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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话:《WHY》(1)

【连自己也慰藉不了,又如何去慰藉她。】

小颖凄厉的嘶叫,划破医院的死寂,或许引起了谁的注意,也许没有。

关天翔拉着她,却无法止住她那汹涌的情绪。

“Why。”文杰目瞪口呆的面朝写上血字的窗,脸色惨白起来。

玻璃上的血字,并未全然干掉,还徐徐的往下滴漏着。

应该……

是躺在地上的女人生前写的吧……

为何要写这句话?

她死前又遇到了什么……

以致落得如此残忍的血腥命运?

不知怎的,这句“为什么”散发着无穷的怨恨和无奈,那是处于绝境里的孤独者才能体会的感受……

什么也不懂……

继续探索下去,只会挖出更多数不尽的不懂,却无法解答任何困惑……

“走,跟着我,快。”詹姆声线如Siri般淡然自若,动作却迅速非常。

他扯开了女尸旁边的那道对开门,一条不见尽头的走廊映入眼帘。

可是,怎么突然要“走”?“走”到哪里去?

唯独关天翔在疑惑詹姆的动机,文杰已经手拖三魂出窍的韵初随詹姆奔入对开门内的漆黑走廊。

尽管一头雾水,关天翔还是拉着情绪崩塌的小颖,窜入对开门的缺口之间。

走廊一片死静,耳际只传来小颖渐趋急促的喘息。

在电筒的照射下,还是看不到走廊的尽头,反映它至少长达20米,跟大型医院的规模不相上下。

这层……

似乎有大量的病房。

走廊是灰白色的地砖,两旁似乎都是房间,除此之外关天翔也没有留意任何事情。

通道天花是一束束不发光的长灯,在缺乏窗户透光的环境下,走廊比起底层大堂昏暗得多……

这里……

会否有某些东西在监视他们……

“进去。”詹姆开启了走廊右边的第一道白色门,关天翔隐约目睹门上的“104”标示。

是病房,按照常理来说,还可能是什么。

众人闯进了104号病房,詹姆第一时间关上了白色的房门,扣上了门锁。

“静,绝对静。”詹姆撑着房门,示意他们不要吭声。

“呜呜……”小颖低声抽泣起来,她的情绪视乎完全不受控制。

大家听了詹姆的指示没有出声,病房维持了数十秒的死寂。“千万别发出响声,”詹姆终究打破了沉默,这句话明显是对小颖说的,“否则性命难保。”“妈妈……她……”小颖泪如雨下,胸前的白色背心湿透大半,关天翔这才恍然了解事态的严重。

起初,关天翔还以为小颖是一时认错或胡言乱语……

外面的那具女尸,真的会是小颖的母亲吗?

但是,她的母亲怎可能在这里?

想必是她认错了人吧?

关天翔握着小颖冰冷的手,尝试平抚她的情绪:“可能不是她呢,可能你认错呢──”

“一定是妈妈!我认得到她的裙子……和发型……不可能认错!”小颖靠在一个铁柜旁,虚弱的颤抖不已,大腿及白色地砖染满了无可挽回的泪水,“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韵初徐徐走过来,示意关天翔让开一下,随即拥着小颖尝试予以安抚。

小颖躺在韵初的怀里,哭得更厉害。

嗯,或许关天翔天生并非懂得安慰别人的家伙。“你不懂……我讨厌你。”芊琴于电车上委屈的哭诉突然浮现于脑海,关天翔不禁想起她缩到电车椅子一角,抗拒关天翔的泪容。

对不起……

连自己也慰藉不了,又如何去慰藉她。

“天翔,我们出去看看,”詹姆指着门,不冷不暖的语气很让人不适,“文杰,你着大家──”

“行行行,我看着。”文杰头也没有回,“你们小心点。”詹姆领着关天翔打开门,再次走出无人的走廊。

他放轻每一步,把104号房门小力关闭。

关天翔提着电筒,魂不守舍的照着走廊尽头──

没有什么,薄弱灯光下,还不是并列的白色房门,还有苍白的地砖──

关天翔栗栗危惧的死盯着地板,已经不知第几次鸡皮疙瘩起来。

地砖上,除了最诡异的白色,还满布了长长短短的黑色头发……

还有零散的血渍……

很恐怖。“走。”詹姆拖着关天翔,再次推开了对开门,回到了女性尸体的位置旁。

对开门徐徐自然的关上,楼梯外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俩。

窗外近乎无光,似乎黑夜已黯然来临,关天翔即将迎来的,相信会是一个血淋淋的诡夜。“暂时未发现近距离的陌生者。”詹姆将食指搁在鼻子下的位置,那是他一直依赖的癖好,“奇怪,刚刚我们发出那么大的响声,都没有引来任何危机。”

难怪詹姆连忙将大家拉到104号病房,原来是为了减少被不速之客找到的风险。“这个女人……真的是小颖妈妈?”

关天翔如芒刺背的盯着那具苍白的尸体。“谁知道呢。”詹姆的语气毫不沾染情感,“不可以否定这个可能,就算小颖和我们一样是137号电车的乘客,她家人都可以在车上,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失散了,而她妈妈自己走到这间废弃医院。”“安和医院。”关天翔补充道,忍着阵阵腥臭端详着尸体的情况。

那真的是,惨不忍睹的画面,关天翔只能以魔鬼的杰作归纳之。

女人双眼孔血肉模糊,继续渗出阵阵污血,就像双眸是不久前脱落的。

无眼的诡异脸孔神情扭曲不已,想必她在死前感到了极度的怨恨或者恐惧……

身上露出的肌肤都是爪痕,似乎是人类的指甲造成。

血痕有深有浅,有一些甚至抓破了肌肤,露出了血淋淋的肌肉组织……

到底,一个人要变态至什么程度,才会对别人做出如此恶心血腥的虐杀行为──

“手。”詹姆的手仍然放在鼻子下方,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尸体摊开的苍白双手。

关天翔才望过去,冰冷的惊悚便从四方八面缠着四肢,让关天翔无法脱离畏惧的深渊。

怎么……

可能……

女人的右手……

竟然……

很恶心,恶心至无法抵受的程度。

关天翔按捺不住汹涌而来的违和感,奔到通风的窗前,软弱的俯身呕吐着,把一直以来苦苦忍耐的诡异感吐出。“天翔,”詹姆道,“这个时候,更加要保持理性。”

受不了,怎么可能受得了。

关天翔从未见过血腥至此的画面。

那无眼的女人,右手紧合,掌中抓着一只湿漉漉的,沾满血浆的,眼球。

“天翔。”詹姆抓紧关天翔的手臂,似乎欲让关天翔镇静下来,可关天翔还是抵不住那排山倒海的呕心。

“咳咳……咳咳……”詹姆将关天翔搀扶至墙边,那或许是关天翔见过他最懂关顾的一刻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关天翔才能站直身子,远离满地的狼藉。“抱歉。”

“你不需要被原谅。”尽管詹姆的语气仍旧是那般不徐不疾,语调无法抽出半点高低起伏,关天翔却感受到这句话的真挚。

或许,是关天翔上课坐他邻座的关系,才会对他的性格多少有点拿捏吧。

尽管,比起了解,他有百分之九十三的自关天翔仍是与世隔绝的──

关天翔至今仍不知,他因什么而快乐,为何物而悲思,或者他真的没有感情。“天翔,拿着。”

“嗯?”

“拜托你抓紧时间,我胡思乱想忘记看时间。”关天翔接过詹姆递来的黑色金属手表,上面显示着“18:12”的时间。

没记错,詹姆跟关天翔说过那是在花园街街边铺用¥49买的冒牌手表,并淡然的说“既然一样是用作显示时间,买那么贵的干嘛”之类的话。

这也解释了此推理宅男打扮随随便便的原因。

有才的人,总是怪怪的,不是吗。“放心,和韵初手表表既时间一样。”

“Are you sure?”

“Sure。”他低头,面如土色的注视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蓦然皱起眉头来──

那是困扰的神情,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神情。

稍微平抚了脆弱的情绪,把黑色手表戴在左手上,按捺胃部的不适斜视着那具尸体。

女尸的手抓着一只眼球,那绝非玩具街30元一打的恶作剧道具,而是真真正正,沾满脏血的眼球,还黏了不少纤维组织……

胃部再次泛起一阵汹涌,又想作呕了……“天翔,”詹姆的右手再次指着尸体手掌上黏糊糊的恶心物,“你是不是在黑暗隧道里面遇过一个拍手女人?”

“嗯……”

“是不是无眼?”瞬间,思绪里的疑惑交叠不已,关天翔承受着彻底的冲击,缓缓点头,呆盯微笑的詹姆。

怎么说起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他还能微笑……

“记不记得嗜血异度里面,留在嗜血异界的生还者最后怎样了?”詹姆显然并不打算让关天翔回答,“全部失去理智,变成精神崩溃者。”

“精神崩溃者……”关天翔似乎赶上了詹姆的推理步伐,“你意思的……”

“如果只是看到『疑似小颖妈妈』无眼的状况,我都不会仓猝下定论,但如你所说,如果隧道有另一个人都是无眼的话,就可以归纳出些许共同点,”詹姆的淡笑毫无意义,甚至使关天翔栗然,“这个空间会令人精神失控,不论有意或无意。“精神失控……”滴沥滴沥……窗外的雨连绵不绝,仿如将“安和医院”变成一个密闭地狱,就像外面的迷雾世界已经不复存在般。“本来,我有怀疑过你说的拍手女人,是异世界的变态怪物,但观察下去似乎不是这样。”詹姆的眉头松弛起来,“如果小颖说的是真的,这位真的是她妈妈,那这尸体理应不是怪物,而事和我们一样,是给137号电车送来地狱空间的无辜者。”“但如果他本来都是正常人,而假设她是自行毁掉双眼,试问一个正常人会这么做吗?

自愿承受比死还要恐怖的痛楚呢?对于此,最大可能就是,她丧失了理性。”

“一个人丧失理性,可以归类为个别事件,但是如果是多于一人有毁掉眼睛变态行为,那就可能是这里综合环境的问题。”

“所以你想说的是……长期留在这个空间……会自然地……精神失常?”关天翔吞吞吐吐的说,浑身是一阵不自然的寒毛卓竖。“精神障碍。”詹姆低头抓起那尸体手中的眼球,凑近它细观着,“中文译做,精神失常。”

“你干嘛……”关天翔对他那冷血的行为感到了无比的诧异……

他……

真的是詹姆吗……“根据眼球神经线的断裂程度,”詹姆低头俯视手上的血腥之物,“很可能是用双手硬挖出来的,印证到『精神失常论』。“这里绝对是地狱。”另一个观察就是,地上都是头发。詹姆随意将眼球抛到地上,溅起了些许鲜血,“可能受异界环境影响而失控的人,除了会挖眼之外,还会拔头发。证据在于,女尸额头以上的红肿。”

关天翔诧异的连番盯着尸体的苍白面容,扭曲的五官以上,额头的位置是全然肿红,还有些许青筋,看上去也令人内心发毛……

重点在于她的发线,并非完整的一条连续的线,而是凌乱不堪……“她都掉落好多头发。”詹姆指着女尸的额头,“才会导致发线凌乱和头皮肿胀。”

“但是……大堂都好多掉发……难道……”

灵机一触导致的,是万般的骨寒毛竖。“当然。”詹姆把食指搁在鼻子下方,“神经病,难道她和隧道的拍手女人,是一样的人。”

心寒,寒至每处骨子的深处。

这里,还有很多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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