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剑宰了,剁碎了喂狗
行不几步,百里烟想起自己马匹来,道:“来时我的马匹在你们住的那个宅子里,刚才耽搁了这么一阵,不知道还在不在?要是让你们的人卖了,那往后可就没有坐骑了。”
谢子真随口道:“你轻功好,跑得比马匹可快多了,还要马做什么。”百里道:“你又来说笑了,用功夫飞奔不累人的么?再说了,那马是咱们门派了的,我弄丢了是要赔偿的!”
子真道:“好吧,到了那边路口,我等你去取,反正你轻功好,去那里也费不了什么时间!回来咱们再找个静处,你等我服药!无论如何,我身子安好之前,你不能将我弃之不管!”
百里欢喜道:“这么说,你的手下不会把我的马卖掉?”子真道:“我哪里知道他们呢。”
百里道:“你不是他们的头儿吗?”子真道:“在边上我能对付他们,可我被你追出来这么一大阵了,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想着我,我跟他们只是临时拼凑起来混饭吃的,又没有正是拜过把子。他们连我的真面容都不知道,倒是你一来就把我的皮子撕了……”
百里微微红脸,道:“那不是假的么。是了,你为什么要披着一张面皮面对他们呢?”子真道:“他们一帮男人,我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女,我不防着点他们,能行吗!跟他们又不是同一个父母生的。这世间的男人有的可坏了,十分可恶!”子真说到后一句,颜色立马变凶狠。
百里奇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自己经历过?”子真眼光一闪,道:“没有!”急又道,“还是赶快去取马吧,还在不在那里,我也不敢说。”
这时的谢子真还在百里后背上,百里一边放下她,一边道:“那你等着,我这就去看看。”子真似乎忽然不舍,看百里道:“无论取不取得到马,你可都得回来啊!”
这一句,百里听出了,是子真说的这么多话来,最为真切的一句,百里心中一动。百里道:“我既然伤了你,就不会不管,你不用担心!再说了,前面不是还发了毒誓的么?”
子真欢喜一笑。百里见子真笑脸,因为有丑怪的面皮遮盖,因此也显得丑怪,百里不由皱眉。子真还没意识到这点,道:“你皱眉头做什么?”百里道:“我…我只是觉得你好好的一个真容颜,却为什么要披着一张丑怪的假面皮?”
子真随口道:“我习惯了。如果你不喜欢,你就想着我真实的样子就可以了。”百里猛然听到后一句,感觉颇为温心,随口道:“不多说了,我去了。”
于是乎,百里烟纵身飞去取马匹。他背谢子真尚且飞行如风,身上没有负重,那就更快了。没一刻功夫,就到了小院子内。
院子里,昨天那几个男的正在等谢子真回来,可能他们觉得子真心眼多,能够对付百里烟,却没想到等来了百里烟,都吃了一惊。
百里烟看见马匹在,颇为惊喜,同时也没空理会小贼们,拉了马匹便要离开。对方知道百里烟武功厉害,都不敢拦,只有之前带百里来的那个,壮胆问百里:子真哪里去了?
百里趁机说,子真已经不打算再做骗人的勾当,决心离开这里,找地方拜师学艺去了,叫他们也散了,别再惦记着骗人钱财了,那是会折寿的。
几人闻言将信将疑,百里也顾不上他们,骑马走了。
又片刻,路边上的子真正翘首以盼时,看见百里啪嗒啪嗒地骑大红马跑回来了。子真脸上掠过一丝欢笑,心里美滋滋的。只是她脸上披着丑怪的假面皮,那本来很美的笑容,现在看来真不怎么样。
到边来,百里把子真扶上马,他自己步行。
行走间,百里烟道:“咱们怎么不进城去用药呢?”谢子真道:“你希望看到我再骗人么?”
百里烟道:“自然不希望!你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何苦以骗人为业,做那些不光彩的事?”
子真道:“穷苦百姓人家,吃饱饭、能活命才是要紧事,谁还管它光彩不光彩呢!很多人就是想不光彩,也还没那个本事呢!”
百里想,她又来唠叨劲了,赶紧打住。子真见百里“认输”,也知趣,改口道:“不过你不希望我再骗人,那我们离开了这个县城吧!免得我进去,又和他们一伙纠缠上!”
百里听得子真似乎有所悔醒,这跟他刚才骗子真几个同伙的话差不多,心中欢喜,道:“难得你能悔改,我就陪你离开这里吧!”
子真见百里说得认真,不由轻轻叹了一声。百里听子真叹息,似乎有难言之隐,随口问道:“你有什么难处?”
子真道:“这许多年来,我都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苦处多了。”转而道,“不讲那些了,徒增烦恼。”
于是乎,二人寻大路,往前赶路。因子真有伤在身,受不得马匹多大颠簸,故而人和马都是步行,跑不得快。
傍晚,俩人走出了百十里,到达阳安县北侧的一个小乡镇中,乡中零零散散,有房舍数百,民众千余。
二人将进乡,百里烟道:“要是咱们进去,夜里就得找客栈歇宿了吧?”谢子真道:“你自个儿拿主意吧!我现在只感觉饥渴,又是病弱的身子,无论如何,有一点米粥填补才行,不然身子更弱,再没力气说话啦!”
百里烟知道子真说的是事实,道:“等吃过了饭,正好把那颗灵药服下,夜里睡觉静养。”子真听百里讲得在理,随口应声。
又行片刻,已近人家,忽然看到路旁大枫树下一对母女在那里相扶啼哭,百里烟一奇,心里道:“怎么又是母女!莫非又有什么恶人强霸的事?”
子真心奇间,随口道:“树下那两人,看着倒是伤心,莫非给家里男人打出来啦?”
百里烟闻言一惊,醒道:“咦!她随口一讲,倒是有理!我只知有恶人强霸之事,却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许多男人打骂妻女的事!哎——”
二人走近。母女察觉马匹和来人,略略止了啼哭,举头来看,那母亲约三十几年纪,女儿约十一二年纪。
百里烟道:“大姐,你俩那是怎么啦?”母女俩不知是悲痛还是不愿搭理外来路人,瞧了一眼,竟不说话,只是啼哭。
子真瞧见二人身上衣服有鞭打过的痕迹,得意道:“果然是给家里臭男人打了,我猜得倒准!”
子真说时,百里烟自然也瞧见了,上前安慰道:“你俩别怕,把事情原委说说,我给你们评理拿主意!”二人瞧了一眼,话没说出,又哭了出来。
子真不耐烦,道:“别只顾着哭啊!有什么苦楚就向他说,他是个武艺高强的大侠,手段可厉害了!要是家里男人打你们,让大侠进去一剑把他给宰了,剁碎了喂狗,空出宽敞大地方来,给你母女二人安心住着!”
母女二人闻言一惊,眼中泪水即时僵了。百里也没想过要把她男的“一剑宰了,剁碎了喂狗”这么凶狠的,心里也惊了一惊。
那母亲急道:“不能不能,不能把他杀了!”子真似乎恨极世间恶男子,手儿一挥,道:“为何不能杀?那些打骂妇女,抛弃女子的恶男人臭男人,一个个把他们杀光了才好!”
那母亲绝没有子真的硬气,心中倒是许多难言之苦,道:“要是把他杀了,咱们母女又该依靠谁生活去啊?”百里也知道,这世间女人往往得依靠男人才能生活,如果是孤儿寡母,那就很凄惨。百里因此叹息。
却听子真道:“女儿再过一两年就可以嫁了!至于你嘛,家里有没有儿子,要是有儿子,以后和儿子生活就是了!”
那母亲道:“我当初也是嫁来他们家的,如今儿子有一个,才八九岁,怎么依靠得了?他不喜欢女儿,平时对我也不待见,心情不好了,便要打骂,我公婆也不怎么喜欢我们母女,这日子可如何过得安生……”说到痛处,二人又啼哭。
子真呸了一声,骂道:“这样的臭男人,猪狗不如,真该杀了!”百里烟听得心痛,又知道这人间苦事,又是别人家中,确实是不好处理。
子真瞥见百里发愁,脱口道:“你发什么愁?你身体健壮,武艺高强,别说是这样无人过问的小地方,就是到京师州府去,你爱杀什么人便杀什么人!却非要愁得跟个窝囊虫似的!”
百里烟之所以发愁,是想到了天下跟眼前母女相同情况的千家万户,觉得太多了帮不过来,而子真性情率真,思虑浅显,没那么多想处,所以没烦恼。
百里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世间人事,哪有你小女孩讲得那那么简单。”子真急道:“就你是大英雄,你有你的大道理,我偏就是小女孩啦?我讲的就没有道理了么?当真气人!”
百里见母女俩仍处苦境,眼前不是和子真拌嘴的时候,向母女道:“你们家在哪里?我们随你们回去看看吧!”
母女既心动,又好像有些顾虑,子真又不耐烦,道:“咱们赶紧去吧!你家那男的要敢放肆,便抽掉他一层皮子!”
百里烟不禁一笑,脱口道:“等你谢大美女伤势好了,你既然喜欢,那抽人皮子的事情便由你去干啦!”
母女俩听了百里烟的话,再瞧去子真,虽说她身段窈窕婀娜,眼口鼻端正,但脸上大大小小的一层暗红麻斑,无论如何都称不上大美女啊,心中不禁暗暗奇怪。
子真听了百里的话,又察觉了母女的惊怪,心中不禁大大笑了一下,眼神中对百里烟说是怨怪,其实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