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我们没有从前
“下来的时候,我们的通讯线被切断了。”零躲在路明非的怀里,看见了黑索被切断的全过程,“但是,我想等会出去的时候,线还可以接上。”
“嗯,好。”路明非的手放在青铜壁上,“我们接着走。”
这里处在水的下方,封闭的又好,上千年过去,一点灰尘都没有落下。
屋子里的陈设异常简洁,三间屋子里两间是卧房,床塌是藤制的,依然结实,墙上悬挂的卷轴则要脆弱无比,路明非手指扫过,绢片顷刻粉碎,然后一根光秃秃木轴落在地上,越滚越远。
矮桌上的陶制花瓶里插着一支早已枯萎的花,漆黑的茎像是铁丝拉成的,一袭衣袍挂在墙上,都是白色的。
路明非觉得少了一件衣服,那件衣服应该比墙上这件高一点。
堂屋里,一叠泛黄的粗纸放在矮桌上,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是端庄的汉隶。
路明非扫了一眼,有几个简体字格外扎眼。
“等我归来。”
“应该是学长写的。”他低声呢喃。
这间屋子让路明非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几千年的时间在这里都是凝固的,这里仍旧残留着当初住在这里的人的气味。
零一如既往的平静,紧紧的跟在路明非身后,一言不发。
路明非看见了路明泽,那个小男孩正坐在一张小桌边。
自从知道了自己和路明泽是怎样的关系后,他在路明泽面前就自然了不少。
“哥哥。”路明泽轻声呼唤,示意路明非坐到对面。
路明非坐下,看着路明泽,“诺顿和我们一样也是双生子,对么?”
“龙王们都是以双生子的形式存在的,你的学长也不例外,”路明泽举起桌子上的小盏,“但是他已经把他的弟弟吃掉了。”
路明非悚然,脑子里浮现出学长吃人的画面,随后他就看见路明泽笑起来,“耍我有意思么?”
“哥哥,吃人只是一种形容,跟吃东西是不一样的。”路明泽总能轻而易举看透路明非在想什么。
“哦。”
路明非看见路明泽一手拎起壶,一手拎起小盏,比了一个倒水的姿势,然后那本来已经空了千年之久的壶里居然真的有水涌出。
路明泽把小盏放到路明非面前,语气温柔至极,让路明非不寒而栗,“哥哥,你渴么?”
“没毒吧。”路明非又忍不住说烂话。
路明泽有些失望,“几千年前,诺顿就是这么对他弟弟康斯坦丁的,哥哥你真是不解风情,我怎么可能给哥哥你下毒。”
路明非也后知后觉,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权当是对路明泽的补偿了。
奇怪,怎么会觉得是对路明泽的补偿呢?路明非想。
“很多年前,在这个寝宫里,诺顿和康斯坦丁就是这样对坐着说话的,”路明泽也喝下杯子里的茶水,“两间卧室,两袭白袍,两个人,一个人面前放着一叠纸在写字,另一个人为他倒水,看着他。”
“路明泽,我们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么?”路明非想象力丰富,脑海中浮现出这种温馨的场面,他有些向往。
兄友弟恭。
“哥哥,我们没有从前。”路明泽放下茶杯,语气忧伤。
杯子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将路明非惊醒,他看见,自己对面坐着的是零。
而自己正做出一副倒水的姿势。
零的手在小桌边缘轻轻抚摸,墙壁发出咯咯的声音,一个青铜人沿着滑轨从墙壁中移动出来,停在桌边跪下,他手中的托盘里是干瘪的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葡萄。
路明非眉毛一挑,暗叹龙王原来这么高科技。
他伸手拿起铜盘里的葡萄,尽量把它看作是青翠欲滴的模样,桌子对面又变成路明泽。
鬼使神差的,路明非把葡萄递给了路明泽。
“哥哥,你真好。”路明泽双手接住,就像是变魔术一样,干瘪的葡萄逐渐饱满起来。
路明泽把葡萄放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然后伸手向路明非嘴边,“哥哥最好了,哥哥先吃。”
这一刻,小魔鬼真的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路明非全身一凛,从座椅上跳起来,跟见鬼一样,他实在不习惯路明泽这副体贴至死的模样。
“组长?”零的声音将路明非拉回现实,干瘪的葡萄还放在铜盘上。
路明非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里就是龙王诺顿的寝宫了。”他的语气笃定。
零点点头,没有异议。
“可是学长在哪儿?”他的语气又颓下来,说好的会在寝宫看见“蛋”的,蛋呢?
零摇摇头,没有建议。
路明非环顾四周,那盏长信宫灯吸引了他的注意,片刻后,他声音颤抖的问道,“零,一盏普通的灯,在什么情况下能燃烧上千年?”
零顺着路明非的目光看去,她很快得出答案,“组长,可能是家里的主人不久前来添过油。”
“这里的主人是谁?”
“青铜与火之王。”零的声音依旧平静。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立马把随身的黑色盒子放在矮桌上,打开盒盖,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是一台19世纪的无线电设备,一个垂直的玻璃筒里是缓缓冒泡的红色液体,各色导线接的乱七八糟。
他把手放在设备的黄铜圆盘上,大声喊道,“学长,你还好么?”
如果学长还是学长的话,他不该不出来迎接自己,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一点,冯玺情况不妙。
果然没有回应。
路明非不甘心,可是注意到一边的零,他拧动了黄铜圆盘,一个红色的小灯泡开始一下下的闪烁。
“组长,45分钟。”零突然冒出来一句。
“好。”
两人在跳上青铜水车前的一刻,路明非又大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相同的答案。
路明非和零跳上水车,水车的一侧是下降,另一侧是上升。
快升到顶部时,他们看见一块有着浮雕人面的青铜板,路明非当机立断摘下潜水手套,摸出折刀在指尖点了一下。
鲜血涌出,他往活灵的唇上一抹。
临启动前,路明非看了一眼寝宫的方向,他脸上的神色猛然僵住。
一袭白袍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目送自己远离,白袍人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后,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嘴巴稍稍张开。
路明非不懂唇语,但是这一刻他也能明白那白袍人说得到底是什么。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