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平妻
昨日吃了一整日冰冷黏腻的食物,晚上还喝了酒,酸菜鱼汤一下肚,陆筱文的胃舒服多了。
“我曾在川地见过这种鱼肉的做法,你是从上次那本游记中学来的么?”
“嗯……差不多吧。”虽然不是从书中学的,但先诓住他再说。
“鱼肉嫩滑,酸汤微辣开胃,你的手艺很难得。”
酸菜鱼里放了大量的藤椒,陆筱文吃得很小心。
而红烧小排没有去骨,用力一嗦,其中浸润的酱汁在口腔蔓延开来。这才是啃排骨的灵魂,那些脱骨的排骨都少了一层风味。
两个都是重口的菜,白玉豆腐汤就显得清淡多了。嫩豆腐切小丁,再取金针菇的头部最嫩处切碎,只用这两样食材,恰到好处地解了荤腥的油腻。
陆筱文是真的能吃,贺韶光用过一碗米饭就吃不下了,他一个人席卷完了桌上所有的菜。
贺韶光试探问他饱没饱?
陆将军恢复了矜持:“很美味,足够了。”
“我去一趟母亲那里,你…”用过膳后,陆筱文原本想叫上她一起去找母亲聊肖嫣的事情,但是想想烦心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没事,你先在这等我。”
嘱咐了一句之后,陆筱文径直向丁香苑走去。
肖嫣是肖崇道的独女,肖淑妃是她亲姑姑,两兄妹感情打小就好,进了宫之后也没淡了联系。
更别说肖淑妃选秀都选了几轮了,是宫里的老人了。
虽不说如少女时盛宠,但因为生养了五皇子时灏,五皇子聪明伶俐,五岁作诗,颇有灵气。
听说近来在武艺上又受到了圣人的亲授,深得器重,十二岁的年纪,朝中就有不少大臣纷纷加入支持他的阵营,提议立他为国储。
圣人虽说还没明确的指向,但是对这个儿子最为关注和宠爱,故而肖淑妃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肖淑妃本就是骄扬的人,近年更加得意。
肖嫣自小就常往宫里跑,肖淑妃带着长大,性子学了个十成十,容貌也和姑姑有八分像,都是明艳大气的国色。
才刚及笄的年纪,求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
但不管肖崇道怎么为她挑选,都不合她的心意。肖崇道不解,追问之下才知,自己的掌上明珠早就有了心仪之人。
奈何那人早已成亲,正是安远大将军陆筱文。
肖崇道和肖夫人怎么肯将女儿嫁给他人做妾?就算是平妻也委屈了女儿。
更何况江宁毓母族威望极高。
只是肖嫣见事情已经和盘托出,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也不管不顾闹了起来,拖着不肯嫁人,不嫁陆筱文就绝食上吊。
肖氏夫妇也将人绑上花轿过想要强行出嫁,只是半路便被她逃了出去,几日后才在山间破庙寻到狼狈的肖嫣。
自此肖氏夫妇也不敢再逼她了,一拖就是两三年,成了“老姑娘”,正当一家子发愁的时候,竟等来了江宁毓去世的消息。
陆府上下悲痛的时候,肖嫣把自己关在闺房里大笑不止,笑着笑着就开始流泪。
出丧后,她要肖氏夫妇去替她求一个续娶。
肖夫人也是疼爱惨了这个独女,和肖崇道两下一合计,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拉下老脸递上了拜帖。
没想到被陆老夫人一口回绝了,更没想到陆家不声不响娶了一个六品官的女儿。
之前看肖家笑话的人不少,这无疑是打了肖家的脸面。
消息自然是传进了肖淑妃的耳朵里,难保她不会为了肖家和自己的脸面去逼陆筱文抬肖嫣做平妻。
陆筱文抿着嘴,脸色不好。老夫人坐在上首,沉沉叹了口气。
“依你看,这件事如何解决?若肖淑妃去求圣旨...”
“母亲,肖嫣不能进陆家。”陆筱文皱眉,“陆家已经太显眼,肖淑妃是生了五皇子的,娶了肖嫣就等于站了五皇子的队。”
“况且当初肖氏上门,母亲便与我说过,肖嫣性子张扬,家世显赫,明砚与明臻都还小,怕是要被教坏。”
“儿子还怕韶光的性子太软,压不住她。就算名义上是平妻,也难保她不会欺压韶光。”
...
“如此,你是要去圣上面前求一份恩典了?也罢,你去就好。”
待陆筱文走后,周妈妈扶着老夫人到堂前闲步,看着水缸里嬉戏的金鱼,老夫人似是随口问道:
“你说筱文对韶光那孩子,是不是与对宁毓不一样?”
周妈妈并未出声,她知道老夫人只是想自己说说话。
“今日肖嫣这件事,他还考虑到了韶光不被欺负,果真是不太一样。我这两个孙儿也都喜欢她。贺家教出来的女儿,很好。”
御书房中,陆筱文跪在殿内。
“噢...你不愿娶肖家那丫头?”圣人挑眉,肖淑妃昨日已经提过这事了,他虽没有答应,但也没立马拒绝,还在考量当中。
“昨日淑妃倒是也求到朕面前,给肖家丫头求一道恩典。那丫头为了你耽误了好几年,你倒是绝情。”
“臣已娶妻,已伤肖姑娘之心,不愿再让妻子伤心。”陆筱文叩首,表明自己的心意。
“若是抬做平妻,贺氏女身份低微,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圣人似还欲考虑,“这可是门好亲事呀。”
“臣不敢有其他想法,永远是陛下的臣子。”
良久,陆筱文才听见圣人的软靴踩过地面,来到自己面前。接着圣人亲手将他扶起——
“你瞧你,不娶就不娶吧,没事磕头做什么?都青了,你回去呀,你夫人看见了定要骂我不体贴人臣。”
……
贺韶光不知道个中缘由,她看见陆筱文额角青了一块只当他是不小心摔了碰了,给他上药时还坏心眼地故意按了一下:
“疼不疼啊?疼下回就长记性了。多大个人了,还能把自己摔了。”
最近陆筱文总是赶回来用午膳,二人熟稔了不少,也会互相开一些玩笑了。
贺韶光一直好奇着,就问他:“你从前不是一直在宫里或者在大营和将士一起用午膳么?怎么最近总是回府,是我做得太好吃啦?”
陆筱文想起那日贺某人醉酒的模样:
“有人嫌弃在这府里没有饭搭子,纵观府里也就三弟是个闲人,我总不能让你找三弟去把酒言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