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爱无限,但求付出
世事沧桑,变化无常。这个世界变数太多,变速太快,本来是朗朗乾坤,艳阳和风,转眼之间,雷电交加,暴风骤雨,从天而降。万事万物,本来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有其因就必有果。但有时候由于各种不正常的外因关系,竟然种豆得瓜,种瓜得豆,或者喜获丰收,或者颗粒无收。是事有因,我说的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的表面现象,并非内部规律。既然有变化,就一定有其内部原因,只是人们一时看不清楚,不能理解,便胡乱猜疑,或者说是神仙显灵,或者说是妖魔作怪,浑说一通。
日月如梭,犹如白驹过隙。翻过春节,王小峰就到了高三下学期,高考在即,学习形势更加紧张。寒假回来,他征得父母亲同意,邀请芸姐到家,两人在室内相拥而坐,尽诉衷肠,出门携手而行,漫步原野,快快乐乐玩了两天,算是报答芸姐多日的相思眷顾之情。之后,他告诉芸姐,他要专心学习,没有时间陪她玩了,便足不出户,闭门学习。芸姐见他如此兢兢业业,目不斜视,也只好收起心猿意马,不便再来打扰他。
开学前一天,芸姐来到小峰家,帮助他整理衣物,悄悄送上平日攒下的五十元钱;小峰留她一起吃饭,至晚方回。次日芸姐早起,送小峰至公路边,两人依依不舍,相吻而别,然后看着小峰登车而去,她一个人在冷风中呆呆站了许久才默默回家。
王小峰回到学校,排除一切干扰,静下心来,专心学习,期待多年的美好理想凭借高考一役而成。清晨,他天未亮即起,借着操场边的路灯诵读外语,背诵单词,晚上,熄灯后仍不休息,把一天学习的功课统统梳理一遍,找出疑难和不足,以便次日设法弥补:或请教老师,或翻阅参考书。苍天不负苦心人,超负荷地学习使他的考试成绩又有了新的进步,在老师和同学心目中,他是班上不多几个有把握考取大学的对象。他自己也胸有成竹,志在必得。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他信心百倍、积极进取、势在高考必得之时却突然病倒了,到医院一检查,得的竟然是副伤寒。这种病眼下已经十分少见,不知怎么就找上了他。人们怀疑大约是王小峰太过看重高考,过份用功,长期刻苦学习,艰苦生活,又缺乏锻炼所致。班主任见他病情严重,劝他休息不听,怕引出不测之事来,立即通知其家长到学校来。
王小峰父母亲和芸姐得知此讯,犹如晴天霹雳,立即带上钱赶往学校看望。尽管王小峰说“没事,只是这几天学习紧张了些,头脑晕沉,休息两天就好了”,但是医生检查的结果还是叫他立即住院治疗;而接下来的连续高烧也使得他不得不住院治疗了。
入院刚两天,就把三人身上带来的钱全部花光,医院下了欠费通知书,催着他们交费。没办法,只好留下芸姐看护,小峰父母立即回家,分头找亲友借钱,筹集医疗费。
芸姐多么盼望能和王小峰单独相处,说说私房话,做些亲密动作也方便,可是王小峰长年埋头学习,总有读不完的书,做不完的习题,极少有这样的机会;如今两人单独相处了,而王小峰却是高烧躺在病床上,疾病折磨得他痛苦不堪,哪里还有心情说悄悄话,做亲密动作?所能说的,就是不停地问他“怎么样了?难受吗?”所能做的,就是为他倒水、喂药、喊医生,或者喂水、喂饭,最令她难为情的就是服侍他解便。一开始,他坚持到厕所解,她只要扶他到男厕门口;可是随着连续高烧,身体亏损,他自己站立不稳,几次跌倒在厕所里。没办法,他只好瘫卧在床上解,她也只好把便盆拿上拿下,拿进拿出,体肤接触在所难免。开始,她满脸羞红,心脏狂跳不止;接着也便习以为常了,甚至为他擦屎、洗澡、换洗内衣。此时,她一颗心只为他的病痛病情着想,哪里还能考虑自己的羞怯?
因为同学和芸姐的关系,我也几次买了礼物去看望王小峰。听说芸姐给王小峰擦屎接尿、洗脸洗澡、换洗内衣,我以为她做的有些过分,劝她说:“这些事,应该叫她父母亲去做,怎么能叫你来做呢?因为做这些事都难免要接触王小峰的身体;你现在还只是他的女朋友,一未领证,二未结婚过门,你怎么好干那种事?我要去对他父母亲说,不能叫你做这种事。这要传出去,庄上人会笑话你、看不起你的,你爹妈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甚至会阻止你来看望王小峰。”
芸姐连忙拉住我,很坦然地说:“你误会了,不是他们叫我做的,是我自己愿意做的。如今他病成这样子,自己不能做这些事;他父母整天愁着医疗费无着,到处筹款借钱,还有家里家外乱七八糟的活计,每天忙得团团转,哪里还有多少工夫服侍他?他身体又弱,经常发烧、出汗、痛苦不堪,你说,我能忍心看着他受罪吗?接触身体,那有什么?我看他的身体就如同我自己的身体一个样,他难受,我也一样难受;帮他洗一洗,擦一擦,他舒服些,我也就会好受些。否则,我心里就会一直记挂着,吃不好,睡不着,比我自己生病受罪还难受。”
她甘心情愿这么做,不这么做就心里难过,受不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好从另一方面劝说她,告诉她副伤寒是传染病,要尽量减少接触,你要染上这种病就更麻烦了!可是,她依然我行我素,一如既往。
我警告说:“芸姐,你可要当心,这种病很容易传染,和他频繁接触,你就不怕传染上?”芸姐摇摇头:“怕什么?我看见他那么痛苦,恨不能替他,还在乎那个?”我无奈,只好叹息道:“你对小峰真好!换我,可做不到。病菌是不讲感情的,不管你是谁,再亲再近再爱的人,传染给你,就叫你难受,甚至要你的命!谁也代替不了。”她笑了,挖苦我说:“这话你可别说得太早、太过了,等你找到心上人、谈恋爱时就知道了,说不准比我还痴情,用心,甚至能为他去死!”我叫屈道:“你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他能要我死,我该恨他,还能爱他、为他去死?”芸姐解释说:“不是他要你死——他那么爱你,心疼还怕来不及,怎么忍心叫你去死呢?是你甘心情愿为他而死。就像唱戏里说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焦仲卿与刘兰芝那样。真的到了那一天,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了,死,又算得了什么?”我隐约感到,如果王小峰一病不起,芸姐真的会为他而死。多么痴情,又多么可怕啊!我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敢再劝她保护自己,预防传染。
我深深地被芸姐的真挚爱情感动了,还能说什么呢?一个如花似玉、喜爱唱歌演戏的农家女孩,却不轻浮,不攀权势,不慕富贵荣华,一心一意爱上了一个家境贫寒的白面书生,爱得那么真诚无私,甚至不惜为他去死,痴情如斯,实在令人感动!
不久,医疗费又欠账了,医院屡屡催讨,王小峰父母亲愁眉不展。借钱是无处可借了,凡能借钱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连我家也借了二百元给他;实在没办法,他们只好商量着回家卖房子。可是把住房卖掉,今后全家人住哪里?情急之下也管不了后事如何,只好先救人要紧。“不行,”芸姐听说王小峰父母亲要卖房子,立即站起来说,“住房绝不能卖!我回家借钱。”“不行不行,你爹妈是不会借钱给我们的。”王小峰父母连忙拒绝。“那是从前;现在情况改变了,肯定能借。这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办法。”芸姐坚定地说。既然芸姐这么说,也许有些希望。如今两家关系变了,感情也在慢慢变化,她父母看在女儿份上,或许能够借给一点。无奈之下,王小峰父母亲也只好让芸姐回家碰碰运气。
芸姐父母听说王小峰家要借钱,立即火冒三丈,说:“什么?他家叫你来向我们家借钱来了?是不是看我们家好欺负?你和王小峰谈恋爱,我们本来不同意,既然你自己执意同意,非他不嫁,我们也就依你了;如今他家却得寸进尺,又要来借钱,亏他张得开口!你明白告诉他们:我们家没钱,就是有钱还有别的用处。叫他家另想办法吧,别打我们家的主意。”
芸姐解释说:“你们别误会,不是他父母要我来借的,是我自己主动要来借的。我再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不是借钱给他家,是借钱给你们未来的女婿治病,救命!小峰病得厉害,医疗费已经花掉几千块了!大部分都是借的亲戚朋友家的。如今病情刚有了些好转,却没有钱了。他家能借钱的亲戚熟人都借遍了,也实在无处借了。医院催得紧,说再交不上医疗费就停止治疗。这不是要小峰的命吗?小峰要是没命了,我也就不活了!你们就留着钱给你闺女买棺材吧!”芸姐哭着说:“他们家决定把房子卖了给小峰治病,我没有同意。你们也替我想想,他家房子卖了,以后我和小峰结婚住哪里?难道叫你们女儿女婿住在露水地里不成?”芸姐说完放声痛哭,呼天喊地,泪落如雨,似乎要把这些天的痛苦、悲伤和忧愁全部哭出来,发泄出来。
芸姐爹妈一见女儿这般伤心痛哭,立即没有了主意,踌躇再三,商量说:“要不,就少借一些给他家?”芸姐说:“最少一千块!这回要是小峰的病治不好,他死了,我也就随他一起去了!你们今后就守着三个儿子过吧,别想再有闺女了!”接着又挖苦道:“你们也不配有闺女!小时候,只叫女儿干活,不给她读书;现在,又眼看着女婿病死不救。你们这样无情无义,我是你们亲生的还是走路捡来的?”说完又哭闹不止。
芸姐爹妈见女儿哭得悲惨可怜,又怕王小峰真的因为缺钱耽误了治疗,引发不测,遭女儿抱怨一辈子,只好忍痛答应借一千元给王小峰治病。这样,芸姐方停止哭闹。随后,父母亲又商量:既然许了女儿又借了钱,今后就是好亲戚了,没有必要再记恨旧怨;如今小峰病得严重,理应前去看望看望。于是又商量着再买些礼物随女儿一起到医院去看望王小峰。
小峰父母亲见芸姐父母不计前嫌,既肯借钱,又买了礼物前来医院看望小峰,十分感动,流着眼泪说:“以前都是我们不好,误解了你们。如今小峰治病缺钱,四处筹借无措,关键时候,多亏你们肯出手相助,借钱给我们,挽救小峰性命,此恩此德,全家人永世难忘!”芸姐父母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是亲家,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借钱救命,理所应该的。”从此,两家尽释前嫌,成了好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