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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最差的结果

这一柄剑如果不是那么的反光,那他一定会仔细欣赏。

只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白渊渟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忍受一次刺眼的光芒。

可光芒却想方设法的不放过他。

风声近了,破空声也近了,锋芒现在来了。

崔让很有信心,这一剑下有着他数十年的心血。而倒在这招之下的无数亡魂便是最好的佐证。

空气正被开辟,白渊渟感受到了那股抵在自己胸膛的力量,但睁开眼在夕阳下却只看到了清脆的白月光。

“你不会疯狂到想要接住我的剑吧?”崔让盯着白渊渟抬起的手,嘴巴在笑。

是冷笑。

“我怎么没想到,你倒是提醒了我。”白渊渟也在笑。

却不是冷笑。

就是此刻,崔让不再留有余地。

他突然发力,整个人都已经跃起。

白虹即将入喉,耗费数十年心血的杀招根本不需要再多用一个尸体证明。

恰好白渊渟也不想证明,他伸出的双指在剑身处轻轻一弹,一柄剑一瞬之间就已经崩裂成数段。

可是断剑的余威依旧在逼近白渊渟的身体,白渊渟发现这么做的结果是让自己更加危险。

好在还有时间,现在只需要在数十片断剑刺中身体之前,一片一片推开便可。

谈何容易?

他的手虽然很快,可断剑更快。

一片断剑刺中了发梢,一缕发丝从鬓边落下。

一阵风起,白渊渟皱了皱眉,望着被风吹走的发丝整个人似乎变成了一块石头。

一击不中,其势已穷。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抽身。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崔让已经退出了三丈之外。

他很庆幸自己,即使一击不中还能全身而退。

可庆幸之下,寒意已经从脚上渐渐涌起,直至蔓延至全身。

他感到了疲惫,就跟上一次的疲惫一模一样。

现在他只能扶着老树慢慢坐下。

这一霎那发生的事情让崔让来不及思考,甚至他都没有看见。

所以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切。

“你是怎么接住我这一剑的?”

“没有接住,剑柄还在你的手中。”白渊渟放任了那缕头发从目光下飘走。“不过你还是刺中了我一缕头发。”

“难道我的这一剑就如此的不堪一击?”

白渊渟歪着头,看着他的伤口。“要怎么样才能算是不堪一击呢?你不会是真的以为自己能是我的对手?”

“原来你只是想看看我有什么能耐,你其实随时都能夺剑杀了我。”

“到了现在你还在瞧不起我,你竟然觉得我杀你之前需要夺剑。”

崔让咳出了血,也扔掉了手中的剑柄。“你怎么能没有中毒?”

“我为什么会中毒?”

“你没有解药。”

“所有世上没有解药的人就都应该中毒?”

崔让冷笑。“我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你想知道我是如何得到解药的。”

崔让眼睛瞪着白渊渟,等着他继续说。他希望他自己死之前能够明白。

“当然是因为我随身带着呢。”

崔让听到这里,只觉得一阵阵发昏。他咬紧牙关,努力坚持下去。“你从哪里得到的酒?”

“没有人说这是酒。”

崔让瞪大了双眼。“解药不是酒,原来是糖。”

白渊渟在鼓掌,在为崔让鼓掌。在为一个蠢货变得聪明而鼓掌。

只可惜聪明有些迟了。

“看来李谨本来可以不死的,但是他拒绝了你的糖。”

“如果我之前曾救过他一次,为什么要拒绝再救他一次呢?”

“看来是他不是死在我的剑下,而是死在了自己的愚蠢之下。那你是如何怀疑我的?”

“酒能解毒的消息只有你我和崔师羡三个人知道。”白渊渟无奈的摇了摇头。“若不是我之前吃了他用糖做的暗器,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看来你也曾差一点送命。”

白渊渟思索了片刻。“好像真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要配合着演下去?”崔让在努力回忆当日的情景,而视线却已经愈加模糊。

“那你为什么会活下去?”白渊渟反问道。

“什么?!”

“银香社对付比你厉害十倍的人都没有失过手。”

“难道从那个时候你就怀疑我了。”

“看来你并没有变聪明。”

跟蠢货说话的痛苦之一,就是随时要用更多的话去解释前一句话要表达的意思。

这样一句话的意思就难免要再说上四五句。

“我又如何能提前知道你挂在树上是因为银香社造成的?”白渊渟又失去了一些耐心之后,剩下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崔让的喉结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在用最后的力气思考,希望自己最后的尊严不至于被那么容易摧毁。“崔师羡什么时候认识你的?”

“这还像个问题……就在我跳进崔府的时候。”

“你到崔师羡那里做什么?”

“因为一封信。”

“什么信?”

“你拼了命送出的信。”

崔让无意间摸了摸腰间的口袋,似乎在寻找那封早已经离开他身上的信。“你看了这封信?”

“你难道没看么?”

崔让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火漆印章本是松脂与石蜡调和而成,而通源钱庄却加入了金粉。”

“这又有什么关系?”

“通源钱庄的火漆印章是什么颜色的?”

崔让早已经过手了数百封通源钱庄的信封,他对这个问题很有把握。“是金色的。”

“什么样的金色?”

“是赭红颜料与金粉的混合。”

白渊渟点了点头。“虽然是很俗气,但外人一定无法仿制。”

“绝无可能。”

“所以只要见到这个火漆印章的颜色就可以断定这封信是不是真的来自通源钱庄。”

“是的。”

“那么你一定知道火漆印章是什么图案了。”

话音未落,崔让胸中的气息就已经被抽走了一半。成为了一个已经死了一半的人。

他确信自己到死那天也不会忘记印章的图案。

可图案并不能证明什么……因为图案的模子可以仿造。

原来这枚火漆印章只能避免被人冒仿,但不能避免信封被人拆开。

现在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白渊渟等不到崔让的回答,于是便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信封里的内容很简单,除了一些我不感兴趣的废话之外,只有一句话。”

崔让在听,但不一定还能听见。

“送信的人就是叛徒。”

崔让倚在树下,紧盯着白渊渟离去的背影,就像刻在瞳孔中的浮像。

血液早已经不再从伤口中流出,呼吸与心跳也已经感觉不到。

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死了。

但即使这样,他依旧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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