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悲

当墨黑菊回到旅店把所有的酒都装到一起时，黑铭突然转过头来，用唯一一只眼睛瞪着他说道：“你这么做很恶心。”

墨黑菊猛然回头看向黑铭，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恶心？”

黑铭再度偏回头，不去看他，用沉默代替了回应。

“我跟你讲，我做的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不做，别人也肯定会做，犯不着说我恶心。”墨黑菊瞪大双眼，他突然觉得，这个哑巴一样的黑铭此刻却像一个清高的人一般，居然敢这样指责他。

黑铭没有说话，只是悄悄的把手搭在了腰间的刀鞘上。

墨黑菊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把黑铭惹恼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你也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如果不是别人那样对我，我也不会这么做。”

黑铭突然转过头，他用锐利的眼光盯着墨黑菊看了半天，然后才开口道：“别人怎么对你了？”

“以后再说。”墨黑菊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站起身，从门外拿来一个篓子，把酒瓶整整齐齐的摆在里面，然后吃力的背起来出去了。

黑铭心里的久久的不能平静，他抬起一只手，抚摸着自己隐藏在发梢后面那只已经瞎了的眼睛，手指触摸到脆弱的皮肤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别人怎么对我……”黑铭低声说道，他的语气渐渐变得阴森起来，眼中燃起仇恨的怒火。

餐馆内，脸色涨红的餐馆老板彻底的呆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异族小伙居然能一口气拿出一筐这样的酒来。他用激动到颤抖的酒说道：“你知道你这里有多少钱吗？”

“你数数吧，多的你可以转卖掉。”墨黑菊毫不在意的说道，他对自己的调配技艺很是放心，不可能有人能尝出异样的，但马上他就被打脸了。

“但我告诉你，这个酒是稀释的，我不会给你那么多钱。”餐馆老板瞪了他一眼，说道。

“什么？你胡说！”墨黑菊愣了一下，在极短暂的错愕过后，他赶紧大声喊道来掩饰被识破的窘境。

餐馆老板两手一拍，笑着说道：“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你是怎么调配出来的了，你看。”说完，餐馆老板抬起一只手，一股极为细小的能量突然从墨黑菊身上出现，然后回到了餐馆老板身上。

“嗯，不错，千算万算没想到还会这样栽了，不错，我认了。”墨黑菊的脸僵住了，虽然脸上没有动作，但是一支麻痹药剂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餐馆老板抬起手，能量迅速在他身上凝聚成形，变成一把把尖锐的刀，围在他的四周。墨黑菊似乎没见过这种现象，他不敢有任何放松。

“器灵族的种族能力，能够利用体内的能量进行固化，形成各种器物，而且只要有能量供应，那么它的形态和性质都和真实器具一模一样。”餐馆老板说道，但他似乎并没有对墨黑菊发起攻击的想法。

墨黑菊倒是警觉起来，他已经做好了随时释放药剂的准备了，他的突破值并不算高，哪怕得到了黑铭的那一部分增强，但现在也达不到寻常人的水准。

餐馆老板见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突然哈哈大笑，身边悬浮着的那些刀具变成能量消失，然后说道：“到底是个孩子，不是真的又如何，我又不是不收。”

“你想干什么？”墨黑菊瞪着眼睛问道。

“你的酒我尝了一下，基本上和他们卖的没有任何区别，这样吧，十藤币一瓶，我全收了。”餐馆老板拿起一瓶酒，说道。

“不可能，我完全可以拿去卖给其他人。”见价格被压的这么低，墨黑菊恼怒的说道。

“这就由不得你了，而且我还知道，他们那些异族人搜遍满城要找的人都藏在你那里，如果你不打算卖给我的话，很快这个秘密就会闹得人尽皆知了。”餐馆老板一边说，一边不忘拿起一瓶喝了一口。

墨黑菊咬咬牙，没想到他一直留心不能被别人看到，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哎，算你幸运，我可不是那种小人。”餐馆老板熟练的往柜台上面坐下，他晃荡着被他一口气喝掉半瓶的调制酒，说道：“这样吧，我就发发慈悲，你好像要带着你朋友出城吧，你把酒和配方卖给我，我就带你们出城。”

“什么？你有出城的办法？”墨黑菊大吃一惊，“不，我知道你们的伎俩，你们骗不了我！”

餐馆老板哈哈大笑，站起身，眼睛却依然瞅着那筐酒瓶，说道：“我有什么理由要骗你们？他们满城找那孩子的原因我也知道，只不过都是因为他的体质，那种极其罕见的虚无逆体。”

虚无逆体？墨黑菊的大脑飞速运转，但是他从没听说过这个词语，他突然觉得，这个看起来酒气熏天的餐馆老板不是一般人。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大名落刀川，应该算是器灵族里面突破值最高的人了吧，我算算，应该是突破值9999%了，嗝……就算遇上把柄钝矛，我也有十成的把握揍得他爬不起来。”餐馆老板晃晃脑袋，说道。

突破值9999%！墨黑菊瞪大了眼睛，这可是人毕生所能达到的最高峰了，不会再有任何的突破了！

看着墨黑菊错愕的表情，餐馆老板落刀川不屑的说道：“怎么？不信？算了算了，反正现在我要突破值没用，我只想继续喝我的酒。”

看着落刀川又一口气咕咚咕咚下去半瓶酒，墨黑菊不由得咂舌起来，这么强的一个人，居然隐居在这集市之中，当着一个小餐馆老板。

“好了，喝了酒后就喜欢提这以前的风光事情，算了！我心情好，这样吧，二十藤币一瓶，我全收了！不能再高了！”

墨黑菊盯着他，以落刀川的实力，在转瞬之间就能取走自己的性命，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相反，墨黑菊还在他那被酒精麻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悲伤。

不管是出于实力威慑，还是想封住这人的嘴，墨黑菊都只好按照他定的价格把酒卖给了他。

“放心，”落刀川见墨黑菊满脸的不情愿，说道：“我说到就肯定会做到，你把酒卖给了我，以后你，呃，再算上你那个虚无逆体的朋友，两个，来我这里吃饭都不要钱！”

墨黑菊明显心情烦躁，他不想搭理这个人，只想转身快步离去。这时却被落刀川以强大的力量拽住。

“干嘛？你还想怎么办？配酒这事我没法教，你学不来！”墨黑菊不耐的说道，尽管对方的实力比他强那么多，但是他也丝毫不畏惧。

这时却看到脸上本来红彤彤的落刀川现在却变得非常惨白，他低声对墨黑菊说道：“我已经得到消息，很快这里就会爆发斗争，到时候你们两个肯定会有危险，如果要走的话，今晚就走！快！你赶紧把你那个朋友带来，我马上就带你们走！”

“为什么？你能保证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吗？”墨黑菊翻了翻白眼，大声质问道。

落刀川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长舒一口气，满屋子顿时飘满了酒精的臭味。“你知道我这么高的突破值哪来的吗？”

墨黑菊直接说道：“我管你哪来的！”而刚刚说完这句话，墨黑菊突然沉默起来，他回过头看向落刀川，他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点点泪花在他苍老的眼睛中闪烁。

“莫非……”墨黑菊心里想到了一个惊人的可能，落刀川这么了解黑铭的体质，难道……他后退几步，再次看向了落刀川。

“我儿子也是虚无逆体。”落刀川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转过身，把他一直坐着的柜台用力一拉，底下出现了一道暗门。

“你这是……”墨黑菊震惊的说道。

“多年以前，这是我为我儿子挖的出城密道，这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就被得知消息的其他种族抓住，然后在争夺中失去了生命……”落刀川顿了顿，似乎陷入了悲伤的回忆一般，“作为一个虚无逆体者的父亲，我知道他们活着有多么不容易，当我听到你和你朋友的谈话时，我总有一种难以控制的激动，我在天上的儿子好像在说，让我救救这个孩子……”

落刀川说不出话，他低下头，又拿起一瓶酒，一口将一整瓶酒喝光。

墨黑菊也变得沉默不语，虽然他的理智一直在提醒他，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但这一次，他好像真的想要去相信这个人。

“好了，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落刀川抬起手抹了抹自己眼中快要滴落的泪水，他的脸上再次浮现了醉酒的红色，“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你们赶紧出城。”

“我来到你这里，是不是也是你捣的鬼？”墨黑菊突然反问道。

“那不然呢，如果不是我略施小计，你早就栽在他们那群奸商手里了！”落刀川得意的说道。

“为什么选我？”墨黑菊摊了摊手，他之前和黑铭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啊。

“不，我观察那孩子很久了，现在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带他出城，就是你了。”

“我？你怎么不保证我不会为了钱把他卖给其他种族？”墨黑菊有点气笑了，没想到他从来到这里开始，一切都被这个人算计了。

“你的内心告诉我，你不会这么做，或者你现在就问问你自己，你会不会把那孩子卖给别人？”落刀川用力把柜台关上，然后盯着墨黑菊的眼睛问道。

墨黑菊哑口无言，因为哪怕黑铭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不会把他卖给其他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