额一块。现在,哪位俊彦愿意先行上台,展露风采?”

这一番手笔着实刺得人神思恍惚,想不到这场比试竟能得皇帝如此看重。

那司徒王弘话落后,当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一道青影已横掠数丈登上那巨型擂台。

其人正是沈唯。

只见沈唯抱刀而立,淡声道:“武道魁首,我自当之,诸位,请了。”

此时反应过来的众人个个脸色难看,都是自负武力之人,如今却给沈唯抢了先。

当即从人群中跳出一人,欲要挫了沈唯的锐气。

只见那人跳上台来,喝道:“无名之辈也敢如此口出狂言?谯郡桓朗领教高招。”

说罢便提剑刺来。

谯郡桓氏,又是一个枝繁叶茂的世家大族。

虽于“桓玄之乱”时家族大受打击逐渐衰落,但终究是根基深厚未曾跌出世家大族之列。

而此番桓朗来建康,便欲图重振桓氏声威,又岂能眼见‘武道魁首’之名让与他人?

桓朗于大江边日夜观江河奔流之势,将其化用于剑法中,一剑出便携万顷浪涛直击沈唯。

沈唯仍旧以“奇门三才刀”应对,格挡劈砍间,对于桓朗所压来的“巨浪倾轧”之意沈唯照单全收,以‘坎水’之意化蓄用之。

继而沈唯刀势再变,由‘坎水生巽木’、再转入离火、坤土,最终沈唯反携厚土山川之势劈向桓朗。

沈唯所携山川厚土之意本就有借意化意之势,势头比之桓朗的江河奔流之势足强上倍许。

当刀剑互碰之时,桓朗登时便招架不住,双膝微微弯曲,已是直不起身来了。

再又僵持数息后,“当啷”一声,桓朗长剑滑落在地。

沈唯施施然回到原先站立之处,出声道:“还有哪位愿上台赐教?”

竟再不看向桓朗一眼。

底下的九人虽见桓朗不过十招之内即败落,但心中也无有畏惧。

只当沈唯也是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全力震慑众人的手段。

何况能打到这一地步,有哪个人肯认自己比别人差了?

因此,沈唯话音一落,另一人便越上台来。

正是那位从右卫营地一路打上来的那人。

只见此人身材瘦长,脸型也是狭长,令人印象深刻。

所使兵器更是诡谲,乃是一对鹤爪杖。

一上台此人与沈唯通名后,二人便战了起来。

只见这名为“程如法”的瘦长汉子身形飘忽,如风中拂柳一般围着沈唯周身打旋儿。

手中两杆鹤爪杖不时伸出,试探着攻向沈唯周身大穴。

对付这等善于轻身功夫之人,沈唯选择静立不动,只以手中长刀或挑、或点、或拨。

有几招间对方试图借助鹤爪锁拿下沈唯的长刀,沈唯也是顺势而为,任其锁住。

之后以崩劲直灌入对方杖头,险些令对方的鹤爪杖脱手飞去。

双方一静一动间已打过数十招,只是如此缠斗沈唯站立不动自是占了便宜。

某一刻,一直留神对方动静的沈唯,终于抓住对方内息调换的岔口儿。

只一瞬间已由静化动,长刀直挺,刺入舞成一团地杖影中。

“嘭”的一声,一条身影已横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边缘。

胜负已分。

再看沈唯,依旧是气定神闲,仿佛这两场比试竟未曾耗去其多少气力。

一时间,底下之人竟有些犹疑起来,各自互望间不知谁愿做那第三个人。

此时北边的看台上,宋文帝刘义隆饶有意味的看着这一幕。

接着笑着向右侧一老将问道:“檀公你是国中名将,依你之见,这台上的青年能否站稳到最后?”

这老将约莫五十许,加上皇帝又呼其“檀公”,自然是那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檀道济了。

他也是如今硕果仅存地北府名将了。

只见老将军沉声道:“依兵法而言,此人先声夺人,而今连胜两场,蓄势已成,若无人打破气势,此人只会愈战愈强。”

文帝点头认同,又问王弘道:“朕记得那几人中也有司徒家子弟吧?上场可有把握啊?”

王弘应声道:“回陛下,家中族侄王微确在此间,至于能否有把握,此小儿辈事也,且看小辈表现吧。”

文帝当下也不再发问,只继续观瞧着擂台局势。

便在这些大人物们谈话之际,剩余八人中一声佛号猛然响起。

“阿弥陀佛~~小僧禅心未定,终究要和师兄做过一场。”

只见觉真和尚自擂台下缓步上前,一步一步间虽落地无声,却激起簇簇尘埃如同莲花般绽开。

显然已是从此刻起便在蓄势待发。

从擂台下到台上不过短短十几步路,待得觉真上台时已变了一副模样。

脸上、手上,凡是露出的皮肤都散发着淡金色光华,此时午时刚过,阳光撒在觉真身上直如一尊降世的罗汉。

觉真双手平举过胸,直直向着沈唯推来。

虽未曾带起掌风,沈唯却是面色一正。

持刀以一式“离火焚天”应之,刀势迅疾如烈火燎原,直扑觉真双掌而去。

只听得“咣当”一声大震,在观战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觉真仅凭一双肉掌硬抗下沈唯的寒鹊宝刀,碰撞间丝毫不落下风。

一击无果,沈唯迅速变幻身形,由离位转至艮位,取艮山厚重之势继续压向觉真。

“刷刷刷”三刀斩过,一刀快似一刀,而觉真亦不慢,或出拳相抗,或以掌抵之,俱都接了下来。

沈唯暗赞一声,接着身影如同按了加速键一般,脚下越发轻灵,依着六十四卦方位不断绕着觉真身周游走。

同时手上刀势亦未曾止歇,刀快如电,不住地与觉真双掌交击。

几下交击后,觉真和尚突觉异样。

只因沈唯劈来的这数刀劲力都不甚强劲,虽不知沈唯有何打算,觉真自不会坐看沈唯施为。

当即潜运起‘阿耨多罗三乘正法’,金身威势又增三分,掌风更显凌厉,试图冲出沈唯的刀势包围。

怎奈沈唯如今所使步法依周易八卦而来,于心神中已不知演练多少次,早已纯熟至极。

觉真一动,沈唯便随之变幻方位,经“同人”转“无妄”斜跨入“大过”,飘忽间又是拦在觉真身前。

同时手上刀势不变,依旧迅疾如风,但出刀间汇聚的力道仍不甚强劲。

觉真眼见无法突破,也只得镇之以静,劈空掌力接连向前击出,却如遇无形阻碍般发出“啵啵”之声。

这时方显出沈唯这一连串的出刀用意所在,沈唯竟已在觉真身周三尺外悄无声息地密布下一层无形刀罡来。

若不是觉真以劈空掌力试探,等到沈唯再积蓄下去,还不知要汇聚出多强的威能。

此一招本是沈唯于心神间模拟出的一套新招,以灵动的步法配合手中刀法,于无声无息间在对手身侧布下刀罡,待势成之时无形刀罡便会如风卷残云般扑向对手。

眼见此招虽未至巅峰便已被觉真发觉,沈唯果断引动刀势,将十几招间所蓄积刀罡尽数砸向觉真。

轰然大响中,觉真只来得及团身屈膝,以双臂护住胸腹,之后便被强劲的刀罡砸中,直直飞出数丈远。

一时间,以黄土反复捶打的擂台地面也给这刀罡划出深达四寸、长及丈许的裂口。

腾起来的尘土四处弥散,将擂台上的二人笼罩。

数息后,尘烟才散去。

沈唯仍旧持刀立于原地,并未继续出刀,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惊人的是觉真那边的景象。

觉真和尚一身的僧衣已被刀罡冲击的支离破碎,露出精壮的上身。

更加惊人的是,在无形刀罡的冲击下,觉真淡金色的上身虽布满了条条白色刀痕,却仍未流出血迹。

显然这金身防御仍未被攻破。

佛门第一护身法门,其威如斯。

只是觉真也绝不好过就是了,面上淡金之色已是忽隐忽现,显然已要到极限。

这时,沉思中的沈唯抬头问道:“觉真师弟,可要再来过?”

觉真微微苦笑,双手合十道:“小僧已使出浑身解数,可师兄仍有余裕,高下已定,阿弥陀佛!”

说罢缓步下了擂台。

望着觉真缓慢下场的背影,沈唯却是如有所思。

自与觉真交手以来,沈唯已暗自开启了虚空外放的异能来。

甫一交手,沈唯便感知到觉真体内暗藏的强大修为,实属沈唯这些天来遇到的对手中最强大之人。

更为奇异的是,沈唯隐隐感知到,在觉真体内似还潜藏着一股深不可测地强大力量。

只是奇怪的是,在交手过程中哪怕是最后时分抵御沈唯的无形刀罡时,觉真亦未动用这股力量。

这不由得引起沈唯的好奇心来。

单单是这份能够完美隐藏气息的法门,就很值得沈唯关注了。

只眼下比试仍在继续,沈唯也是转念间便将一应的想法压下,继续问道:“还有哪位愿意赐教?”

只是刚刚二人交手时的威势实在惊人,能打至如今名次之人对自己都有清醒认知。

莫说与沈唯相比,便是与刚刚落败的觉真相比较,能够自问抵住佛门金身之威的又有几人?

因此,在又等待片刻无人上台应战后,坐于北首观看的文帝朗声笑道:“看来这魁首之位已是无可争议了,既如此,沈魁首且下来吧,到孤这边来,一同观战吧。”

得皇帝钦定,沈唯自是应命,下了擂台后随侍从军校向着北边台阶处走去。

到得台阶下,沈唯在下首站定,解去刀剑,继续观望着擂台的情势。

魁首虽已定下,但每一名次都关系到不同资源,争夺激烈程度并未小上多少。

接下来的比试与之前一般,剩下的十人依次争夺第二至第十名的归属。

而此番名次为何,眼力高明者大致已可猜度出来。

果不其然,又经过十几场比斗后,前十位次逐一决出。

觉真和尚名列第二,琅琊王氏子王微得了第三,第十则是那历经数十战上来的程如法。

他在与桓朗交手时终究技高一筹,将对方拦在了前十之外。

前十既出,此番比试便已落幕。

此时百余名参赛之人也都被有司官员带至左卫驻地,沈唯等十人则排成一排依序站立。

沈唯、觉真等十人站于第一排,面朝着北方看台文帝的仪仗。

宋文帝端坐于高台,俯视着这从数千人中擢拔出的百来名年轻俊杰,心下十分满意。

也期待于以后这些人的表现,于是示意王弘宣读旨意。

司徒王弘上前两步,向着台下众人宣布道:“朝廷此番以武取士放眼历朝亦属首次,尔等皆怀报国之心踊跃参与,自有封赏。”

随后便逐一宣布赏赐名录,沈唯也听到了对自己的赏赐。

御赐宅邸一座,‘武道魁首’匾额一块,金百两,其余布帛丝绢各数,最后便是赏赐“秘阁”观览半日。

而在这些赏赐里,这秘阁观览方是沈唯最关心之物,只因关系着“荒剑遗刻”。

一通封赏完毕后,文帝仪仗率先离去,场上留下一名中书通事舍人名为秋当的,在此主持后续事宜。

秋当面容和煦地道:“诸位以后便与秋某同僚共事啦,请随我来。”

说罢,依次将众人带至官署各处,领取袍服、印信等物。

当众人领完各自随卫士散去后,此处只留下沈唯、觉真、王微三人。

秋当笑道:“三位且随我去那秘阁吧,想来三位也早就期盼于心了吧。”

说完当先引路而去,沈唯三人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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