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隐居
贺韶光知道自己将有些气撒在他身上了，有些对不住他。
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也放软了些：“我和你说这些，希望你尊重她们，或许你很难理解。”
不光是他，没有人能理解人人平等那一套，所以她在最初的不适之后，也只好去接受世界的规则。
她改变不了别人，但身边人、她看重的人，总会希望他们和自己是一样的。
所以今日才会和陆筱文说这些。
“因为你尊重她们，其实也就是尊重我——若我不是你的夫人，我是贺氏，你还会在意我的想法吗？又或者你尊重的是这一层身份，而不是我这个人，那我便不敢介意。”
不敢介意他纳妾，不敢接受他的喜欢。
他此前许多事已经很难得了，贺韶光想，自己心里已经认可了九十九步，就不要在这最后一步上覆灭吧？
若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想法，就这样搭伙也挺好的，有钱有闲，不谈情爱。
陆筱文也在思考她的话，这些话说出来其实是有些惊世骇俗的。
不过一如他对她最初的印象，总是有一些新奇的观点，并且都有几分道理。
他常年在兵营里，打交道的都是士兵，各种身份的人都有，平时谁都不会拿自己家里当的什么官来炫耀，而是身手见真章。
所以他对于人的出身其实也是不甚在意的，从来也没有轻视过杨氏和李氏。
之所以会那么说，也是因为从小见着长辈们都是这么处理的，便是这么学的罢了。
“吾明白了。”陆筱文重新开口，“我即刻将她们的身契寻来，还她们自由身，江姨娘也是一样。”
他看贺韶光的眼里似乎一下就被点亮了，觉得自己应该是说对了。
不过还没完
“日后若是再有，我也会自己拒了的，定不叫你烦心。”
“我想，和你成为一家人。”不仅是搭伙过日子的家人，更是至亲至情的伴侣。
两个人脸都红红的，不敢看对方。
刚才还有些压抑的气氛此刻哪还剩半分？
第二日芷君进来伺候便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她眼明心细，嘴角翘了一天也没放下来过。
霓君好奇地问她：“到底有什么好事呢？芷君你可别瞒着我呀！”
“我没事...我就是看着姑娘开心，我就开心。”
霓君：...
好吧，她就看不出来姑娘哪天不开心了。
陆老夫人清醒后立刻就要陆汝清休了徐茹芸，谁知陆汝清反而跪下来自请将国公的位置还给陆筱文。
“儿子有愧先祖，以私欲害崔大夫家人十年不能团聚，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不配做这个国公，其实二弟比我更合适。”
他的这一举动又把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而他仍旧垂首跪在母亲身侧。
老夫人了解这个儿子，看起来没脾气，其实最有自己的脾气，当初和徐家的亲事便也是他跪来的。
只是旁的就罢了，这个儿媳谋害自己的儿子，叫她如何能再放心两人继续过日子？
周妈妈知道这个时候谁来劝都没有用，陆汝清再跪下去也是损了自己身子。
她微微叹气，带走了屋里所有下人，将一方空间留给母子二人。
那一个下午究竟说了什么，贺韶光无从得知，只是当陆汝清宣布他在终南山下买了一间宅院，清幽静美，不日便将挟徐茹芸动身前往长居此处时，着实吃了一惊。
她想不到老夫人竟然放过了徐茹芸，其实哪有这样就原谅了的？
只是做母亲的不愿见孩子伤心伤身，陆汝清的苦肉计向来是最有用的说辞。
那日他说，徐茹芸并未谋害他的命，只是念头错了，想要将他束在身边，如今已经幡然醒悟了。日后搬去终南山下再没人打扰他们，她何至于此？
若是母亲坚持，失去了妻子，他才是生不如死。
待送行那日，陆老夫人还在生气，并未来送别。
陆府门口，陆筱文喉头滚动，在人群中左右搜寻贺韶光的身影，却久久不见。
陆汝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崔大夫只替他调理了几日，又或许是心愿得偿，此刻春风满面，看起来不过是个身体较弱的温润公子。
徐茹芸自觉无颜面对陆府众人，一直待在马车里，心情忐忑。
脸上表情也似做梦一般，她抓着书柳问：“咱们...这就离开了？”
书柳也是一脸激动，她那日差点就要吓死了，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夫人是这样的啊！
“嗯！”
她重重点了个头。
徐茹芸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来，又有点失落：“两位弟妹没来吧？”
她们...是觉得自己处心积虑，觉得害怕吧？
正失望着，远远就传来两道女声，一道清脆，一道娇媚：“大嫂！大哥！”
她们声音中透着欢快，徐茹芸忍不住掀起车帘往外探头去，就见她们携手而来，整个人十分匆忙凌乱。
徐茹芸见她们这般失礼的模样，“扑哧”一笑，终于释然了一些。
贺韶光和施念娇挤在窗前，神神秘秘地塞给她一堆东西，说是给她和陆汝清的。
贺韶光手里扬着几张被折好的纸张，低声道：“大嫂，这是我让春藻去她爹那儿求来的...这些针法，还有药方。到时候你们现在附近镇上找个擅长针灸之术的大夫替大哥疗养好，以后便可与常人无异。”
崔大夫虽不情愿，在气头上，但这是两人来京城之前就商量好的，陆汝清和徐茹芸心里一直愧疚崔大夫家所受的波及，懊悔过后主动承担了崔大夫妻子高昂的药材费用。
这一回，崔大夫可没再拦着，冷眼瞧着他们的人进进出出，搬来的那些东西，照单全收。
把崔夫人吓得不轻，以为夫君刚回来，又惹上了什么官司。
崔大夫哼道：“不必管他们，这些东西我们家受之无愧。”
而春藻的身契，贺韶光也交还到了她手中。
春藻依依不舍。
贺韶光安慰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日后不做主仆，你若想念我和几位姐姐了，书信来往，或是再来做客也是可以的。”
春藻自然也是想一家团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