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53章 变故

海叔身子微颤，停了下来，陈东方大踏步走到他面前，坚定地说，“海叔，这次货丢了，我有责任。咱们再去香江进货，再把钱挣回来就是了。我给你白干半年。”

“不行不行，”海叔摆手拒绝道，“你都要和朋友去做服装生意了，我怎么能耽误你发财的路子......”

“更何况，去香江风险很大，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海某对不起兄弟们，算了......”

“服装生意，什么时间做都可以，但我陈东方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陈东方坚定地说，“我给你打半年工，这半年，我分文不取。有需要，不管去香江，还是到哪儿送货，我都跟着，保证不出现问题......”

马哥也跟着说道，“海叔，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去赌场了，我和小陈一起，帮你把摊子再支起来，当年你和我爸爸能打下一片天，现在也一样，你不老......”

听了陈东方的话，海叔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眶迅速泛红，浑浊的泪水在眼角凝聚，泪水再也不受控制，顺着他满是皱纹的脸颊滚滚而下，打湿了衣襟。他抬起颤抖的手，想要擦拭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完。

海叔嘴里喃喃自语着：“好久没这么感动了，上次这样，还是和小马、小吴的爸爸在一起打拼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兄弟三人，同患难共进退......小陈，谢谢你，谢谢你们，谢谢......”他声音哽咽，满是感动与欣慰，转过身去悄悄抹泪。

陈东方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海叔那里，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压抑和冲动，他陈东方从来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这是他行事做人的准则。虽然海叔不算他的朋友，姜总算半个，但马哥勉强可算一个。

陈东方离开海叔酒店的时候，马哥跟出来了，说要陪陈东方一起走走。

陈东方要去坐公交车，马哥便陪着他一边走路一边闲聊着。

此时已经到了三月初，特区呈现出春意盎然的景象。木棉、红粉紫荆、簕杜鹃等一些开花乔木在城市各处灿烂开放，一片绚烂。

柳树的叶子已经变得黄绿，这让陈东方突然想起小杨柳来，便问马哥，“小杨柳现在怎么样了？”

“找了个企业，去做文员了。不过嫌挣得不多，工资花不到月底，估计干不久。”

“她一个人，怎么会花不到月底？”

马哥苦恼地说，“你看她那身板，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确实不一样，”陈东方道，“她的身材，太苗条了一些。”

“岂止是苗条呀，她那是带鱼身材，一点曲线不带的，”马哥道，“其实我认识她很久了，以前她身材可不是这样，虽然苗条，但也算是前凸后翘的......”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被她男朋友骗了，骗她吸了D，一步一步成这个样子了......我估计，她早晚还得去重操旧业。”

陈东方黯然了，他刚来特区时，徐美凤就警告他，不管玩什么，一定不能沾染D品，如果一个人接触了D品，那就彻底没救了。陈东方知道个中危害，吸D会让人产生强烈的精神依赖，难以自拔。吸D的人会对它产生强烈的渴望，为了获取D品不择手段，甚至不顾及自身的生命安全和法律，铤而走险。

为了满足吸D的需求，他们可能会耗尽家庭积蓄，变卖房产等资产，导致家庭经济陷入困境，甚至倾家荡产。

陈东方叹了口气，安慰马哥道，“能度一人是一人，有时不能度人，便放过她吧。早点结束，也是一种慈悲。”

马哥笑着说，“小陈，你也不必安慰我，你这个人看似讲义气，其实这是你最大的缺点。其实海叔的事，我和小吴帮他是应当的，你真没必要......”

陈东方不明白马哥什么意思，马哥已经挥手走了。

坐上公交车，陈东方一路上都在苦苦思索，他要帮着海叔再做半年的话，服装生意就不能参与了，而黑哥和柳姐已经开始准备了，胖子和雷子也打了辞职报告，他要和这几个人讲清楚，大家一起商量以后怎么办。

所以陈东方分别给这些人打了电话，说晚上聚一下，商量点事情。

陈东方选了一个饭店的包间，他刚到不久，黄毛就来了，黄毛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没有一点力气。他跟陈东方打招呼，说话有气无力，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陈东方看着黄毛，这才几天不见，黄毛就仿佛变了个人，陈东方惊讶地叫道，“黄毛，这两天你怎么了，刚从阴间爬出来么！”

黄毛打了个呵欠，他眼眶深陷，犹如两个巨大的黑洞，里面的双眼布满血丝，黯淡无光，眼白浑浊发黄，眼皮耷拉着，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他的身形就像被抽去了脊梁骨，松垮垮的，毫无精气神。脸庞没有血色，透着一种病态的惨白，犹如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气。

黄毛坐下，捧着茶杯喝了一大口，“东方哥，哪有什么阴间，我这是温柔乡里呆得久了......”

陈东方没好气地问，“这两天呆在哪里？黑牡丹那里，还是白牡丹，还是晴晴？”

“轮流住，咱也得显示公平不是，否则哪一个都饶不了我......”黄毛叹着气，实则是在炫耀，“不管去了哪一个家，都不让我走，真烦呀......”

陈东方气得真想踢他一脚，“黄毛，她们这么喜欢你，怎么也没好茶好饭伺候着你，看把折腾的，又瘦了一圈。”

“东方哥，你不明白，铁打的好汉也经不起这个折腾......所以你打了电话，我就赶紧跑出来了......”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剔骨尖刀，你悠着点，别把小命丢在这里。”

“怕啥，及时行乐呗......”

聊了一会儿，其他人也都到了，陈东方招呼大家坐下，服务员把菜都上来了，大家却根本没有动筷子的，都在不由自主拿着黄毛打趣。

“黄毛，你这是进了几次洞房了，被人折腾成这样！”

“黄毛又经历了一次生死关......”

“黄毛的烦恼是艳遇太多......”

“黄毛原来身板就不行，现在吹一口气就能飞走......”

黄毛低着头，朝着大家连连作揖，求大家不要取笑他。

陈东方替黄毛解围，“好了，不要取笑黄毛了，他也有他的烦恼......雷子你给大家倒酒。”

芳姐、小红和柳姐喝的是饮料，芳姐要了一个健力宝，特别叮嘱要橙蜜口味的。这款饮料在当时被称为“中国魔水”，这个时候的国人，还不了解什么是运动饮料，但健力宝是中国第一款添加碱性电解质的运动饮料，知名度非常高。

小红大概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她要了哇哈哈AD钙奶，酸酸甜甜的，小孩子最是喜欢。黄毛笑话她这么大了，还喝小孩子的饮料，小红不以为然地说，这个饮料里面以牛奶为基础，添加了维生素A、维生素D和钙等营养成分，对胎儿发育最好。陈东方想她大约是看广告看的，这个钙奶，天天在电视上做广告，每年都换着不同的广告词。

柳姐则喝的是高乐高浓香可可饮料，这在当时也是很流行的。

雷子给几个哥的各打了一瓶啤酒，大家碰了一下瓶子，对着吹起来。

黑哥说，“我和柳姐考察了各个批发市场，把门路都摸清了，现在就等你们辞工，咱们立刻就可以开干！”

胖子兴奋地说，“我和芳姐明天就去辞工......”

小红提醒道，“现在是月中，你辞工，那半个月工资不是白瞎了吗？你们两个人，加起来就是一个月的薪水了......”

“半个月工资算啥，咱们干好了，几天就挣出来了，是吧东方哥......”

陈东方看着胖子用充满希望的目光看着自己，心想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事，倍感对不起这帮兄弟，只得强作欢笑道，“胖子说得对，几天就挣出来了。”

大家都把目光盯着雷子，雷子慢腾腾地道，“那我明天也去辞工。”

他举起酒瓶，“来，让我们团结在东方大哥周围，一起做好生意，发大财！”

“一起做好生意，发大财！”

“一起做好生意，发大财！”

柳姐、小红和芳姐也端着饮料，大家重重碰在一起。

陈东方却没有举瓶子，胖子疑惑地问道，“东方哥，你怎么不和我们碰杯？”

陈东方握着酒瓶子，没有和他们碰杯，眼神中满是疲惫与不甘。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瓶口迅速贴上嘴唇，一股脑将啤酒灌入口中，酒液顺着他的下巴肆意流淌，浸湿了衬衫。他的喉结快速跳动，一瓶啤酒很快就被他喝得干干净净，他将空瓶子往桌上一放，说道：

“兄弟们，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干了。”