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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逼宫

王沐恩服侍赵构喝了碗安神汤,眼看皇帝有了点困意,王沐恩又跟着服侍皇帝睡下。

王沐恩瞧着皇帝的眼皮已经合上,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又转身将门轻轻合上。

门外,一个小黄门焦急地在原地打转,看到王沐恩出来,小黄门赶紧磕了个头:“老祖宗,副都御史汪澈汪大人求见皇上,说是有紧急情况要当面禀报!”王沐恩透过门缝往里瞧了一眼,蹙眉道:“汪澈?他从鄂州回临安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漏夜求见?没看到陛下已经睡下了吗?这些日子事情一桩接一桩,陛下都没睡个安生觉!”

王沐恩絮絮叨叨,小黄门垂手侍立,一声也不敢吭。

王沐恩念叨够了,这才问道:“汪大人有没有说到底什么事情这样急?”

“汪大人说是跟鄂州的岳飞旧部有关,如今他正在宫门外等候陛下召见!”

话说汪澈在距离临安三十里的地方被副将马怀忠告知清凉山来人有要事与他相商,汪澈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车队一刻也没有停,继续往驿站行去,只是在车队末尾多了一个戴着兜帽的骑士。车队的所有人都闷头赶路,偶尔说笑几句,好像根本不知道车队里多了一个人。

车队到了驿站,早有先前的传信兵带着驿丞在大门外恭候,驿卒纷纷上前帮着牵马、卸车。

汪澈的青幄车直接进了驿站的院子,驿丞殷勤地说道:“上房已经给大人准备好,大人可以稍作修整然后再进点热汤食。驿站的汤食自然比不上大人府里,好在今日有新鲜的羊肉,大人可略垫垫饥。”

驿丞弯腰前引欲将汪澈带去上房。汪澈的长随微微一挡:“大人乏了,要稍做休息,不必劳烦驿丞了。”

驿丞立刻识趣地停步:“是是是,大人请安心休息,卑职就不打扰了,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

汪澈进了房间,里面早已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面巾,汪澈洗了把脸,又擦了擦手,长随已经将清凉山来人领了进来。

兜帽掀开,露出一张清癯的脸。

汪澈将面巾随手丢在铜盆里,招呼道:“随翁?没想到竟然是你亲自来。来来来,这边坐,咱们边吃边聊。”他又对长随说道,“文兴,你自去吃饭,我与随翁自在说会儿话。”

“是,大人有事只管叫我!”文兴答应了一声,出门时顺便将门带上。

汪澈落座后向随翁招手道:“过来坐,出门在外不必拘礼。”

随翁再三谢座之后才在下首位置搭着凳沿坐下,汪澈笑道:“‘民以食为天’,古人诚不欺我,什么也别说,先用饭,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说话!”

随翁赶紧起身给汪澈装了大半碗米饭,再给自己也装了一碗,两人相对无话,都低头快速地用餐。

寂然饭毕,汪澈用热茶漱口,摇铃让人收走了碗盏,两人移步到上房内的书房分宾主坐下,又重新上了热茶,汪澈这才好整以暇地问道:“清凉山究竟何事寻我?他是知道的,我出临安就为了躲清闲,旁的事我也插不上手。”

|随翁立刻起身长揖道:“东翁说了,旁的也不敢劳烦汪大人,只是这件事非汪大人不可,这才命老朽来此迎候汪大人。东翁的意思请汪大人辛苦一些,今日连夜赶回临安面圣。”

汪澈捻着颌下的短须沉吟道:“如今不是诸事底定了么?怎么,清凉台那边还不放心?”

随翁低眉垂首没有搭话,汪澈想了想说道:“我应下了。”

两人又计较了一番,随翁告辞离开,汪澈一行在驿站修整了足足两个时辰,这才一路狂奔,在入夜时赶回了临安城,向宫里递牌子请见。

王沐恩和小黄门的声音虽低,到底吵醒了皇帝,他略带困倦地问道:“大伴儿,何事?”

王沐恩不敢怠慢,赶紧一溜儿小跑,对帐内的皇帝说道:“汪澈汪大人回来了,他连夜请见,说是有万分紧急的事情禀报,如今正等在宫外。”

赵构皱眉道:“让他去暖阁里等着,你服侍朕起身。”

汪澈的两鬓微微有些蓬松,官袍下摆上沾染了些许泥土,一看就是风尘仆仆来不及回府就直奔皇城来的。

“陛下,臣有负陛下所托,鄂州,鄂州情势危殆,恐为人所趁啊!”

赵构刚刚走进东暖阁,汪澈上前拉住他袖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赵构试着扯了几下都没将衣袖从汪澈手中扯出来,他只好拖着汪澈往御案走去。

“你莫哭,好生跟朕说说,鄂州究竟怎么了?这些岳飞的旧部还想翻天不成?”

汪澈放开赵构的袖子,举起衣袖抹了一把眼泪,“那些老卒还好,这些年着实过得困苦了些,听到陛下和朝廷关心他们的疾苦,给钱给粮,一个个都感恩戴德,激动得跟什么似的,连臣也跟着沾光,说是要给臣立生祠。臣狠狠地训斥了他们,这些都是陛下和朝廷对他们的恩典,臣哪敢居功?”

汪澈又举袖擦了一把脸,抹去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臊出来的汗水,继续哭唧唧地说道:“可是陛下,鄂州可不止岳飞的老部下,我大宋朝也不止这么一支军队!这些年这些老兵卒一刻也没忘记给岳飞父子喊冤,十八年来十万岳家军孜孜以求的就是洗刷岳飞父子身上的罪名。说实话,就连臣这个不在军伍的人见了都难免动容,何况是那些同吃兵饷的大头兵?如今整个鄂州,不,整个大宋的军队都在盯着,看陛下和朝廷如何处置此事。人心浮浪,军心不稳,社稷堪忧啊!”

汪澈从袖袋里掏出那个大大的卷轴,顾不上失礼,直接递给皇帝。

“这是他们当场写的陈情状,当场按的手印,托臣务必呈给陛下。”

赵构将卷轴打开,上面密密麻麻的不再是褐色的血手印,都是沾了朱砂按上去的朱红色的手印,赵构更觉刺目。

皇帝的脸色很平静,辨不出喜怒,他问道:“你就是为这个漏夜进宫求见?”

汪澈正气凛然道:“是,臣一旦察觉了不好的苗头,立刻快马加鞭从鄂州赶回临安。军中无小事,臣怕的是被有心人利用。”

赵构狐疑地看了汪澈一眼,后者紧紧闭着嘴巴,竟似所有的话都说完了。

随翁不仅带来了清凉山主人的请求,也带给汪澈一个消息,濮王没死!

不仅没死,他还亲自骑马从绍兴跑到临安面见皇帝,叔侄俩不知道关起门来说了什么,皇帝不但没有再深究他的罪过,反而放出风声打算做主将老濮王的儿子,现任濮王的同胞弟弟赵士程的儿子过继给濮王继承香火。

清凉台这才不得不让随翁在半道上迎候汪澈,请他演一出戏。

早在数日前,殿前司诸军统制杨沂中曾经隐晦地向皇帝提过一嘴,如今的禁军缺额严重,虽然号称有二十三万八千人,其实能上战场的一半不到,这还是大宋最为精锐的军队,其他的边军缺额情况只会更严重。

皇城司呈上来的密报里还提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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